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风云]弃恶扬善终成空》冷CP乱炖

2、因为是恶人

　　下山的路途是轻快的。也许，正因为她想通了很多东西，于是路上的风景也比起往日多了很多的野趣。
　　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映衬着连绵起伏的山峰、潺潺留过的溪水、还有些不知名的野果……好一副引人入胜的春日图。
　　鞠一捧溪水，含在嘴里也是清凉凉的，令人好生痛快。正好解了一路风尘仆仆的乏。明心打开了水囊，接了些清水。
　　溪水略带甘甜，倒也是旅途中少见的佳酿了。
　　一上路走走停停，竟是一点要用轻功赶路的念头都不曾有。她就像个迷路的旅人，偶或给自己摘了捧盛放的野花、编作花环了，忽而又想起来采上些小草编成蝈蝈、提篮、帽子。
　　花环很快被弃之一旁，明心看了看自己手中小小的蝈蝈，精细得栩栩如生。突然间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也是曾为我编过蝈蝈的，成果古朴，不怎么精致，但也被他好好地锁了边，不会割伤到她细嫩的肌肤。
　　“好丑。”
　　“下一次我会努力。”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一样耀眼的光芒。
　　“看你表现吧。”
　　他估计是会错了意，慌乱中想把蝈蝈拿回来，对我说，“我也没做过这个，之前只编过蚱蜢。对不起，幽若。这个不要了，我以后会送你更好的。”
　　“笨蛋。”我把蝈蝈轻轻地藏在手心，“送了人的东西，你还准备要回来不曾？这是我的了，再丑也是我的，你可不能抢回去。”
　　“好。”
　　他原来也曾那么认真待我，不仅仅只是利用而已。之前从未发现的东西第一次涌现出旁的滋味来。是不是真正未能待他长长久久好的那个人，其实只是我自己呢？
　　他确实不是善类。我喜欢的明明应该是淡泊名利的君子，终是被个汲汲营营的小人给骗到了。不是他有多会做戏，他是个连怎么样才能让女子心动都不知道的愚人，每次喝我静心烹调的猪肺汤，也只会说什么“好喝极了”。完全没有风师兄那么会说话，那么讨人开心，那么温文尔雅。
　　我怎么就是这么笨？就是要喜欢他呢？明明一直追在风师兄身后，和他追追打打。总觉得我们就是话本里的欢喜冤家，一定可以拥有无限幸福的未来。却在认识他以后，才渐渐的懂得：我最初的心情并非爱慕。我这一生也就爱慕上了这样一个又坏又蠢还会利用我的男子。他让我哭了不只是一次，比起让我笑的时候，更加的令人心痛。我却他刻骨铭心到至今不曾忘记。
　　他那么坏，此时一定早就忘记我了。可是，他那么坏，除了我以外，还会有人真心爱他吗？即使是风师兄，在他做了这么多坏事以后，也要丧失最后的耐心了吧。再怎样的亲如兄弟也没用，他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又有谁还会继续心疼他呢？也只有愚笨如我，久久不能忘怀。不过是年少时又一段的无疾而终，也不是第一次了，为何会与众不同已至如今？
　　“姑娘、姑娘。”
　　朦胧中好像听见谁在唤我。明心睁开了眼睛，看清来人后，忍不住红了红脸，“这位公子，请恕我失礼了。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犯春困。”
　　唤醒她的是个年龄相当的少年人。只见他相貌不凡，嘴角含着笑意，背上负有一个竹编书箱。
　　大约是个书生。明心了然，又行了一个迟来的礼，“抱歉，但愿我没有惊扰到公子游春的雅致。”
　　“自然没有。美人春困，本就是雅事一桩。不过在下有点好奇，姑娘怎会一个人在林中行走？”
　　问这样的话，肯定是把自己当做是不通武艺的普通人了。明心淡淡道，“风景甚好，阳光明媚，正是午日好时节。所幸我好歹也是江湖人士，倒不至于与人结伴同行。毕竟，一个人行走岂不是更自在？人一多了，景也就俗了。”
　　“姑娘大善。”
　　“何至如此？公子也是一个人行走，想必不是在夸我，而是在自夸自擂？”
　　“在下不及姑娘。尚有书童、护卫等候在不远之处。不然也不敢独自行走。”少年朝她略一抱拳，“我记得江湖人士的礼节有这个。”
　　“确实有。”明心点头，笑魇如花道，“你学得可真像极了。”
　　少年猛地呆住，脸上红晕朵朵，“我还不知姑娘的芳名是？”
　　“你唤我明心就好。我本就是江湖人士，不虚拘各式俗礼，也不用怕怠慢于我。”
　　“明心。”他呢喃着，手里的折扇翩翩摆动，“好名字。很适合姑娘。”
　　“哪里见得？”明心好奇问道。
　　“姑娘心思清明纯正，自然配得上这样的名字。对了，我还没有介绍自己吧，在下苏慕舟，字梓辰，来自江南苏家。”
