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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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馨侧卧在贵妃榻上，半倚半靠着一个花哨的织锦大枕头。
单论五官她与蕙芝长得很相似，但她是容长脸，面部轮廓较蕙芝硬朗，肤色更白，眸色也更深。已过午时，她依旧身着中衣未施粉黛，双眼半睁半合，□□似露非露，一头又厚又密的乌发自然披散着，叫人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已不再是娇艳欲滴的年华但显然保养得当，肌肤细腻如烟罗软缎，身段也纤纤长长，所有的肉都聚在该在的地方，走起路来如灵蛇摆尾，很是勾人。
不过纵使一身妖娆本钱，她的身份也是先帝的未亡人，又是个无法时时避嫌的角色，故常年在人前都是老气打扮，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鲜衣妍妆的模样了。
外头的说法，她素衣示人是感怀先帝无心打扮，其实这并非王馨本意，无奈早不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想着艳色也没人供应，打扮的灰扑扑总好过待在尼姑庵里头不见天日。
可不喜欢的衣服穿身上也糟心，所以只要没有外人她就真的不再涂脂抹粉，经常只着中衣就在宫里晃悠反正红萝炭也不要钱早早点上就是，有人来就让他们等着。
但在保养上她却从不马虎，牛乳敷面花瓣泡澡日日不肯荒废。几案上正摆着一盘子糟鹅掌并一小盆耙猪脚，她隔一天就要来这么一份儿说是对皮肤好，吃净后还得围着庭院一圈圈的遛弯儿。她跟蕙芝一样，多吃一点就要长肉。
平日里傍中午会有人来寿安宫请安，来的最多的自然是亲侄女蕙芝，基本上隔一天就会来一回，用了午膳才离去。元贵妃和庄妃有时会结伴过来，带着各自的儿子，大皇子启正快八岁已经长出样儿了，二皇子嘉乐才两三岁，正是好玩儿的时候。
王馨喜欢逗他们，但逗逗就算了，很难对他们生出祖孙亲情。修仪甄玉秀经常带着大公主念儿过来，那丫头玉雪可爱，总是老祖宗年轻，老祖宗漂亮的夸个不停很爱粘着她。
因着这丫头王馨也会对甄玉秀多照顾几分，毕竟在这宫中哪怕是溜须拍马，愿意在她身上花心思的人也越来越少。
今日早些时候佟美人来过，那时王馨还未睡醒，她等了半个时辰不见人出来就挺着刚显怀的肚子走了。
佟美人闺名嫦曦，父亲是王馨兄长的旧部，元祚二年她进宫还是才人时就拜过王馨的码头。不过这姑娘美则美矣过目即忘，不像是能获盛宠的材料，因而王馨只是将她从无人的惠文宫挪去了常春宫。
那时楚南乔风头正盛，且其中颇有隐情，佟氏略有心术不难借其东风。可不久王馨就去了敬慈庵修行，回宫后她竟还在才人位份上，上位的是更不起眼的叶敏筱。此等不堪造就之辈王馨自然懒得搭理，佟氏也算识相，来过几次就不来了。
佟氏的位份是半年前才进的。那一夜二公主颦儿高热不退咳痰不止，当值太医迟迟不来来了也束手无策，楚南乔便夜闯了长生殿。
彼时钟离翊仍在办公尚未安歇亦不曾寻人伴驾，听完楚南乔一通哭诉立即赶往常春宫，并命人将刘守道和小时候看顾过他的少小科圣手太医署令从被窝里薅出来一并送过去。
钟离翊一直陪到颦儿病情转稳，楚南乔有没有挽留圣驾于外难知，结果是钟离翊怒气冲冲离开正殿，与前来探视的佟才人撞了个满怀，当晚便宿在她宫里。
第二天佟才人成了佟美人，不过钟离翊似乎没记住她，再未进过她寝宫也未招她去长生殿伴驾。一个月后她被诊出身孕，算算只能是那夜出在楚南乔眼皮底下的事儿。
要说楚南乔平日也算深居简出，不与人相交更谈不上结仇，可人缘儿就是差到无以复加，得宠遭妒恨失宠被打压。这下后宫各主终于逮到了看楚南乔笑话的机会，一向公允的裴宥安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佟美人收的贺礼因此倒比寻常多出几倍。王馨知其缘由，给佟美人包的赏赐也就格外厚。
