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52、第三百三十六章 城堡的近况

　　尼奥伸直了两条长腿，在门外坐了下来。门框很硬，就这么靠上去的话会硌着他的背，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抬起手，懒洋洋地脱下外衣，准备叠一下放在身后，忽然看见一旁的墙上嵌着几个软垫做装饰，他耸耸肩，也不站起身，就这么伸长手臂沿着软垫的边沿扒拉，又破坏性地一扯，软垫被拽了下来，尼奥随手往身后一塞，舒舒服服地靠了上去。

　　时间还早，他还有整整一夜要坐在这儿，尼奥摊开手，开始数自己的手指头。嗯，他这次回来，也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本来他是没打算待那么久的……

　　那个意大利人，是他把老家伙带来的，却没把人再给送回去，他所做的只是把意大利人塞进马车，告诉车夫，就这么一直回意大利去。其实也没什么，也许他不送，老家伙还会高兴点，他不是不知道，那次被他拿剑顶了十三个小时以后，这位意大利来的神圣联盟成员就有点怕他。是没什么……只不过，这么干，他到底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从右手点到左手，目光停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干干净净的。嘿……拉乌尔现在，这儿是戴着一枚戒指了。想起那天公爵走了，他假冒公爵陪着林珞菲接受赛尔巴乔大叔他们的祝贺。本来这种事，他早已是轻车熟路，可那次却不得不戴了一个手套来掩饰，有人起哄说要看他的结婚戒指，他竟感到脸上一热，幸好林珞菲已经笑着伸出手，用自己的戒指给他解了围。

　　尼奥放下手，伸了个懒腰，裹紧了他特地带来的披风，往地上缩了缩。房间里的暖气从门下的一条细缝透了一点出来，凑近点，还是能感觉到一点暖意的。

　　微微有点困，那就想她吧，想她，就不困了。

　　她终于是出嫁了。尼奥不自禁地一笑，很欣慰，又有点莫名的失落……他皱了皱眉，唚！怎么好像嫁了女儿的父亲！喂，他可没这么老！不过……还真有那么点儿像……

　　虽然是出嫁了，可新婚第一天，就成了一个人。从教堂回来，她就不说话了，闷闷地坐在窗口，无论他怎么逗她，她都是呆呆的，好不容易看她抬起头，也只是怔怔地瞧他一眼。过了几天，她才像是又学会了笑，可他每次看到她那样勉强的笑，都心酸得只想扭头避开，却又不忍心她好不容易的一笑连个回应都没有。

　　拉乌尔啊……你这个人……让我说你什么好……本来在这里陪她的，就不应该是他这个强盗。虽然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可她早就说过，他是比不上拉乌尔的……

　　好吧，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他到底还是有点不甘心。

　　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拉莫救回来了吗？俄国人撤退了吗？那个爱操心的讨人厌的叫人生气的完全没救了的家伙，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尼奥轻轻叹了口气，拉莫……这名字念在嘴里沉甸甸的，是为什么？是因为发“拉”音的时候要把舌头卷起来，还是因为“莫”音强迫人用降调？唔……如果那天，那位大人说，拉莫需要的不是一个谈判专家，而是一支敢死队去营救的话，也许他也就会去了吧……那个沉甸甸的名字对他们这几个人都有一种神奇的号召力，使得他们不可能置身事外。但他还是和拉乌尔不同的，比方如果这次拉莫有什么事，他会归咎到俄国人身上——本来也就应该如此，而拉乌尔，会归咎到自己身上……

　　那就是个爱自寻烦恼的人……叫他说什么好……说什么好哪！

　　尼奥恨恨地攒起拳头撞在另一只手的掌心，“拍”的一声，他的手就落了下来，掉在胸口不动了，仿佛这一下也让他累了。衣服下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他不经意地拿手蹭着蹭着，终于，一个小小的十字架，从他的胸口滑了出来。他好像一愣，拿起看了看，嗤地一笑，眼睛盯着十字架上的耶稣，轻声自语：

　　“我说，我都戴了你那么久了，咱们也算是互相认识了。现在，我跟你打个商量成不？早点让拉乌尔平安归来，别又头疼了又病了，让他们两个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我就信了你，成交不？”

　　没有人回答，尼奥歪头瞧着那个半仰着头一脸苦恼的耶稣，伸出手，找着祂抻在十字架上的右手，用力按了一下，笑道：“那么这就算成交了！”

　　夜，静得有些沉闷，尼奥也安静了下来，向来潇洒跳脱的人，竟也成了这种沉闷的一部分。

　　“拉乌尔！拉乌尔！不！”

