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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意外频出 ...

  •   “朗月小姐!”

      她反锁了房门,坐在镜前不作声。

      杜文倩恐怕吹了枕边风,借杨少爷之事提醒齐弘济,她也能卖个好价钱。

      齐弘济好面子,断不会因她还未见收成的事业而反悔结亲一事。她现下去见客,若让齐弘济先一步卖人作妾,长久以来的努力便付诸东流。

      她唯有暂且装聋作哑。

      敲门声消停下去,不一会又响起了更大的撞门声。老旧的木门“吱呀吱呀”地发出□□,她搬了凳放在门口堵着,却也晓得不过是给自己些许慰藉罢了。

      蓦然间,屋外静了下来,甚至能听见院里池塘一声蛙鸣。

      片刻后,响起轻轻的叩门声响。她缓步近了门扉,生疑地低声问道:“谁?”

      “景家管家秦阳,接齐小姐去景公馆。”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道门缝,夜色朦胧间看清男人的脸,一时竟安了心。

      “带上设计稿,跟我走。”

      话里虽带着命令的语气,却是令她舒心的。

      离开齐家的道路畅通无阻,临出门前她回了眼,瞧见杜文倩立在长廊当中,恨恨地跺了一脚。

      上了车,二人一前一后,皆不作声。

      着长衫,架镜框,一如初见。

      她当日想的不错,假胡子果真是个败笔。男人现下这样貌,怕是许多女子看了都要脸红的。

      江朗月晃了晃头,撇清那些个不明白的思绪。她并未料到景家大少会亲自前来替她解围,到了嘴边的谢不知如何表达。

      景星河本没有带人回公馆的打算,但在得知江朗月将与人作妾时,竟出面摆平了此事。

      他并不好管闲事,今日算是反常。

      “景先生,多谢。”

      “嗯。”

      江朗月稍稍抬了眼,目光刚触及男人的侧脸,男人便动了下,只留下短而黑的发向着她。

      好在这尴尬无言的氛围并未持续多久,景公馆到了。

      男人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她下了车,驻足放目远望,惊讶之余更多是赞赏。

      景公馆的庭园名不虚传。完美的对称设计,环绕着中央如百合绽放的清透泉水,红玫瑰恣意盛开,旁侧两条林荫大道笔直地延伸,直通向远处美轮美奂的欧式建筑。

      她与男人一同散着步,耳闻鸟语鼻有花香,悠然地漫步于林荫道。

      “设计稿,给我。”男人立在一张长椅边,生硬的话语配着他邀请坐下的手势,显得格格不入。

      她坐在长椅上,手脚有些僵硬,拿着稿纸的手缓缓伸出去。

      男人接过稿纸,认真而安静地看着。长椅不大,男人又坐得靠中,两人几乎挨在一起。

      她斜眼看向身边的侧容,枝叶间倾下的阳光铺点在男人面上,高挺的鼻梁旁睫毛长而优美地翘着,漆黑的双瞳中闪着光。

      男人忽抬眼看着她,二人的目光穿过轻阳碰撞。她脸面一绷,板着脸接过稿纸,未注意到被倒刺勾中的裙摆飞快地站起身。

      “嘶啦——”

      倒刺划破了她的轻薄的裙摆,一阵风刮来,光洁而白皙的大腿从破口坦露出来。

      “啊!”她手忙脚乱地捂住裙摆,旋即看向男人的面。

      他……他是不是全都看见了?

      男人双目望着她抓着裙的双手,颊边浮起的轻红说明了一切。

      她扭身便走,揪紧裙摆局促地走着,心门后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江小姐留步。”

      她不自觉地停下脚步,背着男小声发问:“还有什么事?”

      深色长衫略过身前,裹住江朗月纤腰一束,男人立在江朗月身后将长衫系好,使其恰到好处地遮掩住裙摆的裂口。

      男人做这些事的时分,江朗月心中感到莫名的紧张,似乎那长衫系得太紧,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回过头,看见男人身上一件皱了的白衬衫,微微被汗水浸湿。

      长衫,是他匆忙套上的吗?她离神地摸着那还残留着温度的长衫,正欲道谢,一辆轿车便停在了她面前。

      男人替她拉开车门,她埋头上了车,声音细若蚊蝇:“多谢。”

      车窗风景与来时不同,她望着窗外,确认过并非前往齐家的路,不解地问:“景先生,这是要去何处?”