　　“看来你们家很有名气？”
　　“略有薄名。”少年点头同意，“当然只限于自家那一亩三分地。”
　　“可惜我出入江湖太少，只是个一无所知的江湖人。不然倒是可以结交你这个朋友，一起去江南玩。我还没去过江南呢。有道是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没准以后我们真能在江南相聚，也不枉正好相遇的缘分。”
　　“明心现在有要立刻去的地方吗？”
　　明心摇头。
　　“在下正好是在回江南的路上。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明心与我们同行，可好？”
　　“好啊。”
　　明心想了想，答应了下来。顺便向他晃了晃自己的钱袋，“我别的没有，银钱还是够的。赏美景、品美食、观美人岂不快哉。也不知江南美人是否也都像诗文描写的一样，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不及姑娘远矣。苏慕舟暗想，面上不动声色，“美人我是不知道了。美景、美食绝不会让明心你失望。至于银钱，既然我们已经互通姓名，那便是朋友了。朋友要来，如何就要你付钱了。该是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一番才是。”
　　“我可不吃嗟来之食。”明心从钱袋里取出几块银子，递给他，“吃的多了，那不是占便宜的欢欢喜喜，而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负担。”
　　“明心见解不凡。”
　　“不过是上当太多的经验之谈罢了。”明心把剑系到了自己的腰间，见他看了眼，不由问道，“你没怎么见过短剑？”
　　“这就是姑娘的武器？”
　　“倒也不算是。我逍遥派一向更善掌法，虽然其他种种也可以说是不比别人差。这应该说只是我个人的习惯而已。人在江湖行走，总得多给自己留条后路。”
　　“明心以前就常在江湖行走吗？”
　　“偶尔吧。”明心陷入自己悠长的回忆里，“虽然遇到过不快，惩戒过恶人，但更多的还是善意的感谢。纯朴的百姓，各有各的可爱之处。”
　　李家小童捡到的漂亮鹅卵石，张家伯娘绣的古朴手帕，王家阿姐给的漂亮插花……收到的礼物里，全部溢满了别人的心意。
　　“姐姐能够留下来就好了。”也会有牙牙学语的小童，抱紧自己的腿，不让离去。
　　“别闹，阿虎，姐姐也有她要做的事情。”作为母亲的人忙不迭地替自家小孩道歉，“明仙子能在村子里待这么久，教我们采茶、采药、捕猎、草编、务农，您是个大大的善人。大家都很感激您。”
　　“我并非仙子，做的不过是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可对我们村子来说，您做的是仙子会做的事情。您不仅品貌出众，心灵更比别人都美。”
　　“既然如此，李婶不与阿虎一般，想留下我？”
　　“我们已经拥有了福气，比起让您留下，大家更想看到的是您继续相助其他苦难的人。你给予我们的帮助已经够了，多了就不是福气了。”
　　升斗小民也会是拥有大智慧的人。若是爹看到，会不会也能从中得到触动呢？他一路上走的太快了，无法发现普通百姓的生存之道，只一味觉得自己就是对的，自己是当世强者，却不知这个世界上所有普通的百姓才是基石。
　　那个人也是一样。他们追求的东西都太过于飘渺，不会去关注对与错，只想着等价交换。断浪不懂还有更多的人比他过得还不如，连去想等价交换都是一种奢侈。是啊，他是南麟剑首段帅的儿子，是在掌声与恭维声中出生的。有的东西，宁愿不曾拥有，都不要在拥有后立刻失去。
　　纵观世情练达，明心越发懂了。
　　明心明己。现在我虽不曾明心，但确实有些明己了。我爹是恶人，我恋慕的人也是恶人。那我就只有靠自己，亲自去把他们带回来。
　　他们没有一个人是天生就是这样的。原来她不明白，为何风师兄会一再原谅断浪，给了他一次又一次作恶的机会。可能是因为他们认识太久，风师兄见过：断浪他最单纯简单的一面。那时，断浪还不是恶人。他只是天下会饱受屈辱的杂役弟子。
　　从被害到害人，往往只是一线之隔。从拥有良心，到丢掉良心也不过瞬息而已。明心想起，自己其实也是见过的，那个简简单单的断浪。他并没有全是利用和伪装，他笨拙的可以，他会因为自己的出现、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幽若。幽若。他会呼唤我，用最深情的声音。他会拥抱我，用最坚实的臂膀。他会告诉我，他愿意为了我去死。
