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学》蜗久

3、道歉（已修）

　　午休时间结束，教室里仿佛一下子恢复了人气，左思羡整理了下额边碎发，下意识望去，楚河还是坐得挺拔。不过没写作业了，手里拿着本课外书，白皙的手指按着书页，一副专注的样子，一旁的李枫海不知在嬉皮笑脸地跟她说什么。

　　“左羡羡，你看什么呢？上厕所去不去？”顾鱼将新接的热水放回座位，发出了每日惯例，她们每次都是一起去厕所。

　　“小鱼，你自己去吧，我还有点事情。”左思羡拒绝了这友谊活动，往外面跑去，这里离小卖部很近，时间应该来得及。

　　“什么啊，急冲冲的。”顾鱼回到座位上，揭开杯盖喝了口水。

　　左思羡跑得很快，回来时还有五分钟才上课，不过怎么跟她道歉呢，真是越想越纠结。

　　下午有三节课，生物，数学，历史，左思羡一直心不在焉，顾鱼中途提醒了她好几次，她每次都很快回神，又迅速走神。最后顾鱼也不想提醒了，自己把笔记做好点，让左羡羡带回去抄算了。

　　生物课，五十来岁的女老师执着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个细胞的结构示意图，这玩意儿书上有，没老师画的这个好看。左思羡半离魂地在书上也画了一个，简单又好看，和黑板上的几乎一样。

　　顾鱼早知道好友画技不错，自己把生物书递了过来，左思羡伸了根手指，顾鱼点点头同意了，她便也给顾鱼画了一个。

　　下课后，顾鱼很守信用地递了根棒棒糖过去，左思羡得了好处便笑眯了眼把糖塞进嘴里，暂时忘记中午的事。

　　卢义是班主任，同时也是数学老师，他每次都会提前到教室，其他同学赶紧回到座位上。左思羡才不怕他，继续含着棒棒糖，等到上课前一分钟，才把棒棒咬碎咀嚼。

　　卢义这节课要讲的是三角函数里的公式运用，不过他喜欢让自己手下的尖子生来讲题。一块长黑板，左边一道题右边一道题，左思羡在心里倒数，十，九，八，七，果然，卢义开口了。

　　“项范，你来做这道题，用半角公式化简等式。”然后卢义眼睛闪过下面，扶了下镜框，又开口了。

　　其实他可以不这样，大家都知道，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又是楚河，这两人是最容易被抽中，也是最容易回答出答案的人。

　　果然，卢义眼睛盯着专心做题的楚河，开口，“楚河，上来做另一道题，这里除了倍角公式外还要考虑一下万能公式。”

　　“其他同学在下面做，不要抄他们两个的步骤。”卢义严肃的声音从讲台传到整个教室。

　　左思羡抬眼，黑板上的两人做题都很快，这不是成心让我们快点抄吗。不过她还是试着自己变换化简，不会了就看看黑板上的步骤。

　　楚河和项范做完就下来了，板书工整地排列在黑板上。左思羡看着楚河那不成框架的字，心想，还是得早点把歉到了，不然自己老想着她。

　　伴着老卢没有起伏的声音，左思羡终于熬过了数学课又熬过了历史课，上高中最大的坏处大概就是作业真多，每科老师都只来一点，堆积起来就快淹没她了。

　　现在是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完就放学了。华语中学没有晚自习，不过她是住校生，吃完晚饭还有两节自习课，作业可以等晚上再做，这会儿可以先跟顾鱼聊聊天。

　　“顾鱼，先别做作业了，我们聊聊天。”左思羡笔帽戳了戳顾鱼的手，真是纠结啊。

　　“今天作业有点多，咱们一边聊一边做。”顾鱼放下死磕了一阵子的数学证明题，拿出来一本语文练习册。她想起今天项范和楚河在黑板上做题的速度，她其实也想被卢义抽中，可是要是有那两个人做对比，应该会很丢脸吧。

　　也许有些东西要看天赋，别人轻轻松松就达到的地步，自己只能无数次的重复训练。

　　左思羡今天心不在焉的，没有注意到好友的哀思，“你说，我应该怎么跟楚河道歉啊？”

　　“楚河？你说中午那事？”顾鱼顺畅地填着笔下的文学常识题，“直接过去说声‘对不起’就行了吧，你又没说错什么，也许人家根本不在意呢？”

　　不在意吗？左思羡思索着转动着笔帽，还是去道个歉吧为了自己心安，“小鱼，我等会儿不和你一起出校门了，你先走吧，我去跟楚河道歉。”

　　“好，放心去吧，楚河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的。”

　　“万一呢？唉，我心里过意不去。”

