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欢》小绿猪

19、第十九章

　　一个时辰前，董家后宅。
　　这里乱成了一团。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董家二小姐董晓晓忽然被董兰的丫鬟兰春推进了池塘里。
　　还有一个时辰就进宫了，董夫人急的恨不得嘴上起泡，董二小姐却迟迟捞不上来。责问那丫鬟，兰春却只是哭，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也答不上来，最后竟然哭得昏了过去。
　　董夫人给气的啊。
　　忽然一个小厮报上来，说小姐捞着了，还有气儿，但是恐怕去不了宫宴了。董夫人闻言叹了口气，她虽然没给这三兄妹嫡子女的名头，可是这么多年养在膝下，阿猫阿狗都要有感情了，何况是活泼泼的儿女们。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董夫人着实心疼了，便也不强求，只是托付了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兰夏在家等着董英，叫他伙着别家的少爷进宫。她下令看住了兰春，罚了董兰一个治下不力，宫宴之后禁足半月，便直接出门赴宴了。
　　兰夏在董晓晓的床边轻轻地指挥着董晓晓的婢女，吩咐这个换茶嘱咐那个倒水，叫来这个叠衣服支使那个洗毛巾。忙忙叨叨进进岀出，折腾了足有一上午，到了正午时分，董二小姐才悠悠转醒。
　　“……呀。”一声沙哑微弱的喘息从纱帘里透出来，“巧儿？”
　　“小姐！”叫巧儿的婢女急忙扑过来，“小姐怎么样？小姐总算醒了！”她眼眶泛红，像是很厉害地哭过。
　　“巧儿。”董晓晓虚弱地笑了笑，“把我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叫过来吧。”
　　巧儿一愣，有些不明所以，迟疑道，“小姐，您要做什么？巧儿为您代劳好不好，您的身体还很……”
　　“不用。”董二小姐打断她，声音略微大了一些，“马上去叫。立刻。”
　　“……是。”巧儿退了下去。
　　不多时，在董二小姐院子里服侍的丫鬟婆子全部挤进了屋，排排站定，巧儿领在前面微微福着身子，兰夏立在床边轻轻扶着董晓晓坐起来。
　　“巧儿。”董二小姐咳嗽几声，淡淡开口，“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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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过三巡，宴过午后。宴会真正的看头才刚刚开始。公公锣鼓一敲，尖声叫道：“皇上有旨——有请各位——一施身手——各放异彩——不必拘谨——为——此盛宴——助兴！”
　　闻言众女面面相觑，互相推辞，都不敢上前。开场头一位，压力大不说，出彩了招记恨，不出彩招嘲讽，谁爱这费力不讨好的活儿？何况晴安公主在前，哪里容得她们抢头儿？气氛又不能冷下来，一时间众人都笑得又艰难又尴尬。
　　晴安公主瞧了一圈，见众人都识相，便也得意地笑了。她撒娇地拽了拽皇后的衣袖，小声道：“母后，儿臣想要第一支舞——”
　　皇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中上席面前站起来一个女子。生得文秀漂亮，气质脱俗拔尘，不慌不忙朝皇后行了一礼：“江湖散家林某人，献丑了。”言毕几下甩去外袍，修长的手指打腰间摸出一杆箫来，举在唇边，但听得一声透亮二声清彻，三声幽远四声绵长。宛如天籁之音，听呆了整一厅贵人。忽然听到有人低低地惊呼一声：“蝴蝶！”众人急忙抬眼望时，却见一室彩蝶翩跹，绕着林胥翩然舞动，有如临凡之仙，不染尘埃。
　　温义行觉得这辈子他可能都不会再见到这样的情景了。浅蓝色衣裳的姑娘逆着光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手里举着一根碧青的玉箫。乐声流淌，彩蝶乱飞，美人倾国，举世无双。
　　“一曲《引蝶飞》，不成敬意。”林胥吹毕，行一福礼，款款退下，抖开了自己的外袍又穿上。一时间厅里鸦雀无声，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还沉浸在方才的曲子中，忧愁的已经想起她拂了公主的面子，便不由得为她捏一把汗。果然，公主面色阴沉，丝毫没有被乐曲打动的样子。
　　公主生气啊。这江湖人就是泥腿子，不会瞅人眼色么？没瞧见大家都在让着她么？还敢抢她的风头！还敢让温二哥哥一直看她！她长的好看吗？不就是白点嘛！瞧瞧那白的，和截病木头似的，她也配么？粗野极了，还骂她父皇！还捎带她母后！
　　公主气的肺管子都快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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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巧儿疑惑归疑惑，还是听话地跪下了。
　　“……咳咳咳咳，”董二小姐还未说话，先猛咳嗽了一阵，之后才稍稍稳了稳身子，抬起眼皮说道：“巧儿啊。”
　　“小姐吩咐。”巧儿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猛的泛上一阵不安。
　　“你打小便跟着我呀。”董二小姐慢慢说道，“我才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五岁，特别有孩子脾性呢。”
　　“你还记得吗？当时一溜排站了十来个小姑娘，娘亲带着阿姐和我。最后阿姐挑走了兰香，我看中了你。”
　　“小姐大恩，奴婢不敢忘。”巧儿一下子慌了，急忙磕头。
　　“你倒是不敢忘呀。”董二小姐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语气，“张嬷嬷。”
　　“小姐。”张嬷嬷从没听过董晓晓用这种语气说话，不但慌乱还很懵。
　　“嬷嬷奶大的我呀。”她说，“嬷嬷是我的半个娘呀。”
　　“老奴惶恐。”张嬷嬷急忙磕头，“老奴不敢当啊，小姐折煞老奴了。”
　　“我平日对你们好不好？”董晓晓咳嗽了两下，又慢慢露出一个微笑，“一个是我的奶娘，一个是我的半个亲姐妹，这样算计我吗？以为我不知道是吗？”
　　“……小姐？您什么意思？我们什么也没干啊！”巧儿的脸一下子白了，惊慌失措道。
　　……其他下人也都吃了一大惊，连董夫人身边的兰夏都有些惊讶，看她们的眼神瞬间微妙起来，二人所有的害怕都被解读成了心虚。
　　“怕什么？我可还什么也没说啊。”董二小姐依旧不紧不慢，“我问你，巧儿，为什么推我下湖？为什么嫁祸给我姐姐的奴婢？你是以为我落了水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吗？真令人寒心那。”董晓晓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离间我姐妹之情，你意欲何为啊？”
　　“招了吧，巧儿。谁教你这么干的？”
　　巧儿已经吓傻了。
　　“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想一想该怎么说。”她挥了挥手，“张嬷嬷。”
　　“老奴在。”
　　“嬷嬷呀。你的月俸还够花吗？”
　　“够了够了。”张嬷嬷已经害怕得快要跪不稳了。
　　“呀。原来够了啊。”董二小姐若有所思，“我还以为钱不够用，你才收了人家的银子，来弄死你的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