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昼游》逢客

4、屋漏

　　“小鱼，去，打点水来。”罗掌柜深吸一口气，接过他怀里的女孩儿，扯过门帘垫地，俯下身去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爹，这不是小满吗？”罗小鱼放了木盆在地，眯眼一看惊诧地俯下身来。

　　“是小满，烧得很厉害。”罗掌柜伸手一触包着她的土布，有些讶异手上几近干燥的触感。

　　他打了温水，用布帕沾湿了擦拭女孩儿红彤彤的脸颊，

　　抬头看时，罗掌柜看见那浑身淋湿的人还站在门口处，他的头发似乎天生有些微微发绻，有几根贴在额上，垂在耳后的头发往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滴着水，缠绕着像丝丝缕缕的水草。这人的眼星是黑溜溜的，和云江的水一样澈亮，在烛火下被染上一层昏黄，有种不真实的落魄感。

　　见他在看自己，这人抬眼，因为眼角略略下垂，抬眼时显得有些懵懂和无知，看上去也比自家儿子大不了多少。

　　“去把你娘叫下来一下。”罗掌柜拍了拍蹲在一旁的儿子。

　　——

　　等到木娘子将小满带到二楼去后，罗掌柜用余光瞟了瞟还站着的年轻人，他那眼睛一直望着小满的背影消失在楼口，“打扰了，我这就走。”

　　他说完站定掏出一块东西，罗掌柜看得出来那是块玉佩，连着红色的穗子，昏光下看不大清楚，但绝对是好货色。年轻人递给了他。

　　“您留着这女孩儿吧。她已经无家可归了。”

　　罗掌柜没再看玉佩，他又看向了年轻人的眼睛，那眼睛透着一股让人琢磨不透的淡然。

　　他随即便转身拉开了门，狂风暴雨仍在继续，且有愈来愈烈的架势，今晚估计是不会停了。

　　“留下吧。”罗掌柜用干布擦了擦手，朝他喊道。

　　那人转过了身，也许在黑夜里露出了些许迷茫神色。

　　“夜路滑，不好走。”罗掌柜也不看他，只一边温吞吞说着一边灭了蜡烛。

　　小客栈融入了黑夜。

　　元京。

　　无论何时，越过接天的绿草，迈过幽远的群山，元京的街道永远都在欢闹。已近末伏，意味着元京最为盛大的节日也将到来，这个古老而明盛不衰的城市又将迎来它的新生。

　　而在元京的高处，人间烟尘皆触染不到的地方，男子正一脸沉闷地在明可照人的地板上踱来踱去。

　　“吱嘎——”
　　里间的高门被推开了一条细缝，一位女子缓缓走了出来，随即轻声落了门，门后依稀传来了零星刺耳的破碎声。

　　男子赶忙迎上前去：“怎么样。”

　　若水抬起细长的眼：“死不了。”

　　男子皱皱眉：“他还是要去。”

　　“是了。没人能劝得了你们这祖宗。”若水取下了龙形挂台上的笠纱，戴在头上后又顿了顿，望了望楔形窗框外一碧如洗的晴天。

　　“唯一的一个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