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学》蜗久

2、尴尬（已修）

　　文龙是贺博的兄弟之一，如果文龙是校园里的混混，贺博就是校霸，这败絮其中的华语二班，唯有项范和楚河一金一玉对外门面。

　　文龙是楚河被二班的人记住的起点，贺博是楚河被全校学生记住的起点。

　　那天上午，微风送来桂花香，他们一个个班的排队拍证件照，在楚河拍完照面无表情地准备回教室时，贺博叫住了她。

　　“喂，听说你很拽。”变声期过后的男孩子声音有点青涩的粗犷。

　　楚河第一反应是看看自己前后左右是否有其它人，没有。哦，原来真的是找她的，她下意识捏紧了口袋里的笔。口袋很大，装着一支精致的笔和她记录随想的稿纸。

　　楚河不动声色地打量她面前的人群，大概有七八个男孩子，都是二班的人，楚河并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只是很眼熟。

　　中间疑似领头的是叫住她的男孩，在里面不是最高也不是最壮的，大概是打架最不要命的吧，其他人隐隐有以他为首的倾向。这人在华语中学这一年级有点名气，楚河只听那群男孩子调笑似的叫他贺少。

　　“怎么不说话，不是看不起我们吗？怕了？”这话还是贺少说的，其他几个人并没有像贺少这样离她这么近，而是靠着栏杆，发出一点嗤笑。

　　楚河抿着唇，无妄之灾。

　　不过这里离其他人并不远，才十米不到，那里还有老师组织着其他同学排队拍照。脑子高速运转，其他男孩的架势很悠闲，只有这个叫贺少的一个人拦着她，那就是在吓唬她。最重要的是，这里离老师同学这么近，还有摄像头正对着，根本不可能下手。

　　是想看她大声呼喊求饶丢脸吗？楚河其实不太敢对上这样的坏学生，这一刻仿佛她翻资料看见过的校园霸凌案件重现。然后，热血上涌，楚河抬起右脚，狠狠踩上这位贺少左脚，碾压，沉声吐出两个字，“有病。”

　　小个子的楚河飞快地夺路往教室走去，身后响起男孩破裂的嗓音，“艹，楚河你才有病吧!”

　　声音之惨绝人寰，以致附近集合排队的三个班都听见了。

　　“什么，二班的楚河把校霸打了，不可能吧，那小身板？”

　　“真的，我今天上午在教学楼下面排队看的现场直播，校霸拦着楚河要表白，楚河直接把人给打了，校霸还是被扶着离开的呢。”

　　“太凶残了吧，谁还敢找楚河表白啊!”

　　“人家这叫深藏不露，都说越低调的越大佬，果然没错。”

　　流言越传越奇葩，李枫海只觉得天昏地暗，他就翻校门混了个网吧回来，怎么楚河又出事了呢？这个麻烦精!

　　中午，两人一同去校外吃饭，“楚大学霸小楚妹妹，到底怎么回事，我一回来就听说贺博那人聚众表白威胁你跟他在一起？”

　　李枫海脖子上还有汗珠，显然是在放学前跑回来跟她一起吃饭的，他在冰柜里拿了罐可乐灌了一大口。

　　楚河闻见他身上的汗味，微微拢了眉，悄悄将面前的番茄炒蛋移近了些，“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嘿，这丫头，摆学霸架子呢。李枫海才不怕她，这可是他爹亲自交代，让自己保护好妹妹。他又猛喝了一口，准备让她老实交代，一个鸡腿放进他碗里。

　　“先吃饭，待会儿告诉你。”楚河将公筷放在一旁的盘子上，露出米白的牙，纤细的指捏着乌木筷子夹了块红艳的番茄进碗里。

　　李枫海不自觉咽了下口水，老老实实地把楚河给的那个鸡腿啃了。楚河眼皮子一抬，拿起公筷夹起另一个鸡腿塞进李枫海碗里。

　　“还是你吃吧，一人一个，你都瘦成什么样了，难怪能被贺博那人欺负了。”

　　“你吃。”楚河面无表情，还是那副欠揍样子。

　　“大学霸，你吃个鸡腿多补补脑子？”随即又想到什么，“算了，您这次数学考试可出彩了。老卢还夸你长脸了呢，也不需要补脑子了。行吧，我多吃点以后保护你。”李枫海嘀嘀咕咕地犹豫着，嘴还是很诚实地啃上鸡腿。

　　心里嗟叹，卤鸡腿真香啊，楚河这人真不懂享受。

　　也许，她是知道自己爱吃鸡腿呢，李枫海美滋滋地想到，看着冷冰冰的小妹妹也会故作强势地表达自己的关心呢，自己就勉为其难护着她吧。

　　楚河认认真真刨干净了碗里的每一粒米，放下筷子，随身拿出纸巾擦了擦嘴，默默松了一口气。

　　楚老爹觉得小孩子长身体就应该每天啃一个鸡腿，可怜楚河从小就不喜欢鸡肉，朋友又没几个，鸡腿都送了一圈了。如果不是李枫海乐意吃，这个鸡腿又要用来巩固她和小黄的跨物种友谊了。

