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71、第三百五十五章 生死离别

　　“不可能……”林珞菲看着躺在石桌上的公爵，喃喃道，“我知道，不会的……拉乌尔没事，他一定是累了……躺一会儿就会好的……”

　　“菲奥娜……”林珞菲失神的样子开始让尼奥感到害怕，“别这样，菲奥娜，清醒些！”

　　“我很清醒，尼奥。”林珞菲转过目光，望着尼奥恍惚一笑，“我记得，他不会死，历史是这么说的，不会错……”

　　听到林珞菲这样说，一直站在一旁的拉莫也走了过来，他向尼奥扫了一眼，看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时目光里竟有了惊恐之色。

　　“你在说什么，菲奥娜？什么历史？”尼奥抱紧了林珞菲，在她的耳边焦急地问道。

　　“历史啊……佐亚的历史……我读到过的历史！”林珞菲突然用力挣开了尼奥的怀抱，冲过去扑倒在石桌旁，对着那个闭目含笑的人轻声抽泣，“你醒醒，拉乌尔……醒醒啊……”

　　林珞菲刚一动，尼奥也已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他落后她半步站着，一伸手就可以够到她的腰，但他没有碰她。

　　“菲奥娜，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可是你要明白，拉乌尔死了，他不会再醒过来了……”

　　尼奥想把这一句话说得尽量柔和，却不知不觉地带上了一种决绝。事实上，他和林珞菲一样，感到拉乌尔的死是那么难以接受，他麻木地替拉乌尔擦拭完全身的血迹，这才能稍为肯定他不是在做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拉乌尔死了……他不得不把这句话说得坚定些、冷硬些，否则，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能让林珞菲相信。

　　“你胡说。”林珞菲抚着公爵额边细碎的鬓发，淡淡地道。她凑近他，轻声呢喃，“拉乌尔……”她离他那么近，微一吐气，就能看到他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他不可能已经死了。他累了，就让他睡吧，一会儿他会醒过来的……

　　尼奥长叹一声，怔在了那里，只是觉得无力：该怎么办？……

　　“夫人……”拉莫走到林珞菲身旁，垂下头，低声道，“在我做接下来的事以前，我必须先请求你的原谅。”拉莫说着，猛一抬手，拉开了覆在公爵身上的薄毯。公爵的身上，有几处大的伤口，而其余的地方，则遍布着成千上万细小的出血点，有些甚至是针尖似的，肉眼看不见，但当拉莫拿起一块白手帕，轻轻地在公爵苍白的皮肤上一映，殷红的血丝就透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林珞菲慌了神，赶紧抱住公爵，急道，“拉乌尔受伤了，要赶紧去找勒内！”她一边说，一边就试图抱起公爵要向外走。

　　“菲奥娜……”尼奥拦住了她，“没有用的……傻姑娘，要是有人能救他，你以为我们会不去找吗？他死了，菲奥娜……死了……”

　　“我不信……”林珞菲仍然抱着公爵，她俯下身，一寸一寸地看公爵已经失去弹性的肌肤，随处可见的血点让她心惊不已，就算她还能拒绝听信尼奥说的话，她也不能不感到怀疑，她的拉乌尔，情况很不正常，这究竟是怎么了？……

　　目光一直移到公爵的左手，起先她没有注意到的细小差别让她一下子愣住了，她怔怔地捧起那只已有些僵硬的手，不见了……他说过永远不会拿下来的戒指，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吗，菲奥娜？”尽管这很难解释，但尼奥实在不忍心看到林珞菲失魂落魄似地一脸茫然和心碎，他悄悄摘下手上的戒指，放在掌心，托到林珞菲的面前。

　　“拉乌尔的戒指？……”林珞菲看了尼奥手里的戒指一眼，迷惑地抬起头，“怎么会？……”

　　尼奥叹了口气，没有回答。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间，林珞菲好像明白了什么，尼奥的装束，手上的戒指，在军营里的时候，人们叫他“斐迪南公爵”……这些林珞菲都想起来了。历史记载，“斐迪南公爵”一直活到了战争结束，在新王朝建立后，隐居乡野，但事实上，活着看到战争结束的，并不是她的拉乌尔，她的拉乌尔已经……

　　历史没有出错，只不过，是和她开了一个无稽而又荒诞的玩笑……

　　“为什么？！”林珞菲终于哭出了声，她瞪着一双无神的黑眼睛大喊，声音尖厉，泪不断地溢出眼眶，“为什么是你？！”尼奥冲过来抱住了她，她却用手攒起拳头，拼命捶打尼奥的胸口，她这样质问尼奥，就好像，是尼奥杀害了她心爱的人。

　　“菲奥娜……”林珞菲的手很有力，拳头又重又狠，下死劲地砸在尼奥的胸口，尼奥被打得阵阵闷痛。但他只是低下头，尽力把堵在胸口的气吐了出来，略微喘了一下，把林珞菲抱得更紧了，“菲奥娜……”他柔和地轻唤她的名字，声音里都是安慰。

