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收租了》伍福子

4、第四章

　　早上6:30，祝燃早早穿戴整齐，斜挎着一只黑色帆布包，手里拎着两袋三明治，在客厅等李皙。
　　开学第一天，祝燃把眼镜擦得格外透亮。
　　从十三层客厅窗外正能看到校门口，刚刚还人头攒动，这会儿已经门可罗雀、冷冷清清了。
　　等十多分钟，李皙房里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学校早读6:45开始7:30结束，再这么耗下去早读课都结束了，。

　　祝燃看了眼手表，三步并作两步走，跨到李皙房门前。
　　“咚咚咚”他先是礼貌性地敲了几下门，然后喊道：“快起床啊，你第一天就要迟到吗。”
　　房里的李皙听到外面外面窸窸索索的声音一点点清醒过来。
　　听到最后几个字李皙一震激灵。“迟到，怎么会，我都还没听到闹钟呢。”李皙一脸困惑，揉了揉睡翘的头发，喃喃自语道。
　　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手机，眼珠都要掉出来。
　　“6:33！！“
　　“喂，你起了没啊？”门外的祝燃又叩了几下门，问道。
　　怎么会没有听到闹钟响，真是睡昏头了，李皙吓得从床上蹦起来。
　　“我马上起！”他扯着脖子往外喊了一声，给了祝燃一个回应。然后匆匆从衣橱里随便扯了套衣服穿上，也顾不得整理，就一个箭步冲出门。
　　祝燃靠在门口墙边，低头玩摆弄着手指。
　　他可不着急，他是艺术生，虽然高二下学期小高考要考六门，但对艺术生要求都不严格。更何况之前的班主任也了解他的情况所有对他也格外宽容些。
　　看到李皙冲出来，祝燃也不恼，继续抠手指，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去洗漱。
　　“我给你也准备了份早餐，你洗漱完咱一起去学校。”
　　说完他举起手里的三明治袋子在李皙面前晃了晃。
　　“谢谢。”李皙一脸匆忙，一头扎进卫生间。
　　李皙挤完牙膏，脑海里突然回荡起刚刚祝燃的那句“一起去学校。”
　　李皙想着抓紧时间，就咬着牙刷头也不回，嘟囔道：“他去学校干嘛？难道他是老师？老师能做这种发型吗？算了，不管我的事，那么多好奇干嘛。”

　　李皙草草刷了牙，洗了把脸就出来了，连脸上的水珠都没擦去。
　　祝燃依旧靠在墙角玩手指。在李皙出来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露出一瞬的错愕。
　　洗了把脸，李皙看着精神了很多。冰水激得白净的皮肤透出一丝丝红润，脸上未抹去的水珠顺着颧骨滑至下颌，顺着下巴又滑至喉结。祝燃目光一路跟随，像是轻抚一般。
　　李皙从自己身边掠过时，袭来一阵凉风，风里夹杂着薰衣草香。这是自己家的味道，祝燃心脏漏了半拍，脸上浮出憨笑。

　　背上书包，李皙又风风火火从房里窜了出来。他看祝燃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还挂着一脸痴笑。
　　拍了拍祝燃的肩说：“我收拾好了，走吧。”
　　“哦，好的。”祝燃回过神，收起傻笑，往外走。

　　在电梯间里，李皙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睡翘的几缕头发。对着镜子他突然发现祝燃又换了个黑色西瓜帽，把绿毛包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一点踪迹。
　　祝燃插着手靠着电梯边站着，将昨天的问题又问了一边。
　　“ 你是哪个班来着的？”
　　“三班。”李皙淡淡的回答。
　　李皙一缕头发始终不听话，不肯服帖下来。他只能一遍遍捋，捋着捋着刚刚刷牙时的困惑又浮现脑前。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去学校干嘛？”
　　“去学校干嘛？当然上学啊！不然去吃干饭？”
　　“那，那你是去几班？”李皙按捺住内心的震惊，尽量表现得淡然。他对这个回答猝不及防，他一直以为祝燃快奔三了，结果他竟然还是学生，竟然和自己差不多大。
　　“我应该是五班，和你一样高二了。”祝燃摸着下巴仔细回忆了一下班主任之前发的消息，点了点头。
　　李皙很错愕，只能靠捋头发来掩盖。
　　“你这头发再抓要秃了。”
　　看李皙抓了一路头发，祝燃忍不住笑着吐槽了一句。