　　因为鸡腿事件，楚河对李枫海这个烦人精都多了几分容忍心。两人一同走在返校路上，楚河平静地叙述了上午的事情，并颇为淡然地说，“我那一脚好像踩的太狠了点。”

　　李枫海想起小时候，自己和好兄弟谢羌一起去偷楚河的作业抄，结果自己被她吓得从二楼摔了下去。那时候自己在家躺了三天，也没见这人有点动容帮他写作业。

　　“不狠，下次遇见这种情况就狠狠踩他。”

　　“踩到他不能来上学那种，有事哥罩着你。”

　　从校门口到教学楼是一大段上坡路，李枫海腿长，往前蹦着回过神，看着楚河倒着走，露出一口白牙。

　　“好。”楚河瞥了一眼他身后，正对着朝他走去，唇角微抿，露出一点笑意，难得多话，“其实我今天很害怕，不过你这样说我就安心多了。”

　　“你真好。”楚河又朝李枫海走近了两步，“谢谢，我很感动。”

　　一种诡异感袭上李枫海，她吃错药了吧，吓得李枫海不自觉退了两步。

　　“靠，楚河!我今天跟你没完!”李枫海这两步恰好退得摔进了灌木丛，这下子他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楚河她就是个没良心的人!

　　“哈哈哈哈，傻了吧，你都中招多少次了。”楚河眼角笑出了泪，抚着胸口，把手伸出去，“起来吧，下次数学作业自己做，知道吗？”

　　李枫海手里原本抓了一把枯草树叶准备报复回去，这时他又觉得没什么了，能逗她多笑笑也挺好的。

　　仔细想想自己还真是善良啊，容忍这丫头活到了现在。李枫海松了手里的树叶，脏兮兮的手在楚河手掌上拍了一下，自己撑着起来了，这死丫头。

　　三楼的顾鱼和左思羡正趴在栏杆上，聊今天新传的八卦。

　　“左羡羡，你看。”顾鱼指了指下面，脸上带着好奇，“那不是楚河和李枫海嘛，他们俩看起来关系真好。”

　　“楚河好像都不说话的，在班上也不跟别人玩，这会儿还笑得挺开心的。”

　　“关系是挺好的，他们的座位都是老卢指定的同桌。”左思羡往下面望了一眼，她和楚河没什么交集，最近的一次也是她兴冲冲地跑去跟楚河说成绩，楚河呆呆愣愣的。

　　只记得她好像一直穿的黑色衣服，头发披散到肩头，又黑又直。这还是楚河上次数学考年级第一站在讲台上留下的印象。

　　她对学霸这种东西有点敬而远之的味道，可能是学渣的畏惧吧，虽然她班级排名在二十左右。不过想起那次楚河站在讲台上讲题的样子，她总觉得对方冷淡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们这群垃圾，真是浪费我时间!

　　“嘿，左羡羡，你说楚河是不是真的在混.社会啊。听说她上次直接把文龙打趴了，这次还去招惹贺博那群人，肯定是有恃无恐了。”顾鱼用胳膊肘碰了碰左思羡的胳膊肘，“她都不怎么跟我们一起玩。”

　　“也许人家学霸只爱学习呢，顾鱼，你今天怎么老提楚河？”左思羡侧着脸庞看向闺蜜，平时她们不都是聊聊最近哪个男明星帅，哪个女明星搭配吗？

　　“唉。”顾鱼叹了一声，“就觉得她好厉害，成绩那么好，还不怕贺博他们。”

　　左思羡拍了拍闺蜜肩膀以示安慰，她也知道，顾鱼家里给的压力挺大的，不像她，早就定好了以后专研绘画走艺考。不过总感觉怪怪的，她一个十九名去安慰第七名的顾鱼，这也太惨了吧。

　　“没事，楚河她也不是特别厉害。”想了想，左思羡还是决定打击别人安慰一下闺蜜，反正也没人知道，“你看，楚河上次考试的成绩单，这语文数学是很厉害，但是吧，楚河其它科成绩也就一般，特别是英语，才86分，都没及格。”

　　左思羡说完，觉得特别有道理，还决定翻个面继续，结果楚河和李枫海就从她面前飘过，特别是楚河，直接目不斜视进了教室。

　　她听见了是吧，听见了是吧，绝对听见了!

　　左思羡捂脸，她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尴尬过，怎么可以在背后议论别人呢!怎么可以在背后议论别人还被正主发现呢!

　　左思羡发出一声呜咽，顾鱼同情地抱了她一下，“没事，只要你忘得够快，尴尬就追不上你，而且你说的也是实话嘛。”

　　“加油哦，我先进教室了。左羡羡，我必须没义气地抛弃你去看书了。”

　　左思羡又在外面待了会儿，算着午休铃快响了才进教室，一口气跑回座位，眼神却忍不住往楚河那儿飘忽。

　　穿着黑色外套的女孩子，背脊微弯，身子瘦弱，齐肩短发掩盖不住的是女孩儿紧抿的唇专注的眼神，纸上的笔滑动得很流畅，不见丝毫停滞。

　　这个午休，莫名地，左思羡有些愧疚，她每次望去，楚河都在写作业。

　　下午去道歉吧，她用玩味评点的姿态，轻意地侮辱了一个女孩儿争分夺秒努力的成果，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