　　一声尖叫生生地撕破了夜晚的宁静，尼奥背一挺，直着腿就从地上弹了起来，撞开房门冲了进去。床上的少女已经在抽搐，她的手紧紧地抓着丝被，浑身发抖，在梦里吓得脸色惨白，闭着眼睛，泪已经打湿了被褥和软枕。

　　“醒醒，菲奥娜！醒醒！你在做梦！拉乌尔没事，没事！”尼奥俯身抱紧了她，急切地连声道。

　　少女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张焦急的脸正担忧地注视着她，她哭了：“尼奥……他们要杀了他……我看见他身上都是血……好多血……止不住……”

　　尼奥心一痛，抱着她，把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膛：“嘘，那是梦，傻姑娘，是梦。你看你现在醒了，就没事了，嗯？”尼奥轻轻地笑着，心却在绞痛。

　　自从公爵走后，林珞菲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起先尼奥不知道，只是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憔悴，心焦不已。直到有一天，她在睡梦中哭喊的时候惊醒了克瑞丝，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跑去找他，他二话没说，从床上跳起来就赶到她的房间，用力把她摇醒，抱住她安慰她。

　　这样的情况每天都会发生，今天他索性不回房间了，就守在她的门外，这样她一哭起来他就能立即叫醒她，告诉她那不是真的。

　　“尼奥……”她好像相信了他，哭得累了，便在他的怀里昏昏沉沉地阖上了眼睛。

　　尼奥腾出一只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小心地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又站在她身旁，看了她一会儿，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别人都分不出他和拉乌尔，唯独她，即使是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也不会有一秒钟的混淆。他跟他，就是不同的……

　　尼奥退回到了门外，仍像刚才那样守着她，这一晚，她又哭过一次，但这次，没有抽搐。他一直贴着门听着，她喘气喘得重了些，他已经在她身边了。她在床上哭醒，又在他的臂弯里睡过去，他看着她，心里已不知叹了多少回气。

　　到早上，他听到她从床上坐起来的声音，他就离开了。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平整的床铺胡乱搅了搅，翻身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大概睡着了，不过，没做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个声音轻柔地唤他：

　　“尼奥，起来喝点儿牛奶好吗？”

　　牛奶？听上去不错！尼奥睁开了眼睛。

　　林珞菲端着一杯牛奶，含笑站在他的面前。尼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侧头望向窗外，一片阳光灿烂。

　　“几点了？”尼奥一翻身，用手扒着枕头，手臂挡着脸，含混地问道。

　　“快中午了。你要是还想睡，喝完牛奶再睡吧，空着肚子也睡不踏实。”林珞菲轻声道。尼奥向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她知道，他今天会睡到那么晚，都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林珞菲还不知道尼奥一整晚都守在她的房外，她以为他是听到了她的哭声才赶来的。

　　“不想睡了，也不想起来……”尼奥苦着脸嘟囔。她会生气吗？他忽然很有兴趣知道。

　　“那就别起来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送来。”林珞菲笑着道。

　　她没有生气，反倒笑了……可他却没有看她轻扬的唇角，而是注意到了她眼底的一丝哀伤，是因为忘不了昨晚梦里的情景吗？……尼奥模糊地一叹，什么也不想吃了。

　　“不用了，牛奶就成。”他笑嘻嘻地向她伸出手，要她手里的牛奶。

　　林珞菲抬手摸了摸牛奶杯壁，温度正好，便端起牛奶递给了尼奥。

　　尼奥先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接着便仰头一饮而尽，放下牛奶杯，就要用手背擦嘴上的牛奶沫。

　　“尼奥！”她皱眉打开他的手，伸手去拿金铃，想让人送块毛巾来。不料她这头正够着金铃，那头尼奥已经随手拖过了一条毛毯，慢吞吞地擦着嘴。

　　“真恶心！”她瞪着他，两道清秀的细眉都绞到一块儿去了。

　　尼奥故意鼓起嘴，也看着她，他把这个神情维持了三十秒，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把那条毛毯团了团，往地上一扔。

　　“这样方便。”他满不在乎地道。

　　尼奥的“方便”让林珞菲嗤之以鼻，刚要开口，忽然看见窗外有一个熟悉的人影，骑着马飞快地冲进城堡。

　　“弗里兹！”弗里兹竟一个人回来了，林珞菲大惊失色，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尼奥反应极快，早已扶住了她。

　　“别慌！”尼奥沉声道，院子里没有别人，他推开窗户，短促地吹了声口哨，看到弗里兹抬头看他，他便打了个手势，要弗里兹立即上来。

　　“什么事儿都有我呢！”尼奥撇嘴一笑，对林珞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