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起来你放心》柳四

2、影子妖（2）

　　走出学校已经是六点二十，门卫大爷与他们笑着打了招呼，关上电子门转身进楼去巡逻。

　　刚好过了下班点，路上交通没有很拥堵。顾长南的家离学校不远，沿途小吃铺有不少。他一个自己住的大男人平日里辣椒炒鸡蛋和鸡蛋炒辣椒就能对付两三天，今天来了客人总不好把冰箱里的剩菜再翻出来。

　　陆可为倒是看什么都想尝，一会儿跑去买只烤鸭，一会儿又拎了一个炸鸡架。顾长南拎着他塞过来的袋子想阻止他往路对面的米线店窜，转个头却看见南百环跑去买了一袋子茶叶鹌鹑蛋。

　　平日里最多十五分钟的路，到家时已经七点半。

　　顾长南家在四楼右手边，在门口和一众饭后出来纳凉的热心阿姨打完招呼，又在电梯里和对门大爷唠了一阵子家长里短。进了家门后南百环和陆可为已经对他下了‘老好人’、‘不懂什么叫拒绝’、‘阿姨们的贴心小棉袄’等一系列定义。

　　刚开了门，便听见几声猫叫，一只橘猫一只渐层正蹲在门口。见来了陌生人它们也不躲，倒是南百环俯身打算摸一摸橘猫小脑袋时候，两只猫叫了一声窜进屋里不见了踪影。

　　陆可为在一旁夸张的哈哈大笑，指着南百环给顾长南介绍:“他啊，特别喜欢猫，可惜猫不喜欢他，特别不喜欢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长南看着南百环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抢了陆可为手里的三袋米线道:“我去拿碗筷。”赶紧离开了是非之地。果然刚走过饭厅便听见门口陆可为的嚎叫:“南哥我错了，南哥我错了！”

　　房子有八十多平，一个客厅，一个餐厅，一间算得上占了很多平米的卫生间和只有卫生间一半大小的厨房。一间主卧，次卧则被改成了书房。

　　顾长南撤下桌旗，把买回来的吃食倒进碗里摆在餐厅桌子上。又翻箱倒柜的找出第三双筷子，道:“平时都是我一个人住，偶尔我发小来陪我住两天，东西不周全。”说着又从老式冰箱里拿出一罐辣酱:“我妈从老家邮寄过来的，特别香，尝尝。”

　　南百环拿起筷子夹米线，陆可为倒是不客气的挖了一勺辣酱拌在面里。

　　两只猫不知何时又钻了出来，试探着在南百环脚边走过。顾长南明显感觉到南百环的身体一瞬间僵直，手里紧紧掐着筷子，竟然不知做什么动作好。

　　顾长南弯腰抱起那只更加温顺的渐层放在他腿上，猫到处嗅了嗅，跳下去跑了。

　　南百环目光又盯到了大橘身上，筷子依旧掐在手里生怕掉下去。

　　陆可为作死的劲儿又上来了，把大橘抱起来放在腿上，捏捏肉垫又摸摸耳朵。南百环用力咳了一声，继续吃米线。

　　过了七点后天色变黑的速度快了几分，顾长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便如墨一般。主卧只有一张双人床，勉强能挤下三个人。

　　陆可为拿着背包里的换洗衣服在两人之后去浴室洗澡，南百环坐在主卧的懒人沙发里翻看着手机，发梢并为完全擦干的水滴落下来濡湿了衣裳。

　　顾长南觉得和他单独在一起实在令人紧张的事情，只能也掏出手机在视频软件里翻来翻去没个准。忽然发小的微信跳出，他以为好心人终于救他于水火，不料对方只是发来一张与佳人共度烛光晚餐的照片又没了声响。

　　南百环轻咳一声似乎要说话，顾长南立刻把腰板挺的倍儿直。

　　“你在紧张？”南百环失笑:“我很可怕么？”

　　顾长南点头点了一半赶忙摇头:“我认生。”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南百环若有所思，低声自语似乎略有烦恼:“也没说过对付认生的人该怎么办。”又抬头看顾长南，犹豫着提议:“我抓些妖鬼给你看？”他好像听说过要和陌生人找话题就要在两人共通的方面下手。

　　顾长南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必了不必了。”

　　两人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浴室的门被拉开，陆可为穿着短衣短裤走出来，在客厅嚷着:“长南，有没有吹风筒？”

　　顾长南逃出卧室在博古架上翻出吹风筒递给他。

　　陆可为扒拉着半干的头发把吹风筒还回去，好奇问道:“刚才你们俩聊什么了？”

　　顾长南表情纠结:“他想抓几只妖鬼。”

　　“妖鬼？”陆可为指着门口:“哪用抓，那不是有两只。”

　　顾长南差点咬了舌头。果然见玄关处蹲着两只怪模怪样的小东西，瑟缩着挤在一起蜷缩在角落，努力让自己的一切都缩在客厅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中。

　　“大概是进来躲躲的。”陆可为走过去打开门，一手一只拎起来扔出去:“人族妖族都不容，晚上妖物出行，他们自然要找地方躲，我和南哥在，魂力在这周围是最高，他们大概是有所感应认为好歹妖物不敢随意进来，就跑来躲一躲。”