　　住得靠近学校就是很方便。他们二人出门虽然晚，但距离近、耗时短，总归赶上了早读。出了门就是肆虐寒风，一开口就是和西北风对吹，因而两个人也没多余对话。

　　高二五班在四楼，三班在五楼。李皙在四楼楼梯口和祝燃礼貌道了别，就奔赴自己的教室。
　　刚走到三班门口李皙就被这个班的架势吓了一跳，班上整整齐齐，没有人交头接耳，每个人都在读背知识点，除了翻书、嘴巴的开合每个人都没有多余的动作。
　　讲台前坐着的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是班主任老许。他微微仰着头，老花镜低低架在鼻梁上，两只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吱溜吱溜转个不停，还没说话就一股压迫性的气场扑面而来。
　　讲台前的人余光瞟到门外有个人影，便一道锐利眼光送给了李皙。盯的李皙后背有些发麻。
　　老师正从讲台上往班门口走，突然另一个身影又撞入视线。
　　不知为何，明明应该去楼下五班报道的祝燃窜到三班门口。
　　李皙微蹙眉，扯着嘴角，满脑子问号。
　　祝燃先开口打破沉寂：“宋老师，我是今天来复课的祝燃。刚刚我去五班找了前班主任王老师，他说学校把我分到您班上了，让我来找您报道。”
　　李皙收了脸上的表情，紧跟着祝燃也张口自我介绍：“老师您好，我是转校的李皙。教务处说我分到三班了，今天来报道。”
　　三班这批孩子在自己手里训了半年，好不容易个个都服服帖帖了。结果教务处倒是给自己又送来俩，一个留级老油条还有一个惹过事儿的转校生，一个比一个难办。一瞬间老许脑补出了注入新血液后骚动的班级，他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老许决定要给两位“新生”来个下马威挫挫锐气。
　　“你们两个记住，我的班早读六点半准时开始！下次再迟到就不用来了！”
　　教室内的学生看到老许出了教室，终于放松了些，一个个斜着眼悄悄关注门外的两个陌生人。

　　陈曦戳了戳同桌莫子的胳膊，然后指了指门外两个人问道：“那两个帅哥谁啊？”
　　莫子悄默瞥了一眼门外。
　　“哎，我认识一个，另一个没见过。那个戴帽子的傻大个是我表侄儿，他咋来我们班了。下课带你去拜会一下。”说完她向陈曦坏笑了一下。
　　老许听着教室内的读书声稀松了些，一个猛回头，用他那双高度近视加远视的鹰眼从第一排扫到最后一排。
　　刚刚瞥眼看热闹的人赶快收回眼神，提高音量继续读书。
　　老许心里冷笑了一声，“一群小兔崽子。”
　　他回过头冷冷地说：“先去教室后面读书。班上没你们的桌椅，早读课下了去仓库搬。”
　　说完老许背着手领着两个“闯入者”进了教室。
　　他敲了敲黑板，班上瞬间安静下来。
　　“今天我们班来了两位新同学，课间你们互相熟悉一下。继续早读！”
　　老许就这么简单介绍了这两位，然后继续坐上自己的“宝座”。

　　祝燃李皙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没有桌椅，两个人只能先把书包铺在后墙根，把外套垒在书包上。
　　祝燃看李皙捧了本历史课本读了起来，腰杆挺得倍儿直。自己也抽出久违的地理看了起来，他抬头挺胸，站如松，心想在气质这方面不能输。
　　但是没到十分钟祝燃就吃不消了，腰隐隐作痛，只能偷偷往后退了一步靠着墙站。

　　7:30，下课铃声准时响起，老许背着手走出了教室。祝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就顺着墙角蹲了下去。
　　李皙余光感觉到旁边那个人矮了，扭头一看，祝燃缩在墙角，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你怎么了？”
　　“没事儿，闪到腰了，我缓缓。”
　　“小小年纪就闪腰，这再过几年可咋办哦。”莫子拖着陈曦走到后排来问候自家侄儿了。
　　这讨打声音听着耳熟，祝燃抬头一看，原来是齐莫。
　　他轻呵了一声，阴阳怪气怼了回去：“小姨也在这个班啊，还没拜会，真是对不住了。”
　　“不和你插科打诨了，没意思。”莫子看了看一旁干站着的李皙，问道：“他是谁，你们认识吗？”
　　“啊，我叫李皙，是转校生。在祝燃家租房。”李皙自己抢答了。
　　齐莫还想探探这个陌生人的底，但祝燃窜起来打断了她的提问。
　　“小姨，我们俩新人你以后多关照啊。我先带他去搬桌椅了。”祝燃说完朝莫子抛了个媚眼，然后扯着李皙就往外走。
　　祝燃了解齐莫道性格，她是个好奇心倍儿强的人，套话的本事一大把，可惜嘴巴每个把门的。李皙之前那点破事儿要是被套出来了，对他没什么好处。所以他急匆匆结束了对话，带李皙出来了。

　　仓库在食堂楼下，学校的各类杂物都堆放在那里，连刚到的教材也都码在仓库门口。
　　两个人一路跑到仓库门口。守门的大爷还在就这豆浆啃油条，一脸诧异地用带着满满地方口音的“标准”普通哈问：“这么早就布苏？”
　　祝燃一脸嬉笑，先是打了个招呼：“大爷早上好”，然后指了指仓库最顶头的那堆落灰的桌椅，“我们不是来搬书的，是来搬桌椅的。”
　　李皙不熟悉地儿，也不认识人，连方言也听不懂，只能跟着附和道：“嗯，对。我们，搬桌椅。”
　　“哦，来。”大爷放下早餐领着他们进了仓库。

　　“则儿你勒甘吧，有呷都坏的，你勒甘好的。”说完大爷又回去吃早餐去了。空荡荡的仓库，就剩他们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