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起来你放心》柳四

1、影子妖（1）

　　刚过秋分，午后依旧艳阳高照。办公室里仅有的三个单身汉有两位已经难耐一上午的高强度工作七扭八歪的睡在沙发上，只留了角落里的办公桌旁看起来最年轻的那位，缩在转椅里捧着手机打字。

　　说是高强度工作，实际上也就是看着班里学生小考而已。初三的学生们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一上午的考试下来学生依旧活蹦乱跳，老师早已身心俱疲。

　　角落里的人正是刚出校园的顾长南，初次担任体育老师便是带毕业班的初三，被班主任以“体育老师感冒啦”这一经典借口强制休息了一个星期的体育课，今天总算在监考上出了一份力。

　　“小顾啊。”左侧沙发上的语文老师稍微坐起身子:“交女朋友了？”

　　“哪能啊，男朋友都没有一个。”顾长南放下手机到净水机前接了杯水，又回到自己座位上重新捧起手机。

　　手机对面和他聊天的是小学到初中都在一个班的发小，人家名校毕业事业有成，难得有闲心听他唠一唠初三的学生们多么的有活力，小抄打的多么飞起。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听起来不太像学生，一步一步沉稳的反而让人心慌。顾长南坐直身板想着大概是提前回来改卷纸的某一科目老师，推门进来的却是教导主任和两名面生的年轻男人。

　　教导主任姓王，四十多岁整日穿着西装，是个做事一板一眼的人物。这会儿面上更是严肃，清了清嗓子介绍道:“这两位是市里介绍来的，专门解决上个星期发生的多起学生昏迷事件。”然后侧身让出身后二人。

　　其中小个子一些的拽出嘴里棒棒糖先一步自我介绍:“陆可为。”用棒棒糖指了指身后:“南百环。”

　　教导主任朝着顾长南招招手:“小顾啊，正好你也闲着，这几天就由你全天给两位同志当助手，学校里的地图啊档案啊可以随时去查阅，两位同志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地方你要马上给予解答，听见没有。”疑问的语句，完全没有商量意思的语气。

　　顾长南从与门处于斜对面的办公桌小跑过去，面上带着职场新人的特色笑容:“王主任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对着面前大热天穿黑风衣的二人伸出手:“我叫顾长南，请多指教。”

　　陆可为把棒棒糖换了只手拿着，与他深情握手:“你家地方大吗？能住下两个人吗？实在不好意思，我们预算太低住不起好宾馆。”说着反手一指南百环:“这人太矫情，小宾馆床短。”

　　“啊……”顾长南对于刚见面就要求跟回家住这件事有些反应不过来，仰头看了眼比自己高了一头还多的南百环，确实像是会因为宾馆床太短而烦恼的人。可问题是他家的床顶多两米长，加上枕头的位置，和小宾馆的相比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他重新收回目光看着陆可为:“有的有的，我是自己住。”

　　教导主任见三人算是已经初步认识，拉着顾长南出门又低低吩咐几句后快步离开。

　　要说学生忽然晕倒的事大概是刚开学那两天，多云小雨难得的阴凉。对于学生而言，丝线似的小雨打消不了上体育课的热情，除非体育老师又‘请病假’。顾长南坐在办公室里和另一位体育老师折腾黑板报，忽听门外人声嘈杂。

　　初三的老师办公室和前五个班在一个楼层，发出声音的正是三班。两人出去才知道是一名女生上着课忽然晕倒，有人打了急救电话叫来车赶紧把人拉去医院。

　　第二天的上午第三节课，顾长南和那位体育老师忙着剪纸，楼下又传来嘈杂声。是七班的一名男生，正在黑板上写字忽然怪笑一声昏了过去。

　　老师家长和同学都以为是学习太过紧张，休息几天就好了，没想到之前的学生没回来，转一周的周三和周四又有两名学生上着课昏睡过去。

　　一时间学生之间炸了锅，各种校园怪谈变着法的往外传。顾长南听过的就不少于三个版本，最不靠谱的是生物教室里的人体模型在找被调皮学生拿走的内脏，昏倒的学生是之前偷拿了内脏回家玩儿才被盯上。为此生物老师专门去了教室查看，表示心肝脾肺肾大肠小肠胰脏胆甚至膈肌什么的全都在，学生们的传言就又变成了是走廊里的名人画像教训不好好学习的人。

　　那两位被介绍来解决问题的人毫不客气的霸占了顾长南的办公桌，从开学到现在昏倒的六位学生的档案和平时老师打分一份一份整齐的摆在桌面上。

　　顾长南抱着泡了枸杞的杯子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问:“要喝水吗？”

　　南百环眼皮也没抬，陆可为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瓶。

　　顾长南小小的“哦”了一声，稍微挺直的腰板又缩了回去。

　　“除了这几名学生，还有人不正常吗？”南百环把资料收起来整齐的摞在右上角，拿起办公桌上的杯子递给一旁吃第二根棒棒糖的陆可为。

　　顾长南把手中的档案册递过去，那是昏倒了学生的四个班，在当时正上课的科任老师送来的当天教案。“没有了，请病假的也没有。”

