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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初稿遭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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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翠儿的福,设计初稿又绘了一遍。她伸了伸发酸的肩背,吹灭桌上的灯,锁了门便上床休息了。
次日,初稿不翼而飞了。
她夜里素来睡得轻,门窗皆锁死了,怎会初稿被人偷了都毫无察觉!
江朗月背后有些发凉,但又很快冷静下来,伏在桌面上寻找蛛丝马迹。
桌面很干净,她寻遍了每一个角落也未找到线索,又起身到院里去找。房间窗下是烖了灌木的一块泥地,她扒开灌木,凑近脸隐约看见泥地上印着半个踮脚留下的鞋印子。
“哟,这一大清早的也不闲着,在这玩泥巴呢。”杜文倩昂首挺着胸,似只大公鸡扭着臀在院里踱着,脸上神色里写得清清楚楚——“杜文倩与此事有干系”。
她不睬杜文倩,伸长了手去扒那鞋印子周围的泥,却仍是什么也没找到。
就在她站起的一瞬,手扫落了枝叶间一个细小的黑影,为她余光所捕捉。
“夫人你瞧她那样,指定什么东西丢了,急坏了。”
“管她呢,她弄丢的东西,也找不到我们头上。”
她确实没有法子去杜文倩的房里寻找,也能肯定杜文倩决不会轻易让她找到那张初稿。因此她现在要找的,是证据。
她望着手里摸找了好一会才捏在手中的那一根细铁丝,隐隐觉到她已掐住了线索的末端。
她回到屋中清洗了手,又到了窗台前,将窗户打开,突然眯起了眼,脸往窗框贴过去。
窗是同门用眼泪一并换来的窗,边上有锁,虽然并不是很好,可她觉得足够对付。没想到,竟还是出了纰漏。
这窗玻璃糊得并不好,边上开了一条缝,锁也不是全新的,带着点锈迹,又有些松,多半是齐弘济为了省钱买的次品。她为了不让外边看清屋内里的情况,便刷了层薄薄的蓝漆,平日屋里透气,便将窗敞开。
她盯着窗边的锁,注意到开窗的把手上缠着什么,凑近了看,果真是铁丝。
她扯了扯嘴角,已经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但,如何让这小偷自投罗网呢?
一份好鱼饵可以钓到鱼,那么再准备一份好鱼饵,一样能钓到鱼,尤其是在那鱼对钩子毫无防备的时候。
她揉捏了几下自己的脸,在镜前摆出哭丧又着急的模样,急匆匆地出门去,到翠儿房里把翠儿拉出了门。
她火急火燎地说道:“翠儿,大事不好了,我的设计稿丢了!”嘴上说着,眉毛却挑了挑,向翠儿暗示着。
翠儿懂得快极了,眉眼一皱,也扯住她的手,急道:“这可怎么是好,那可是你画了两天两夜的稿子,苏小姐明天可就要呢!”
她沉重地看了口气:“没得法子,我寻不到它的踪影,只有今夜赶工再画一张。”
“那可是小姐你的心血啊!哎呀,怎么会出这样子的事!”
不一会儿,这些话便原封不动地转到了杜文倩的耳朵里。
杜文倩捏着茶盖擦了擦茶杯,抿了口茶,满面舒心:“不错,可算让她吃了一回苦头。”
“夫人,那咱们今晚还偷不偷?”
“偷,自然要偷。你今儿也多留点心,见她把窗子开了,便找机会摸过去。”
“是,夫人。夫人您就放一百个心罢,江朗月那蠢货,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在窗子上动了那样的手脚。”
江朗月坐在屋里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似乎昨夜没睡够。初稿确实是给投了,不过偷了的是初稿,和她的成稿有什么相干?
她找线索,不过是为了给白日作妖的人一记反击,好让她们少找点麻烦。
她又寻了个时间,开着窗与翠儿在屋里边谈笑,装作乐得谁也不曾关注到窗外边有何人走过。
挖好了坑,布好了陷阱,接着便待那夜幕降临,把一张乱涂乱画的稿纸拍在桌面上即可。她一定会让窗外那只不安分的手吃吃苦头。
她用一根细而结实的绳绕过两扇窗扉下方的两个圆钩,而后打了个活扣。
她牵着那条绳子躺倒在床上,量好了绳子恰好伸直的长度抓着,双眼看向透微微发亮的窗子。
“咔哒”一声,是窗锁被拽动的声响。她留心动静,看见一只手探进屋内。
“刷拉”一声,是手抓住稿纸的声响,她浑身解数用力一拉,窗扉当即合紧,夹住了那只抓着稿纸的手。
“啊!!我的手——妈呀——”
她死死拽住了绳,但终究离那窗子太远有点力不从心,那只手挣扎着,已退出去一半。
翠儿及时赶到,在窗外大喊道:“小姐别怕!翠儿和兰花都来帮小姐了!”
