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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以泪换利 ...

  •   边走边编好了发,她打扮齐整地出现在厨房中。厨子低头站在昨夜煮汤的炖锅边,一声不吭。

      她刻意地用手指拨动了腰边的钱袋,在路过厨子身旁的时分。

      厨子抬起头,眼底看不见慌,眼珠轱辘转了一圈,向她微微点了头。

      “你说,是不是江朗月让你给杨少爷下的药!”齐丝蕊说着,得意地面向她扬唇一笑,仿佛认定了厨子是自己人。

      “姐姐……姐姐怎会对我有这般的猜忌?”她拧了眉,故作受伤。

      齐弘济姗姗来迟,正碰上了这逼问的场面。

      厨子见齐弘济来,识趣地附着她的话道:“二小姐,我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

      齐弘济眼睛一动,疑惑地看向齐丝蕊:“丝蕊,这是怎么回事?”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齐丝蕊忙收了笑,直朝厨子瞪眼。

      厨子故作畏缩地埋着头,瞧见了也当瞧不见齐丝蕊那瞪圆溜的蛙眼。

      杜文倩察觉了异样,噤声踱到厨子身旁。她眸眼微动,便注意到长长的红指甲下亮出一枚大洋。

      她禁不住要笑出声,指尖抹了抹将弯的嘴角。既要害人,就该舍得下本钱才是。

      杜文倩未料想到厨子竟丝毫不理睬大洋的引诱,反倒躲了自己伸去的手,惊得瞪眼。

      “太太,您别这样……”厨子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齐弘济上前一步,捏住杜文倩藏到身后的手,用力举起,只见一枚大洋在那红指甲间发着亮。

      杜文倩有些乱了手脚,忙狡辩道:“老爷,我这是要教她说老实话……”

      “真不晓得朗月这孩子是怎么碍了你的眼。”齐弘济叹了口气,正欲转身,又顿住了脚。

      两道清泪划过面庞,江朗月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冲进院中,掩面而泣。早有家仆闻风而至,在院中看着好戏,一见她纷纷围拢来问她出了何事。她哭着,只是摇头。

      流言经了口舌,传到这院外便又是另一副模样。她不说,只是等着齐弘济提出交换的条件。

      雁妈上前来扶住她的肩,她缩在雁妈怀中,怯弱地抬眼看向齐弘济。

      齐弘济大手一挥,怒喝道:“看什么,都回去!”喝散了围观的家仆,他整了整衣衫,近前故作温情:“朗月啊,这回是丝蕊的不对,你先回屋歇着。”

      回屋歇着,便是要她息事宁人。一句“丝蕊的不对”便想作罢?她于心中嗤笑,握紧了雁妈的手,如崩溃哭诉道:“雁妈,我这一肚子的委屈,真不晓得要同谁说……”

      翠儿挽住她的手,颤声道:“小姐尽可同翠儿说,同兰花说,同许多姐妹说……”

      “可我好怕!”她刻意大声道,“我怕又有人趁夜进我的屋子,又有人要毁了我的清白。”她忽然扭身抓住齐弘济的手:“爸,我不怨恨姐姐,我只想……只想您能修好我的房门,让我不必夜夜难眠。再这样下去,景家的事我也……”

      “好了好了”,大抵是“景家”二字起了效用,齐弘济当即作了让步,“快回屋罢,明日自会有人去修缮你的房门。景家的差事难得,你一定要好好地做。”

      她动了嘴角,半依着翠儿的身,步子摇晃地回了屋。

      几滴眼泪换来一扇房门,多么值当。

      往后她若想好好制衣不受“打搅”,一间属于她的屋子,是必要的。

      修缮一新的房门,门扉上一副程亮的新锁赏心悦目。

      江朗月将屋内打扫得一干二净,从衣柜中搬出早备好的人台,又往窗台边的小瓷瓶上插上了雁妈送她的一支玫瑰。沏上一壶清茶,她坐在桌边悠然地品着,一边捏着设计图纸琢磨。

      现下这一方天地,是属于她自己的。虽只有片刻安宁,但也足够她静下心来做一些事。

      她要为景家制衣,这于齐弘济而言自是件难得的好事,但杜文倩却不会这样想。齐弘济也许告了杜文倩不要打搅她的差事,可杜文倩又怎会乖乖听话?

      既然有人在她身后伺机而动,她何不利用这份害人之心,让对方吃吃苦头呢?