　　陆可为把接了刚烧开热水的杯子放在南百环面前，问:“学生之间有什么奇怪传言吗？”说着环顾四周:“今天我在学校看了一圈，除了几只妖鬼，也没见什么有名有姓的东西，会不会是巧合？”

　　南百环瞥了眼杯子，道:“比如，学校建在乱葬岗上，之前有人跳楼了之类的传言。”

　　顾长南握紧杯子不明白他们二人为什么要问这些校园常见传闻，抓了抓脑袋:“这些倒是有，哪个学校没有这些传闻呢，我初中时候还……”还大半夜不睡觉逃寝和室友抓鬼呢，后半句他没好意思说。

　　南百环沉吟片刻:“是不是要放学了？”

　　顾长南看了眼手表，下午四点三十五分。点头:“还有十分钟，初三年级前五十名还有一个一小时的额外补课，六点放学。”

　　南百环放下刚拿起的水杯，站起身:“去大门口看看。”

　　四点四十五放学铃声准时响起，整个校园再次炸锅，学生们在操场你追我赶嬉笑打闹，快要临近校门时候就匆匆放缓脚步和校门口的值班老师告别。

　　“顾老师再见！”

　　顾长南朝着说话的小姑娘摆摆手，一脸的‘年轻真好，有活力’。

　　“顾老师。”又是一个稚嫩的声音停在他面前:“您在看什么呀，为什么一直蹲着。”

　　顾长南余光瞟了一眼连忙站起身吹着口哨转过去的陆可为。他实在不理解南百环干嘛要让他们俩蹲在门口看学生的影子，勉强笑着回答:“老师、老师在系鞋带啊，刚系完。”站起身拍拍裤子:“快点走吧，路上小心。”

　　那学生欢快的应声，和同伴离开。

　　后面又陆陆续续出来了十几名学生，或沉稳活跑跳，怎么看也不像有什么奇怪。顾长南蹭到南百环身边:“都挺好的，没有你说的那种，影子奇怪的人。”

　　“就算有异常你也看不见。”南百环把烟抽出来一颗，犹豫了一下又收回去，说的云淡风轻:“主要是可为在看。”

　　陆可为也窜过来:“什么也没看见。”

　　南百环点点头，把烟盒揣进裤袋:“走吧，再等等那五十名初三的学生。”

　　顾长南跟在二人身后，觉得初次进入职场每个毛孔都散发的朝气被一盆凉水激了回去。叹了口气，只希望事情赶紧解决，能早点送走这两位活祖宗。

　　剩下的初三学生下课时天色还亮，陆可为又叼着棒棒糖蹲在校门口看每个学生的影子。慢慢蹙紧眉头，若是所有人都影子都没有问题，那事情就难办了。

　　南百环把手中的烟在路边垃圾箱上按灭，走进校门问:“有问题吗？”

　　陆可为摇头:“什么也没看见，看来不是影子妖。”

　　话音未落，顾长南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压低声音询问:“你们看，是不是那个？”

　　迎面走来一名女学生，似乎是做值日才放学。背着个红色书包，双手抓着肩带一路低着头。太阳在她身后将她的影子拉出老长，顾长南发现那似乎是个成年女子的影子。

　　陆可为扭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头，假意在与他们二人闲聊，待女生出校门走过转角才道:“就是那个，你认识这孩子吗。”

　　顾长南点头:“初三四班的，学习中下游不爱说话，第一节体育课时候扭了脚都没吭声，我记得听清楚。”

　　“你能看见？”南百环蹙眉盯着他:“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顾长南道:“成年女人的影子。”

　　南百环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看了看太阳方向，道:“找人去跟着了，咱们先回去吃饭吧。”

　　顾长南应声:“我回去拿包。”转身往初三教学楼走，身后陆可为脚步轻快的跟上来一把勾住他的肩膀:“你能看见？你为什么能看见啊？以前也能看见吗？”

　　顾长南点头:“一直能看见些奇怪的东西。”说着拧紧眉头满脸的坚定:“那只是幻觉而已，这世界上一切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

　　陆可为笑得奸诈:“别自欺欺人了。”手在身后招了招，便听得顾长南一声哎呦往前扑去。跟在后面的南百环长臂一伸抓住他的衣领，顾长南被卡了脖子但好歹没直接跪在地上。低头看去，一个身高只到他膝盖长有一只眼睛一条腿的人形东西正抱住他的小腿。

　　那小东西见他低头看过来，发出刺耳的‘唧唧’两声尖叫，撒开手逃走了。

　　陆可为清了清嗓子:“这种东西叫妖鬼，也可以叫鬼妖，是十恶不赦之人生魂所化，人族不容妖族也不容，只能化为半妖半鬼在黄昏时分游荡。”

　　顾长南继续自欺欺人:“幻觉，都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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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写的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