皇后裴宥安鲜少造访寿安宫，来也是陪着钟离翊寒暄几句用完膳就离开。这不能怪裴宥安，钟离翊登基之初王馨依仗太后之尊给过她不少难堪，执掌六宫的凤印也是因着钟离翊的施压才交接过去。
在钟离翊的所有女人中王馨最厌恶的就是这个才貌双全的后宫之主，一个父辈浴血多年本该肃清的前朝余孽，居然堂而皇之成了新朝国母襄赞内政。王馨最恨的是钟离翊待裴宥安不同旁人，即便因有孕不便侍奉也会日日陪她用膳，隔几日便留宿。而自己，只有寂寞为伴。
见已过午膳时分主子仍在假寐，侍女芳露挑开窗帘，屋外阳光正好，穿过枝丫斑斑驳驳投在王馨脸上。王馨揽衣推枕，谢睨了芳露一眼又靠回去。
昨晚心绪郁结灌了大半坛陈酿竹叶青，此刻仍头疼的紧。阖宫都去莳芳庭院赴宴，那人也不会不请自来，无人造访无事操持起不起身又有什么区别。
“主子吩咐的东西已经备好了，起身用些吧。您已经歇过一顿饭了，久饿可是会伤容颜的。”见王馨依旧赖着，芳露蹲身扶她，陪着笑半哄半劝。王馨拗不过勉强起身，盐水过口又以清茶漱净，就靠在塌上执起个鹅掌啃了几口。这滑腻之物嚼起来恶心吧啦的怎么做她都不喜欢，吃了几口已然想吐了，也不知哪个研究出来这玩意儿能驻颜。
芳露见她一脸不悦忙给她倒水，吩咐小丫头去拿梅子，安抚完后凑到她跟前，边替她按头边故意压低声音道“府中送来的糟鹅掌很是难得，主子不如给长生殿送些，让主上也尝个新鲜？”
“不送”王馨挡开她手，面色如冰。送去干什么？换他两坛御酒还是让他打发个太医过来问诊敲打她有病吃药？无论如何都是自取其辱。
蕙芝到寿安宫时迎门的奴才满脸堆笑，脚打后脑勺的进去通传，往里进时又说主子这几日郁郁寡欢娘娘可得多陪一会儿。
一进门却见姑姑坐在桌边翘着二郎腿儿手持一只猪脚大嚼特嚼，面色略显虚浮神情倒是舒泰，不像是有心事。见到蕙芝她流露出不同以往的惊喜之色，丢开猪脚亲自张罗着替蕙芝清创上药包扎换衣服。
来自亲人的关怀让蕙芝感到无比的安心，宫宴上看到的，感受到的，自己的，楚南乔的种种委屈一股脑儿的就往眼睛上涌。蕙芝强憋住泪，将这几日与钟离翊的相处，今日的偶遇和明日的邀约娓娓道给姑姑。
“你现在敢拧着他来了？挺好的，陛下的性情，事事顺着他反而不拿你当回事儿，别顶过了头就好。”王馨笑笑，捏了捏蕙芝的脸蛋眼中满是疼惜。
这几日蕙芝出格的表现她也听说了些，且倍感欣慰。自小这孩子被兄嫂调教的温顺和婉，放在普通人家难能可贵，可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千依百顺的女人，更何况她也没学过琴棋书画之类钟离翊看的上眼的艺能。入宫几年蕙芝的际遇令人扼腕，若非她那道排日子的懿旨连这样也不及。王馨不忍教她学甄玉秀的样子床笫间辗转承欢百般邀宠，也不能教她欲擒故纵矫揉造作，把握不好分寸楚南乔就是先例。如今她自己开窍，倒是件幸事。
“我没跟他顶，就觉得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都不知该接什么了。”蕙芝绞着手指，又把清欢骂座，偶遇卫王的种种也说给姑姑。姑姑一向不让她掺和宫里的是非，但对于和楚南乔的相交却是赞同甚至鼓励的，或许姑姑能帮着出出主意。
王馨耐着性子听蕙芝讲完，针鼻儿这么大点儿的事儿在这纯情丫头看来也成了大事。听意思姓楚的从未跟她提起过和卫王的旧事，就这还要替她鸣不平？
“我看你这担心也是多余，宫妃与亲王有私等于皇帝被戴了绿帽子，宫内宫外哪个不要命的敢拿这事儿乱嚼舌根，何况是捕风捉影？”王馨轻笑道，即便真有些对楚南乔不利的言论传到宫外，无非楚氏一族诚惶诚恐愈发谨言慎行，朝堂上那些见风使舵的找别的由头弹劾。
只要楚氏一族还有用处，钟离翊便不会对楚南乔怎样，至于宫里女人会不会吃心多想给她使绊子让她难看，他大概压根没往这上头想过。
“楚氏的事情你不知道原委，点到为止就好，不要再跟皇帝提。明日你态度软和些早些去长生殿迎他，姑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