      “布行。”

      一件嫩黄色旗袍,暗纹是银杏小扇,版型做得很好,既能很好地显出身段,又不失年青与活力。

      她抱着旗袍进了试衣间,方才解了胸口衣扣,褪了半肩衣裳,余光便瞥见一道不同寻常的影子。

      她转眼瞧去,一只大蛾子停在她肩头,惊得她大叫出声:“啊!!”

      她平素最怕这些会飞的小虫子,近身就足以让她失色,更何况是落在肩头。

      门帘闪进一道光,男人闯进了衣间,她寻见救星般抬起朦胧的泪眼。

      男人当即俯身替她捉去肩头的蛾子,丢在地上用皮鞋碾得细碎。

      她旋即松了口气,手指揉捏着肩头的肉,这才念起自己的衣衫不整,面颊一时涨得通红,强镇定道:“快出去。”

      男人没听清她的话,贴得更近发问道:“怎么了?”

      男人一凑近,撩起先前唇瓣相触的回忆。她瞪大眼,登时失了冷静,瞪着男人怒声道:“我叫你出去!”

      景星河阔步出了试衣间,镇静地走入转角的过道,忽然抬手捂住了嘴,脸庞显而易见地作红。

      白皙的肩头半露,胸襟直开胸口下,他回想着,划破的裙摆又在眼前摇晃。甚至店中先前本未情动的相拥之景,也一并触动了他的心弦。

      他合了眼,仿佛眼前漆黑便能忘怀,却反倒更加清楚。

      传来门帘拉开的声响,他深吸一口气,绕过转角,目光顿住。

      江朗月云里雾里地穿了那件旗袍,立在等身镜前受着店员的夸。

      她目光上移,瞥见镜中男人倒影,又急急低了眼睛。

      她并不是在男人面前容易心慌的女子,就算经历了那样的事,也不该……

      “这件旗袍很适合齐小姐。”

      她回过身,嘴角竟禁不住有些上扬。

      “走罢。”

      车窗盖着厚实的车帘,她与男人一同坐在车内,略有与世隔绝之感。

      男人头也不回,沉默得像块石头。

      江朗月心中羞意未退,时不时瞟一眼那石头,先前的事也是,这次的事也是,久了便觉着那石头又臭又硬,竟连句抱歉也不晓得要说。

      她刻意提醒般清了清嗓子,男人肩动了动,忽抓了副座上她换下的洋装递予她。

      她愣了下,伸手接过洋装,车内又归于沉默。

      景星河右手紧握着方向盘,掌心湿热。他腰背挺得笔直,感到不自在的拘束,道歉之语到了喉口,却难吐露。

      他竟有些抗拒看见那女子的脸,无知觉中否认着自己的动摇。

      车一停,江朗月急于要逃脱这怪异的氛围,干脆地推开车门,快步到了齐家门前。

      门环叩响,正巧是翠儿开门。翠儿一见是她,拉了她的手,小眼睛左瞧右瞧:“呀,小姐你这身漂亮衣裳是?”翠儿说着,眼珠儿拐了个弯朝她身后看去,明白了什么似的捂着嘴傻乐起来。

      身后传来汽车发动声,她回眸只望见车尾与尘烟,这才觉到自己举止的无礼。

      “那位先生在车边站了会,见你不睬他,这才走了的。小姐这回头呀,可是晚了些呢。”

      “你也就敢打趣我。”她作势瞪了翠儿一眼,才跨过门槛,一声娇笑响在耳畔。

      她扭了头,齐丝蕊那张浓妆艳抹的“假脸”落在眼里,斜边上搭着杨富昌的下巴尖。

      “哟,穿得这样花俏,是给刚才那位新欢看的罢。”

