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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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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了一场秋雨,这沿街的买卖又热闹起来。
“哎,公子,看看我这海棠吧!红红白白,正应这秋景…”小贩随口招揽客人,待这人真停住,他又看呆了。
这公子俊是俊,然而最打眼的还是他挂了个耳坠子。就在左耳朵上,细看是柄小剑的模样。
“秋海棠。”陆直没在意小贩猛盯着他耳朵看,认真纠正道。这样的目光他早习惯了,但凡事总想分个对错也是他的习惯。他没有买花的意思,花很好看,也就是好看罢了。他要花有什么用呢?
“…呃,对,是秋海棠,小的一时口误。公子是个懂花的。”小贩赶紧赔笑,但仍在腹诽,男人戴个坠子算什么呢?真是个怪人。
陆直没再说话,径自走了。
小贩朝他背后啐了一口,继续吆喝着卖海棠。
这哪里就算懂花了呢?陆直没理会小贩,心想,他不过认识几种普通的花,而秋海棠恰在其列,再让他细细分辨,他还是俗人一个。倒是这小贩,是口误么。
这是集市上再平凡不过的一幕。
待到陆直来到胡同前,就看见胡同里硬塞着一棵干巴巴的老槐树,叶子要落不落的。这也是棵平凡的槐树,就算不为求前程,民间的槐树崇拜也有些历史了。
他脚下一顿,弯腰拾起了一根签子,上面还粘着点儿糖,如今裹了灰,脏兮兮的。
这当然也是一根平凡的糖葫芦签子,没做任何标记。
他把签子扔远了点,抬脚往胡同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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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芳元悠悠醒转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发现自己深处洞穴,他已经惊讶万分;抬头看见洞外是深山老林,更是想要痛骂那下黑手的王八羔子。
但他受伤的肩膀仍作痛,又一直水米未进,实在没甚力气。挣扎着坐起来,待要仔细观察,理清思路,就听见旁边有人出声:“醒了就来搭把手。”
他一时哑然。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日,这人又是何时在的,只听这声音似生非熟,透着清冷,他有心怀疑是敌,可若这半天对方一直在洞中,又未曾对他不利。倒是出口够噎人的,像他。
“我还是个伤员呢。”
对方见他许久不曾动作,早就起身自己拢起柴火点起篝火了,听了这话也不见有什么反应。
火光一起,照亮了脸。
陆直本来也没指望展芳元做些什么,连柴都是他白日里捡的呢,只盼此事快快了结,他好回去看看宋家一切安好否。
“你…”展芳元也看见了陆直耳朵上坠的小剑。虽然好奇得很,但毕竟初见,不好过分打听。“你叫什么名字?又如何到这里?”
“陆直。与你相同。”
陆直说完这话就不再做声了,闭目养神。
展芳元被他的高贵冷艳糊了一脸,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了,他走南闯北见过的怪人也多,只在心里默默吐槽他。
但不一会儿这表面的平和就被打破了:人是铁,饭是钢,小芳的肚子饿得慌。
几声咕噜传来,展芳元稍显尴尬,但也没办法,他又不能控制饥饿。
陆直睁开了眼。扔给展芳元半张饼子,就往洞外走:“我去找吃的。”一会儿就看不见他人影了,端的是干脆利落。
展芳元犹豫片刻,抓着饼子狼吞虎咽起来。
人虽然怪了点,还算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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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他们在山上逗留这几日,人间的秋意更浓了。展芳元肩膀上的伤再耽搁不得,他们下了山便直奔医馆。
展芳元凭借出神入化的自来熟本事,已经跟陆直称兄道弟起来。他自觉已经三十好几了,陆直又脸嫩,张口闭口就是“陆贤弟”。陆直心里有点烦——这人忒聒噪,但多年修养还在,对方也无甚恶意,纠正几次无果后也就不再做无用功。
展芳元见识过陆直的武功,一派浩然正气,已然信了“陆贤弟”的人品;又知道了陆直与宋家的情义,戒心早就放下大半。
宋家那个大人,虽然一向与刘清庞不和,却总有几分“损友”的意思,好几次一致对外。而且宋大人人品官品俱佳,起码比刘胖好。
思量着,展芳元想与陆直同路走走,探访那日屋中黑手的线索,找回丢失的信;但是陆直独来独往惯了,身旁跟着个聒噪虫不适得很。
好在展芳元是个没脸没皮的,软磨硬泡、约法三章后陆直也只能由着他。
丢失的信不知是否事关重大,展芳元就与陆直约好,让陆直在客栈等候,他回去同刘清庞说明这事。
陆直在客栈等了三天。没等到展芳元,却等来了一位姑娘——确切来说,是一位嫌疑人姑娘。
那日清晨大堂里本是上演一场俗套的强盗戏码,没想到看着弱柳扶风的姑娘却是个硬茬,几个剑招甩下,强盗便灰溜溜地跑了。
陆直坐在角落里观察着,本想若事情难了,便帮她一帮,不料看见女人出剑,不由凝神。
这剑招称不上多么精妙,只能证明女人系统地学过剑,比三脚猫的混混强些——然而这剑法却与那日窄胡同里的黑手同出一源。
陆直天资卓绝,少年即跟随师父习刀弄剑,无不精通,自信绝不会看错。只是这女人气势与那日有异,还需再试探试探。
“敢问姑娘大名?”
可以,这很陆直。
女人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做理会。
陆直这几日却从展芳元身上学了不少厚脸皮功夫,锲而不舍地又问了一次。
“傅青。”女人喝掉杯中茶,起身走了。
陆直稍一犹豫,跟出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