      她让翠儿帮她注意着,屋旁盯梢的人都是哪些个,谁盯得最紧。

      “月如定是抢着要立功,盯得比谁都勤。小姐一有风吹草动,她便往太太那屋跑。她盯的明明是晚哨,每晚却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得很。”

      “她既然这样想要立功,我便教她立一回功”,她撕了张小纸,在纸上写了几样东西,而后交到翠儿手中,“你把这几样东西买来,择买菜的时候去买,别让盯梢的有所察觉。”

      “小姐,你要这结实的斜纹棉布是……”

      她掐了把翠儿的嫩脸,勾了嘴角邪笑道:“你尽管去,买来了,我有一场好戏要让你看。”

      材料到了手,她把布往桌上一摊,裁出了衣裳的形状。而后,她将有了形状的棉布简单缝好,又取了小布来。小块棉布在她手中叠得方正,她缝了四角,开始往有了厚度的布里埋针。一块布埋上七八根粗缝衣针,再将布块缝在棉布衣上,她重复着相同的动作,直到棉布衣正反面皆埋了一定数量的针。

      “小姐你可小心着点,这衣裳瞧着可真吓人。”

      她将棉布衣套到空人台上时,翠儿眼睛瞪得发直,生怕她扎着了手。

      “傻瓜,这衣裳要扎的是不安分的手,又怎会扎到我自己呢?”她扯了扯棉衣的袖子,满意地看着那尖利的针闪着的冷亮。

      这是件开襟棉衣,反披在人台上。也许针扎得够深,便会被扯落下来。至于景家的那单子洋裙,自然早被她叠齐整收到了隐蔽的地方。

      翠儿发誓,小姐这会面上的笑,是她这辈子看过的最邪门的。

      天时地利,恰逢了个浓云的夜,屋里屋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穿着睡衣倚在门边,扶着额吩咐翠儿道:“今日不知怎么了,常犯头晕。我先去床上躺着,你去端盆凉水来,我想洗洗脸。”

      “我这就去。”

      翠儿匆匆奔去打了盆凉水,端着盆往回走的路上,似乎走得太急太快,天又太黑,冷不防绊了一跤,连人带盆跌在了地上,狼狈地溅了一身湿。

      “呀!翠儿你怎么湿成这个样子!”月如不知由哪棵树下钻了出来,好心地从地上扶起翠儿。

      翠儿捡起盆,忙又要去打水,不想脚腕儿疼得迈不动步。带凉的夜风又恰好一吹,翠儿抱着身子打了个寒噤。

      月如搀住翠儿的胳膊,嗔怪道:“你都这副狼狈相了,还不快去换身干净衣裳。”说着,月如便夺过了翠儿手里的盆:“这水我替你打,你快回屋去,别夜里着了凉。”

      “那……好吧。”翠儿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答应道。

      月如正要走,翠儿又忙扯住月如的胳膊,担忧道:“小姐说她头晕,你替我照看一会。我换身衣裳就来!”

      “慢着点,别又摔了——”月如拿着盆,见赶走了翠儿,禁不住掩嘴直偷笑,心里乐开了花。

      翠儿这傻子,没想到这样好骗。

      月如眯着眼瞧了瞧手里的空盆,往地上一放,蹑手蹑脚地朝江朗月的屋子走去。

      一个模糊的黑影从院中缓慢地移到屋里,只发出了开门时“吱呀”的零星声响。

      床上卧着的黑影一动不动,睡死了一般。

      月如用力揉了揉脸,才勉强看清江朗月平日用来挂衣裳的人台,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

      今儿这功,她立定了!

      “啊!!!”

      杀猪般的嚎叫声传遍了院里。方才还“崴了脚”的翠儿第一个冲进江朗月的屋里,挡在江朗月床前,以免月如再做出什么动作。

      不过这是多此一举,月如光是对付那件棉衣,便已分身乏术了。

      “俗话说,十指连心”,江朗月从床上坐起,眼中冷光带嘲,“她若不是心急立功,针也不至于深深扎入皮肉。”

      那件棉衣仿佛粘在月如的手上,月如筛糠似的抖着手,嘴没忘了嚎,直嚷嚷得她耳朵疼。

      她掏了掏耳朵,让翠儿把窗打开。

      院里已有屋子亮了灯。一窄灯在夜色中飘着,提灯的人是雁妈。

      雁妈一进屋,便有了光亮。她斜眼看向地上坐着的月如,小血珠子从那双颤抖不止的手里边冒出来,滚落在洁白的棉衣上。

      “朗月,这是……”雁妈绕开月如,坐在她的床沿。

      “没什么,我不过给了她些小教训”,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握住雁妈的手笑问道,“杜夫人可醒了?”

      “醒是醒了,不过若晓得出了这般事,怕是醒了也要装睡的”,雁妈刮了刮她的鼻梁,“你啊,馊主意真是多。做这样的衣裳,也不怕扎了自己的手。”

      “怕什么?我不做亏心之事,自不会怕被针扎了手。”她说毕这话,便瞧见杜文倩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哟,你们这又是闹腾什么呢?”杜文倩打着呵欠进了屋,一瞧见地上坐着的人儿,惊得那困倦的眼皮子直往上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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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以泪换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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