　　顾长南看着他锁门，闻言心中竟有丝不忍。

　　陆可为又道:“妖鬼乃十恶不赦之人生魂，他们受了报应，被妖物在活着的时候从体内拽出一魂一魄，变成了这世上胆子最小的妖鬼。”他趴在门镜上看着外面，忽然敲了一下门。门外又是两声刺耳的‘唧唧’，然后安静下来。“看吧，哪怕只是敲门都能吓哭他们。”陆可为走过来:“可是在此之前，他们所有人手上都沾了不止一个无辜人的血。”

　　顾长南又看了看门口，跟着进了卧室，问道:“魂力是什么？”

　　陆可为接过他递来的牛奶:“魂力是与生俱来的，可以后天培养的更大但是不能后天生成，有魂力的人能看见非人族的东西，魂力有颜色，白色的比如我，能感知妖物的存在哪怕只是很微弱的气息。”他指了指南百环:“黑色的更为强大，能震慑甚至驱散妖物。”

　　南百环收起手机:“还有透明的，可惜太少见了，是净化，本来我和可为还有个队友就是透明的，但因为这种魂力无法自保，上次任务时候牺牲了。”

　　“呃，冒昧问一句。”顾长南又把腰板挺得倍儿直:“两位究竟是什么人。”

　　陆可为凑过去，压低声音:“你想知道？知道之后你就要加入我们，否则…”他做了个抹脖的动作，然后被南百环出声打断:“我们是楠室楼的捉妖人，现在好像是叫执行者，先生说执行者听起来更上档次。”

　　顾长南没来得及掩耳朵，赶忙道:“我这人忘性特别大，真的。”

　　南百环失笑:“我们是楠室楼的，专管人族与妖族的平衡，你以前看书时候没看到过吗？我记得挺多历史文献中都有记载来着，现在的世界人族为主，但也有很多妖族会变换样子加入其中，时间久了难免有些妖物会产生更深入了解甚至取代某一个人类的念头，我们负责把他们抓回去接受三位先生审判。”

　　“好像看到过。”顾长南仔细回忆大学时在图书馆消磨时光时翻看的几本历史趣闻:“你说的三位先生，就是天字先生，玄字先生和黄字先生？那，地在哪？”

　　南百环把抽出的半截烟又塞了回去，烟盒扔在桌子上:“传闻一千多年前楠室楼初始之时有地字先生，后来怎样楼中人也不知晓，大概是轮回去了吧。”

　　九月的夜里风凉，顾长南关了主卧的窗子，在二人都躺好后关灯爬上床。睡在中间的是陆可为，多少让他觉得自在些，大学时也偶尔会在旅游时和室友挤在一张床上，这会儿三人睡在一起竟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陆可为有些兴奋:“长南你知道吗，我执行任务好久，你是第一个能看见妖鬼的。”

　　“是吗？比例这么小吗？”顾长南应和，实在不觉得是什么值得激动的事情。

　　“那当然，有魂力的人实际上很少，楠室楼上下也不过一千多人而已。”陆可为细数了自己关系不错的十几个:“不知道你的魂力是什么颜色，要不要事情结束之后和我回去看一看？”

　　顾长南来了兴致:“有什么机器吗？”

　　“不用机器。”陆可为道:“黄字先生就可以看见魂力，在他眼中一切力量都是有形的。”

　　“那玄字先生能做什么？”

　　“玄先生主裁决，被捉回去的妖物都由她来最终决定去向。”

　　“天先生呢？”

　　“天先生能做什么我还真不太清楚，天先生一般不会出楠室楼，就算在楼里也一直待在顶层的南室，不过天地玄黄他为首，想来也是无所不能了吧。”

　　“睡觉。”南百环的声音从陆可为身后传来。

　　顾长南立刻闭了嘴巴，倒是陆可为继续拉着他闲聊:“你上过大学吗？你们的大学是什么样的？我高中就被黄先生带回楠室楼了，真可惜，我特别想去大学看看……”话音未落，南百环起身把他从床上拖了下去，然后自己睡到了中间。

　　陆可为对他的粗暴表示不满，却依旧乖乖闭嘴躺在了靠门的右侧。然后大橘在渐层跳跃了一整张床后选择了他的肚子做落脚点，顾长南听见陆可为倒吸一口凉气，没了声音。片刻又挣扎着开口问:“长南，你家猫叫什么名字？”

　　顾长南道:“大橘脑袋上有一撮心形花纹叫丘比特，渐层脖子上有一圈银色的环叫环丘。”

　　陆可为微微蹙眉，嘟囔了一遍:“顾长南，南百环，环丘，丘比特。”

　　顾长南慢慢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这不就巧了么。

　　南百环紧闭的眼皮略微轻颤，然后呼吸逐渐平稳舒缓。顾长南从被子里探出头，正对上他睡前因为嫌吵而转到自己这边的脸。

　　顾长南借着月光看他，这人实在是好看，长长的睫毛，狭长的眉眼，眼尾处还各有一颗鲜红的泪痣。鼻梁挺拔，皮肤光滑，刚好在鼻尖凝结了一颗月色的银白光斑，就连唇色也很是好看。顾长南觉得果然有人天生就是被眷顾的，不知老天爷到底花费了多少笔墨去形容他，才能把每根线条都表达的如此完美。

　　眼前睫毛一闪，南百环睁开眼看他，沉静的瞳孔带着些许疑惑:“怎么了？”

　　“啊我…”顾长南再次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我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