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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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公主的闺名从草字边，念儿、颦儿都是乳名，嫁人前还要起个正经名字，比如钟丽芳和钟离菲。皇子从竹字边，大皇子名笃，二皇子名策，启正、嘉乐皆是表字。这两个名序还是先帝在时定的，说是潜龙时一个西域大师点拨的。钟离翊从不信这些，沿用单纯是出于对先帝的尊重且懒得换。
颦儿出生在元祚二年年底的一个深夜，产程很顺利，小姑娘足斤足月，白胖可爱。那天钟离翊在长生殿与大臣通宵议事，得空过来已是第二天早朝结束。钟离翊蹑手蹑脚打帘儿进来，母女都睡着，那女婴大概是感受到了父亲的气息，原本闭着的眼睛蓦的睁开，咧咧嘴冲父亲做了个类似微笑的表情。
这一笑让他的心都化了，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起来，小姑娘冲他眨眨眼睛，咂咂与他如出一辙的花瓣唇又进入了梦乡。他划拉着小丫头的眉眼，这两道斜飞入鬓的浓眉和自己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孩子这样，将来可怎么嫁人啊？
与楚南乔之间种种的不快都在拥彩云入怀的瞬间烟消云散，钟离翊感激她当时的坚持，让他可以与这样一个美好的小生命相遇。他坐在床边，等楚南乔醒来，他应该对她说些什么，即便是违心。总不能让姑娘家先服软吧，他仔细思索着打着腹稿，朝堂上舌战群臣倒比这容易些。渐渐的他陷入了假寐，恍惚间听见孩子哭，于是重新把她抱起来，一边熟练的在怀中摇着，一边挑帘儿出去叫奶娘。
“放开我的孩子！你不能抱走她！”帘内突然传来楚南乔凄楚的喊声，她似乎支着身子要起来，起了一半又跌回去，一双手支棱着，挥舞着，像个陷入泥潭垂死挣扎而不得的可怜人。
钟离翊被她这一喊惊着了，赶紧把孩子递给赶来的奶娘，楚南乔似乎更激动了，踉踉跄跄跳下床，挪了两步又跌到地上，仰着头双眼死死盯着钟离翊的眼睛“你要把她抱到哪里去？你都不想要她，这会儿却要抢走么？”
钟离翊笑了，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最终他还是向九个多月前那样俯身将楚南乔抱起来放回床上，仔细的替她掖好被角“这孩子眉毛最像朕，就叫颦儿吧。”
自此之后钟离翊再没去过楚南乔那里，很快同住一宫的叶美人诞下了一对儿双胞胎女儿，钟离翊每次去看她们，叶美人都会让奶娘把颦儿也抱来。钟离翊欣赏她的柔顺与体贴，越级将她晋为充媛，并在孩子满周岁的时候，将她挪去惠文宫做了主位。
楚南乔的日子过得愈发不如意，旁人有的知道细情有的不知，不知道的也知道她有个孩子皇上也从不往她那去。宫中人攀高踩低，卡供应扣份例冷嘲热讽皆是寻常，这些钟离翊都知道但不是他该管的事儿，毕竟自己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以楚南乔那的性子不会因这种事儿咬群伤体面，日子自然也就越过越清苦，连下人也比别处稀松些。
那之后见颦儿就只能在宫宴上了，不过他在常春宫一样有眼睛，女儿过得好不好长得怎么样他和楚南乔一样清楚。那孩子活泼可爱，规矩学的不错，模样则越长越像父亲了。
有时他会在御花园闲逛会与她偶遇，或者在步闲亭看到她小小的身影由近及远直到变成一个点。即便身边跟着楚南乔他也会把她捞进怀里，抱一抱亲一亲问她最近想父皇了么。这也是他的孩子，本应享受他的疼爱至少不应该恨自己的父亲。
好在她每次见到自己都是连蹦带跳的，咿咿呀呀叫着让父皇抱，还会随身带着自己送去的布老虎，见谁跟谁显摆。这让他感到欣慰，却忍不住心疼。
钟离翊曾经想过将颦儿交给皇后或者曦妃抚养，不过曦妃与楚南乔关系密切，把颦儿交过去没准儿会促成王楚两家联手，这是极危险的事情。而交给皇后，则可能给她招惹来自楚氏一族的记恨，犯不上。况且后宫嫔妃皆在盛年，往后难保不会有自己的子嗣，又有哪个养母会比生母更关心自己的孩子呢？
