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枕寒》阎四月

2、噩梦

　　阿福下了楼，叫住一个刚上完菜的店小二道：“小二哥，劳你去东街李记糕点铺买些桂花糕来，余下的钱你且留着，买蛊酒吃吃。”

　　“好嘞，爷。”店小二咧嘴一下，心下明白这是掌柜特地吩咐下来要好好照看的人，怠慢不得，便赶忙放下肩头上的白布，替阿福买桂花糕去了。

　　李记糕点铺虽不远，但买的人着实多了些，故而阿福拿到桂花糕时已过了半个时辰。

　　萧星沉看到桂花糕时眼睛都亮了，正准备拿起一块往嘴里塞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将糕点放在阿福面前道：“阿福哥哥，这几天你照顾我辛苦了，你先吃”。

　　阿福心下感动，说道：“谢谢少爷”。

　　他正准备吃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阿福只得放下桂花糕，转头对萧星沉说道：“少爷，你先吃，我去看看。”

　　打开房门，发现是掌柜吴平。

　　吴平看起来有些慌张，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顺着脸颊流下。

　　此时吴平也顾不得擦汗，一见到阿福就立刻将他往外拉。

　　阿福见吴平这副模样，心中不由打起鼓来，神色也立即严肃起来。

　　“吴叔，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您怎的这般慌张？”阿福有些焦急地问道，难道是侯府出了什么事？

　　“阿福，大事不好了，侯府出事了！”吴平说着，声音有些沙哑，算是印证了阿福的猜想。

　　阿福一听，心中越发焦急，他拉着吴平的手臂道：“吴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快告诉我”。

　　吴平虽一把年纪，见的风雨多了，这时也不免老泪纵横起来：“今日午后王将军带着一队人马包围了侯府，说是有人举报侯府叛国通敌，还在侯府搜出了罪证，现在侯爷、夫人已被押入了天牢！”

　　“什么，这怎么可能…”阿福听后只觉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敲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身子有些摇晃，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站在不远处偷偷跟来的萧星沉顿时懵了，身子开始不听使唤，手中的糕点也掉在地上，糕点屑满地散落。

　　“爹爹、娘亲…我要去找他们！”

　　阿福闻声转过身去，却见是自家少爷，心下暗道：“遭了”。

　　萧星沉跌跌撞撞地向客栈外跑去，他想去看看自己的家还有家人怎么样了。于萧星沉而言，萧府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家人。

　　萧星沉在前面跑，阿福在后面追。

　　“少爷，别去，快回来。”阿福喊到。

　　萧星沉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加之又受到了刺激，脚步有些踉跄，很快便被阿福追上了。

　　阿福死死地抱住萧星沉，将他带到不远处的一个深巷中。

　　阿福按着他的双肩道：“少爷您冷静些，若是您贸然冲去被他们捉住了，那老爷辛苦为您谋划的不就成无用功了吗？”

　　“再者，如果老爷夫人看到您也被抓了，那他们该有多难过。如今您已是萧家最后的希望了，如果您也出事了，那萧家就彻底完了”。

　　“爹爹…”萧星沉喃喃道，泪水从眼眶不断溢出。

　　“少爷，我们先走吧。”阿福说着，眼中有着担忧。

　　萧星沉没有回答，算是默许了。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二人鬓角的发丝，却吹不散内心的悲伤。

　　昌平客栈。

　　萧星沉一回客栈就忍不住问道：“阿福哥哥，那些人…那些人为什么要抓爹爹娘亲，大家又为什么要说爹爹叛国啊？”

　　泪水顺着萧星沉的面颊流下，没入脖颈间消失不见。

　　阿福也有些哽咽：“少爷…老爷他定是被那些奸佞之人诬陷的。老侯爷就是被辽人所害，葬身于沙场，老爷恨他们都来不及，又怎会去通敌呢！”

　　阿福顿了顿，又道：“少爷，如今萧家就剩您一个平安无事了，您可不能再出事了。”

　　“我…我知道了”萧星沉也有些后悔方才的鲁莽行为。

　　纵使萧星沉再想去找父亲，但他不得不承认阿福所言非虚。

　　萧星沉虽小，脑子却不笨，有些道理他明白，不过是意难平罢了。

　　阿福关切道：“少爷，您先歇息吧，我去探探消息，相信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嗯…”萧星沉点了点头。

　　见自家少爷点了头，阿福这才出去，临了也不忘嘱托掌柜吴平叫人看着他些。

　　萧星沉此刻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不消片刻便陷入了睡梦之中。

　　这一觉睡得萧星沉极不安稳。梦里，萧星沉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入眼所见，尽是迷雾。

　　恍惚间，一阵细碎的哭声传来，似乎是个女子。

　　待萧星沉想仔细听时，哭声逐渐多了起来，有男有女，直教人伤心落泪。

　　“呜呜呜，救命啊，我不想死。”

　　“少爷，快来救我们啊。”

　　哭诉声逐渐多了起来，让萧星沉感到头痛欲裂。

　　“这是怎么回事，爹娘你们在哪儿啊？快回答沉儿，快回答沉儿啊”萧星沉喊道，心中焦急不已。

　　“爹、娘；爹、娘…”他继续喊道。

　　“少爷，您怎么了，快醒醒。”一阵声音传来，有些耳熟，又伴着些摇晃。

　　萧星沉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一脸焦急的阿福。

　　“少爷，您总算醒了，可急死阿福了。您刚刚莫不是梦到了老爷夫人，怎的一直在喊他们？”阿福道。

　　“阿福，我刚刚梦见爹爹娘亲还有大家了。对了，大家怎么样了？”萧星沉道。

　　一阵沉默。

　　阿福道：“少爷，暂时…还没消息。”

　　泪水再一次浸湿了萧星沉的衣襟。

　　“少爷，还是先吃些东西吧…”阿福将勺子递到萧星沉嘴边。

　　萧星沉没有回应，只是木讷地张着口，眼中灰暗无比，倒像是个木偶人。

　　一盏茶后，碗中米粥已尽，萧星沉终是开了口道：“阿福哥哥，爹爹与你所说的，都告诉我吧”。

　　阿福闭了闭眼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