　　我没有相信他给予自己的一切。原因很简单，断浪是恶人，他只是欺骗我、利用我达成他的目的。可是，我从不会去想。在他知道我把他当做风师兄替身时，在他知道我骗了他、没有画他的画像时，他立刻便要自刎的举动会不会其实出自真心？都怪大小姐，她不该骗了我的感情。骗我的是他，在父亲面前责怪我的也是他。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失控了。
　　他把我视为向上爬的阶梯。我把他看作排解寂寞的工具。诚然，他不是不爱我，我亦不是不爱他。可我们就连开始都是一场骗局，又怎么可能拥有幸福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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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好，我以前也向往过江湖呢。可惜，父亲非要我读书，说是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要是能中举，家里也就可以改变门楣了。”
　　“这是好事。”明心拍了拍他的肩，“江湖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比起腥风血雨、家破人亡这样的瞬息万变，倒不如有个安安稳稳的家。苏公子的父亲，是个称职的父亲。”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也是懂的。明心你的父母也一定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吧，才能生出你这样蕙质兰心、又心灵通透的女儿。”
　　“母亲我也未曾见过。”
　　“对不起。”似乎觉得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苏慕舟急忙道歉，“你看我这嘴吧，老是说些有的没的。”
　　“无碍。我不曾拥有，也不知道拥有母亲是怎样的滋味，当然就不会难过。况且父亲确实待我极好，也是幸事。比起那些失去父母亲人的，我着实运气不错。”
　　“明心的洒脱，每次都令我大吃一惊。倒是显得我自己多思多虑了。”话是这样说了，苏慕舟也不觉得自己会遗憾。
　　洒脱、超然物外这样的情怀若不是你什么都不懂，那就是遇到了太多的坎坷。没想到明心小小年龄，就遇上了很多事。
　　“以前我还比不过你。经历的多了，自然什么都有了新的看法。”
　　“你这句话就显得好像七老八十了一样？”
　　“要真是七老八十就好了。”明心摇头，“我的心还会动，那就说明该放下的人始终放不下。”
　　“那是你的父亲吗？”
　　“不是，那是一个再坏不过的人。”
　　“是你的亲人、朋友、还是……”苏慕舟忽而想到什么，心中有些遗憾。若是喜欢的人，那我该是没有机会了。
　　“我心慕之人。”
　　与预料之中一般无二，苏慕舟叹了口气，“既然放不下，为何不继续呢？我就会想，要是心里能有这样一个人，那么无论她在哪里，都会是欢喜的。”
　　“苏公子没有喜欢过谁吧？”明心巧笑倩兮道，“没错，有这样一个人，心里始终是欢喜的。可是，苏公子，我想要做一个好人。”
　　“那个人真的这么坏？”
　　“是的，坏到祸害江湖。和我爹一模一样，杀人无数、灭人满门都是家常便饭，甚至他杀人的时候，还可以做到笑容灿烂、露出酒窝来。在我眼里，他比任何人都要可爱，也比任何人都要可恨。他把自己遭遇的一切苦与难送给了更多的人。”
　　“这样一个人，确实不值得。”苏慕舟暗自松了紧握的拳。看来不过如此。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值得明心倾慕？不过是年龄尚小，被人哄骗罢了。
　　“没错。”明心认同着，“若能忘记自然是好，可惜我忘不了了。”
　　“你才多大啊。时间久了，自然会放下的。”
　　已经很久了。这样的漫长，除了师父，又有谁会信我呢？明心心中了然，面上自是不动声色，“也许吧。他是凶兽，而我想做人。我曾梦见过无数次，自己可以改变他，却都只是梦。推开他的人是我，就不该去妄想还拥有改变的机会。”
　　“人怕凶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明心，你无需愧疚。”
　　“我没有愧疚，只是多少有些懊恼。我还没有告诉过他，我真正的心意。”
　　“这又是为何呢？”喜欢到如此，都没有心意互通吗？
　　“我骗了他，我说我不爱他。”
　　“因为他是恶人？”
　　“对，因为他是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