　　“唉，真的。我跟她还是初中同学呢，她那个人一直都冷冷淡淡游离在班级之外。”

　　“你们竟然是初中同学，完全看不出来诶，都没听你提起过。”左思羡还在惊叹，初中同学又分在一个班应该交情不浅才对吧。

　　“没什么好说的，又不熟。先做作业吧，我回家还有其它作业要做呢。”

　　“哦，好。”左思羡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速写本，今天格外想画点什么呢。

　　顾鱼见左思羡不追问才松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她并不想讲楚河初中的事情。

　　其实她们真的不熟，怎么说呢，楚河是初三的时候才转学过来的关系户。真的是关系户，上课叫班主任楚老师，下课叫班主任楚叔叔的关系户。

　　还是破格收录的关系户，连考试都没有，直接被楚老师抢进班里。那天她正好在办公室，一个女人带着楚河进来，楚河一个人拎了一大袋书，冷冷清清的样子。

　　后来楚老师让她顺便带楚河熟悉一下路线，她一向是个萌妹控，楚河很娇小，但神色很冷淡。她似乎有些不耐，“同学，直接带我去教室吧，别耽误你时间了。”

　　顾鱼一愣，配合楚河冷冰冰的脸色，顾鱼觉得她心里说的是“你别耽误我时间了更恰当”。

　　再然后呢，她有点想勾搭新同学，一天路过五六次，楚河连个头都没抬过。楚河在看课外书，是三毛的《稻草人手记》，顾鱼只听说过名字。

　　她想，下课一直看课外书，成绩肯定会下滑，自己可以给楚河讲题。顾鱼成绩不错，班上前三。这种幻想也没实现过，班上的小测试，楚河一直考得不错，跟顾鱼不相上下。再后来的华语中学自主招生考试，楚河也参加了，全市第三，顾鱼比她低了二十一分。

　　也许世上真有天才吧，顾鱼不再抗拒妈妈送她进补习班，也不再关注楚河，她必须全心全意努力学习才行。

　　左思羡涂涂画画，纸上跃出一个Q版的小人，小人脸蛋圆圆，头发及肩，身子用铅笔涂黑。好不容易放学铃响了，左思羡立马合上本子，站起身，朝楚河那边望去。

　　周围的同学早就收好了东西，一放学就提起书包望外冲。楚河手里拿着书，安然坐在座位上继续看，李枫海在一旁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离他们越来越近，左思羡听清了李枫海在说什么。

　　“楚河，都怪你刚才不让我收拾东西，现在又耽误了放学时间。”

　　楚河声音浅浅的，有点上扬，“自习时间不是让你浪费的。”

　　“切，你又不用收拾作业回家，真是变态啊。”

　　“活该。”左思羡听见了楚河声音里的笑意。

　　她捏紧了兜里的手指，沿着过道走到李枫海那边，想要穿过去跟楚河道歉，才说了个名字，“楚河。”

　　李枫海望了她一眼，见楚河没有反应，做主把人往外面拉，“出去说。”

　　左思羡回头看了楚河一眼，对方颔首，早已习惯了李枫海帮她处理麻烦，约摸又是想跟她约下一次换座位当同桌的吧。不过她跟李枫海估计还要同桌三年的，她又不善与人交谈，便让那些人和李枫海商量。

　　“说吧，左思羡，你要干吗？”李枫海就在门口松了手，他就看不惯这种背后议论楚河的人，只是又浪费了打游戏的时间。

　　“我想找楚河道歉，为了中午的事情，我很抱歉。”左思羡捏紧了指，手里拿出一把棒棒糖，“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口味，你帮我交给楚河，当作赔礼。”

　　李枫海手揣着兜，诧异地打量了她一下，看见对方眼里的诚挚，态度才好了一点，从其中挑了颗荔枝味的，“就这个吧。”

　　想了想，又补了句，“你也别放在心上，楚河她可能都不知道这回事，她的耳朵屏蔽了我们这些凡人。”

　　左思羡一愣，望向教室，楚河的书已经合上了，她在帮李枫海收拾东西，看见人回来了，站起身，拿着那本书，温声道：“走吧。”

　　李枫海乐滋滋地提上书本，嘻嘻哈哈地调侃楚河，“您金贵的手真是辛苦了，小的何德何能。”

　　楚河微抿了唇，大步向前，“还不快点，别又怪我浪费了你打游戏的时间。”

　　语气轻扬，其间的熟稔是做不了假的，两人直接从她面前走过。楚河确实冷漠，其他人也许还会问候一句，可她仿佛自有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容纳了李枫海。

　　左思羡微蜷了手指，屏蔽了我们这些凡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