　　“放开我！”林珞菲用力推开了尼奥，她的拳头没能把尼奥打退，但此刻她音调中的嫌恶和憎恨却让尼奥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她一把抢过了尼奥掌心的戒指，凄声嘶喊，“这不是你的！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尼奥一怔，微微阖上双眼，不自禁地苦笑：“菲奥娜，你这样问，倒叫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尼奥轻笑出声，摇了摇头，喃喃道，“是啊，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必须这么做？……”

　　一瞬间，尼奥已经泪如雨下，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匆匆走开，躲到石桌的另一侧，腿毫无征兆地一软，他不得不用手撑着桌沿，勉强躬身站着，目光又落在了公爵的身上：拉乌尔，你这个混蛋，你甩手一走，把一切都搅乱了。什么“斐迪南家族”、“斐迪南公爵”，他生下来就跟这些没关系了。至于什么战争，什么协议、和谈，他根本就不关心，他在意的，只是一个叫拉乌尔的傻瓜，但这个傻瓜，却就……就这么走了……

　　如果拉乌尔还在，他就还是那个逍遥自在的尼奥•唐•克伦索，有一个深埋在心底的姓氏和一个不管多远都心系魂牵的家，是什么让他失去了这一切，事实上，他也一样很想知道！

　　拉莫沉默着走过去，抬手按住了尼奥抽动的肩膀。他理解尼奥的痛苦，即使是铁一样的尼奥，这个抉择也显得太过艰难，是因为深沉的爱，这个硬汉子才咬牙承下这份重负，悲伤和心痛都压在心头，却宁愿独自忍耐……拉莫也同样为林珞菲难过，担心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但是，他不能看着她在近乎癫狂的状态下无视另一个人的剧痛做出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的事，他必须阻止。

　　“夫人，我希望你明白，我们没有一个人愿意这么做。”拉莫看了看尼奥，低声又道，“夫人，也许这在你的眼里是一枚戒指，但在我看来它就是一副枷锁，他接下它，就意味着这里死去的不仅仅是公爵，你再仔细看看，夫人，难道你看不见，尼奥•唐•克伦索，或者，弗利奥•赛恩特•斐迪南，也已经倒在那里了吗？”

　　林珞菲愣住了，她呆呆地站着，任由泪水大颗大颗地滚下，却不再喊叫，也不再那样恶狠狠地瞪着尼奥了。她的目光从拉莫移向尼奥的背影，又落到公爵的脸上，模糊的泪光中映出重叠的影子，拉莫的话让她浑身发抖。她这才意识到，她是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悲痛转嫁给别人，自私而绝情地全然不顾尼奥的感受。她忘了，尼奥是不得不舍弃原有的一切，才能把这个头衔和这个头衔所承载的责任继续下去，将从这里走出去的，是“斐迪南公爵”，是一个傀儡，一个影子，再也不是那个放浪形骸、潇洒不羁的尼奥了……

　　“夫人……”

　　拉莫似乎还想继续说下去，尼奥却忽然抬起头，打断了他：“别说了，拉莫！”他看到她跪倒在石桌旁，失声低泣，他早已忘了自己，支撑着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后，轻轻抱住了她，“菲奥娜……”他叹息似地低语。

　　“尼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那样说……”林珞菲紧紧地攥着那枚戒指，断断续续地说道。

　　尼奥目光一动，仰起头，这么做的确可以抑制泪水淌下，他甚至还能微微笑了笑：“你这是，在为我难过吗，菲奥娜？……没事的，我很好，不要紧。”

　　林珞菲点点头，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她摊开手掌，将那枚戒指交还给尼奥。尼奥犹豫了片刻，才伸手接了过来，戒指落在掌心，他好像灼痛似地把手一缩，但紧接着，便又用力握住了它。

　　“拉乌尔真的已经……死了，尼奥……”林珞菲转过脸，目光一触到公爵，就再也不肯移开了。

　　尼奥轻舒了口气，他一直在等着她这样说，因为这就意味着，最坏的打击熬过去了。

　　“嘘……”他抱紧她，让她的头贴着自己的胸膛。

　　“他走的时候，流了很多的血吧？……是谁替他擦去的？……”林珞菲摸着爱人的手，就一直握住，公爵的身体开始从僵硬转为绵软，软得似乎连筋脉骨骼都已经融化了，皮肤变得更为脆弱，几近透明，但是，不再流血了。

　　“是我。”尼奥伸出手，用指尖替林珞菲拭去眼泪，轻声道。

　　“拉乌尔……”尼奥指尖的泪滴还没有干，林珞菲已经又哭了起来，“如果我早知道，我绝不会让你走……你答应过，有危险，就让我陪着你，为什么没有做到……如果我早知道……早知道……”

　　如果……

　　嘿，如果他早知道，他会做什么？大概，他会早一天去找勒内，早一天带拉乌尔离开夏洛的军营，或者，在婚礼的那天，就态度强硬地不许拉乌尔离开……如果时光能倒流二十八年，他甚至愿意代替拉乌尔留在城堡……让这个没能真正轻松一天的人去好好地享受生活……

　　可是，他只是一个人，对于凡人来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拉乌尔躺在那里，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