他会将一些额外的恩赏加给曦妃，她是东宫太后的侄女性情好喜欢孩子在宫里也没其他朋友，楚南乔母女这些年受了她不少照拂。
春寒料峭，钟离翊穿的本就单薄还扯这儿露那儿的，走了一会儿已有寒意。宫里的人搬弄起是非来可不在乎自个儿的命金不金贵，楚南乔是无所谓，颦儿的声名倒有可能跟着受累。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态度，钟离翊扶着额角长叹一声道“小镜子，去常春宫吧，朕想看看公主。”
蕙芝在姑姑那里待了半下午，过足了妄议君上的瘾后喜滋滋的抱着一堆家里送来的糟卤货乘着辇舆回到凤藻宫。
琉玥已经回来了，说是见到昭仪娘娘时只有她自个儿在亭子里，人木呆呆的情绪不高，于是就叫桃子回庭院告假，自己把她送回了常春宫，此刻大概是歇下了。
总算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蕙芝稍感宽慰又觉得不妥，两个高位结伴逃席，皇后嘴上不说心里定然不悦，更不知那些人会怎么议论楚南乔。不过这件事，确实不能轻举妄动，诚如姑姑所说，自己不知原委，贸然行事可能会帮倒忙。
可是，上哪儿知道原委去啊，楚南乔自己不提，总不能直接问她为啥皇上老不到你这儿去吧。睡醒了还是去找她一趟吧，蕙芝倒在床上瘫成一个大字型，她要是有话除了自己还能说给谁听呢？
蕙芝这一觉直睡到傍晚，若不是琳琅唤她起来接上谕估计她能睡过晚膳去。来宣上谕的是小利子，蕙芝进来的时候他正和琉玥热络的聊着什么，看见主子立马换上了恭敬模样。
往蕙芝宫里传旨赏赐的差事大多数是由小利子负责，这是个年纪不过十六七的小太监，生的眉清目秀但缺乏特点，言谈举止大方得体一个多余的表情也看不出。
御前伺候的小太监皆是如此，与其说是卢镜堂的徒弟，不如说是以他为模子刻出来的一群偶人。只有在琉玥跟前小利子才会露出些笑模样，蕙芝并不在意他俩过从甚密，一来在长生殿有个能打听信儿的人没坏处，二来用姑姑的话说，琉玥人美嘴甜会办事儿，跟主上宫里的人走得近，总好过被旁人惦记。再说小利子也是可怜见的，依上次见到的情势，若真逢个爱说话的在长生殿当差说不定得活活憋死。
上谕的内容既顺理成章又出人意料，沈宝林晋才人赐号娆，佟美人赐封号悦。低位嫔妃有孕或者得宠获得晋封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封号这个东西就很值得玩味了，除了四妃，即便是有宠有嗣的甄玉秀陛下也没赐过封号，这次居然一下赐了俩？
蕙芝隐约觉得陛下的意图值得推敲，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封号虽然好听好看，却多少有些轻浮，陛下这是怎么想的？总不至于情到浓时随口赏的吧，这俩可都怀着身子呢。
说来这二人都是元祚二年时选进来的，一个住无宠冷清的常春宫，一个住贪宠善妒的琉樽宫，夹缝之下三年默默无闻一朝承露就得了皇嗣。思及此处蕙芝难免生出一些不合身份的艳羡之感，那怕得个不阴不阳的封号，有孩子也是好的。
协理六宫的差事虽有上谕皇后却未明示，也不知道具体如何操持，以后若有照顾的到的，还是要对她们多加照拂，让孩子平安出生长大。
比起上谕，琉玥从小利子那听来的闲话倒让人开心些，一说卫王爷对杨二姑娘甚是满意，两宫皇太后也首肯，这婚事就算定下了，不日就会宣旨。又说陛下今儿个是在常春宫昭仪那里歇的晌，醒了又陪二公主玩儿了好一会儿，过了申时才回的长生殿，还带了一坛昭仪亲手酿的酒回去。
这让蕙芝不禁轻笑出声，悬在心里的石头瞬间落了地，陛下对她还是念旧情的，去这一趟，能堵住多少长舌妇的嘴？不过这倒让蕙芝更加好奇楚南乔与卫王的旧事以及她与陛下的恩怨纠葛，明儿要不还是去一趟吧，送点儿鹅掌鸭信过去，她爱说就说，不爱说就算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