她松了口气,放松了手,擦了擦额上憋出的薄汗。
“松开!你们这两个小贱人!快把我松开!”
“你这家伙,被抓了现行还不肯安分!”
翠儿同那丫鬟的吵闹声引来了院里的人。她到了院里与翠儿一同守着那上钩的丫鬟,等着齐弘济来看这一出新戏码。
三天两头唱好戏,齐弘济也该受不住了这折腾了罢。
杜文倩这回来得比齐弘济慢,许是猜到出了何事,在屋里边躲着。齐弘济一来便板着黑脸,问她道:“这是又出了什么事?”
她将来龙去脉与齐弘济说过,掩着面伤心道:“设计稿子是我的心血,我把得来的钱都给了爸您,只要这设计稿上一个设计师的名字……可这几日来,总有人看我不顺眼,上回要撕破我的裙子,这回又偷走我的稿子,下回又如何呢……
都扯到钱的份上了,齐弘济自然不会对此事视而不见。
“去,把杜夫人叫来。”
话音刚落,一个丫鬟手忙脚乱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老爷,不好了,夫人病了,正吐着呢!”
“什么?快去叫医生。”齐弘济背着手阔步而去,把江朗月一番话抛诸脑后。
她捏了捏手,不愿就此罢休。杜文倩的“病”来得这样巧,这其中一定有鬼。
而杜文倩一定想不到,她还有别的本领。
她也赶去了杜文倩房中等着,将偷稿一事且先放在手边。杜文倩的丫鬟请来的医生不知已收了多少银钱,信任不得。她待在这令她讨厌的地方,是为了亲手撕破杜文倩的伪装。
一进屋,便瞧见杜文倩慵懒地躺靠在床上,手脚绵软得喝水都要让人来喂。床边地上搁着的一个大盆里有些秽物,似乎呕吐并不是假。
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提着药箱进来,半睁的眼疲乏得很。脑壳后仅存的几缕头发凌乱地卷着。他一看到杜夫人便瞪圆了眼惊道:“呀,夫人的脸色怎的这样差,快让我诊断一二。”
医生在杜夫人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杜夫人脉上,竖了耳朵屏息凝神地听着,皱起了眉头。
“夫人这是肠胃上的病症,可要好好调理身子才行啊!这几日让杜夫人好生静养着,喝几贴补药,再做些补胃的吃食,便不会有事的。”
呵,肠胃上的病症?这杜文倩平日里吃好喝好睡好,怎么会有这种病症?
“先生真是神医!佩服佩服!”她敬仰道,嘴角嘲讽地抽动了下。
那庸医一受了夸便飘飘然起来,装模作样地回捧道:“这位小姐过奖了。看小姐生得这样漂亮,想必便是夫人与先生的千金了!”
她看见杜文倩眉毛一揪,险些要笑出声来,接话道:“我夸先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医生问诊,都讲究‘望闻问切’四字。这屋里灯光昏暗发黄,先生一进门便看清了杜夫人面色‘不好’极了,一诊脉,便晓得杜夫人是肠胃上的病症。先生这样快的诊断功夫,自然是教人钦佩的。”
“你这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你连医生都不信,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死,咳咳咳……”杜文倩掐着虚弱的嗓音埋怨她道,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夫人,您没事罢夫人!”
那庸医也听清了她话里带的刺,谄笑的脸面一收,郑重其事道:“我已经说了,杜夫人如今需要的是静养。”
话里话外,便是要她别再找麻烦。
她嘴一撅,变了个人,委屈巴巴道:“我这也是为了爸,为了齐家考虑啊。补药不便宜,也不晓得要吃多久,我怕爸……怕爸花了冤枉钱。”
“钱”字最易勾起齐弘济的兴趣。既然这里没有她说话的份,那就让齐弘济来说。
齐弘济摸着下巴,道:“先生,既然有这‘望闻问切’四步,你何不再仔细诊断一番,也好让我们安心。”
“这,杜夫人……”
她瞧见杜文倩向医生使了个眼色,显然是加了价。
“行,那我便再为杜夫人仔仔细细诊断一番。”医生装模作样地整了整长衫,推了下圆框眼镜,像模像样地问诊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小步移动着,站得离杜文倩尽量近,为的是看清“望”这一步。
“齐先生,我的诊断无误,贵夫人确实是犯了肠胃上的病症。”
她上前一步,倒映着灯光的明眼中已有自信的光芒:“先生说得有些含糊,何不说清是怎样的病症?”
“是……是胃寒之症,须得好好调理才是。”
她禁不住笑出了声:“医生开的玩笑,可真是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