      这身旗袍可是给她带来了不少误会。

      “姐姐与姐夫难得回来,便不要在门外站着了,快进门罢。”她和善地眼睛一弯,抛下一句反客为主的话,又吩咐翠儿道,“去通报老爷,二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齐丝蕊冷哼了一声,挽着杨富昌的手进了大门,旗袍裹着的腰臀一如既往扭得殷勤。

      她沉静地跟在二人身后,眸眼毫无波澜地看着杨富昌下流的举动——

      亲了口齐丝蕊的红嘴,掐了把齐丝蕊的丰臀,猥琐的眼光却歪斜着向她抛来。

      恶心之余,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到了正厅不多时,那如出生便粘在一块的二人竟分了开,齐丝蕊勾着杜文倩的手,有说有笑地先行一步。她顶着杨富昌无遮拦的目光,给齐弘济和杨富昌上了茶。

      “朗月,你这身旗袍是?”

      她早知道齐弘济会问,便搬出预备了的讲稿:“朗月近来在作洋装设计,几日前有幸接了景家的单子,管家方才带我去景公馆,景先生看过设计图后十分满意,便赠了我这身旗袍。”

      “景大少送的旗袍,真是漂亮。”杨富昌肆无忌惮地上下瞟着,舌尖舐了下嘴角。

      “好”,齐弘济面带慈父般恶心人的笑,语重心长道,“既然得了景少爷赏识,便好好做事。”

      她乖巧地应了“是”,眉心一蹙转了话道:“先前丫鬟与我说您找我有事,我却因私事耽搁了,请责罚。”

      齐弘济啜了口茶,清清嗓子,郑重其事道:“事出有因,下不为例。”

      她福了福身,退出厅门,向正在门边候着的翠儿吩咐道:“翠儿,你在这守着,要听老爷的话。”

      翠儿素来聪明,默声点了头。

      她走到阶前,回眸瞥了杨富昌一眼,意味深长地拎了嘴角,似乎暗示般。

      来者不善,更应先发制人,放松杨富昌的警惕。

      她才回屋不多时,杨富昌便来了。她坐在窗前研究着设计稿,一片黑影落在纸面,伴着一声轻笑。

      “齐小姐的画真漂亮。”

      她看着自己手中处处标记着黑字的稿子,微笑扬头道:“谢姐夫夸赞。”

      “今儿天好,何不出去走走?”

      她拧眉作出为难的神色,弱声道:“姐夫应当陪着姐姐才是,我与你早已……没了缘分。”她轻轻叹了口气,合了半扇窗扉,背过身去。

      “朗月,你真这样想?”

      杨富昌嗓音动情,那股恶心劲油手似的摸着她的背,直教她后背发麻。

      “富昌——”院里传来齐丝蕊腻人的唤声。

      “朗月,我晚些再来见你。”

      天色渐渐沉了,今日饭桌上又有她的座。她附和着女眷腼腆笑着,心里只记挂着翠儿今晚告她的事。

      “朗月小姐,你走了不多时,杨少爷也便去了院里。翠儿正预备离开,二小姐挽着杜夫人来了正厅,翠儿就继续在门外听着。没想到二小姐一来,便说你处处勾引杨少爷,要老爷做主。”

      “朗月小姐已成年了,也该会喝酒了罢?”隔着雁妈,杨富昌殷勤地给她斟了杯酒。

      她谦和地笑着,极干脆地回复道:“我不会喝酒。”

      “今日丝蕊难得回来,你怎地这样扫兴?”杜文倩当即表现出不喜,责怪道,“不过小半杯酒罢了,你这都喝不下,往后怎么出去交际?”

      齐丝蕊摸着杜文倩的肩,捏着嗓子道:“妈妈,妹妹心里有委屈呢。你瞧她饭都吃不下,怎喝得下富昌倒的酒?”

      “好了”,齐弘济放了筷,板着脸道,“朗月,你确实该学学喝酒了。”

      似乎已由不得她拒绝,她微颤着手拿起酒杯,闭上眼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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