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见若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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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墨白来到长安的第二个月。
墨白依稀能够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但她不愿去猜。
这时候，她更宁愿看着街头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拿着五颜六色的东西，或在街上逗留，或直接穿街而过。
墨白也穿着同样的衣裳，这是孙妈妈给她买的，比大姐留下的那件更贴身更好看。
但是她清楚，自己与他们不一样。
他们，是有家的人。
她坐在石阶上，看着天上流动的云，没注意到手中的糖人已经折了一半，也没注意到孙妈妈这边的动静。
“好姐姐，我知道你有门路，所以特来求你。”孙妈妈扶在门框上，悄声对里面的人说。
从门内走出一大娘，她轻掩上门，随即朗声笑道：“你终于来找我了！说吧，有什么要紧事？”
孙妈妈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言笑晏晏道：“姐姐果真是个心善的！不瞒你说，我这有个孩子，是个命苦的。”
孙妈妈扭头看向墨白，见她不曾注意这边的对话，又改为小声说道：“家里人不要她了。但她与我颇有机缘，到我这来，将养了一个月，气色才见好。是个懂事的，八岁有余，望你给她谋个好职。”
大娘听到第一句，便敛容正色，“你来得正好，老夫人近日打算给大姑娘选贴身丫鬟。大姑娘自幼长在老夫人身边，脾性是极好的，刚满六岁，正合适。”
“真赶巧了！多谢姐姐帮忙！”孙妈妈以袖作掩饰，掏出一个荷包来，“这是妹妹的心意，还望姐姐不嫌弃。”
大娘连忙推拒，佯装怒道：“这叫什么？折辱我吗？我只是替这孩子引荐，能不能被老夫人看中，还得看这孩子的造化。”
孙妈妈只好收起，无奈笑道：“姐姐莫怪妹妹不懂事。我去将这孩子唤来。”
“草儿！”
“哎！”墨白习惯性地应声而起，等站稳身子了，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家中。
“这位是曹妈妈，往后你就跟着她了。你要乖乖的，莫要给曹妈妈添麻烦，知道吗？”孙妈妈噙泪，怜爱地抚摸着墨白的脸。
“孙妈妈……”墨白明白这是要分离的意思了。
尽管只有短短一个月，可孙妈妈却待自己是真心的。
她努力地踮起脚，一下一下地拍着孙妈妈的肩膀，试图给她安慰。
人生，总会有人来来去去。
虽然自己还小，但她明白，到了被迫独立的一天，总要懂得割舍。
“老婆子年龄大了，总不能护你一辈子的。李府家大业大，自你进去后，万事都要谨言慎行，切不可得罪贵人，明白吗？”孙妈妈说完，又忍不住掩袖哭泣。
“孙妈妈的大恩大德，草儿一定铭记在心。日后草儿不在身边，还请孙妈妈保重身体！”墨白屈膝跪地，缓缓磕首到地，泪水溅到青石板上，眨眼间便消逝了。
“行了行了，又不是往后见不着。看看你们俩，倒教我也跟着感伤起来。”曹妈妈适时地插科打诨，“日后你若受委屈了，便同我说，我带你见孙妈妈，可好？”
孙妈妈正扶着墨白起身，一听这话，赶紧对墨白告诫，“莫要听信了这番话。曹妈妈心善，但也有自己的要事儿，你不可凡事都去麻烦她，明白吗？望你谨记，’抱朴守拙，讷言敏行’。这是让老婆子一生受益的话，也希望你能从中获益。”
见墨白一本正经地点头，孙妈妈终于笑了，挥手作别，“我该走了，有缘再见！”临行前，又顺手塞给墨白一个东西。
墨白低头看去，是一个鼓囊囊的荷包。
“曹妈妈，这是？”
“你且收下吧！这是她最后的心意了。”曹妈妈看向孙妈妈离去的背影。
之前的来信上说，她要去西边寻人，不得已才将至宝托付。
今日一见，此言不虚。
望妹妹一路顺风，有缘再见！
*
墨白住在杂院已有两日。
同屋的小姐妹们每日都在叽叽喳喳，互相分享着数不尽的玩意儿。
墨白装作数地上的蚂蚁，可时不时偷瞄的眼神却骗不了人。
有人注意到她，“你呢？你家住哪儿？有带什么来吗？”
她闻言转身，定睛看着来人，想了想，摇摇头以作否认。
她什么也没带，只有一套换洗的衣服和一个装满钱的荷包。
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固然吸引人，但内里都是空的，不如钱来得实在。有了钱，什么玩意买不到？连人都可以买呢！
墨白心里正这么安慰自己时，曹妈妈推门而入。
“哎哟，这成什么样？快收好你们的东西！谁先出来站好，妈妈我就带谁先进厢房。”
“啊！”小女孩们乱作一团，赶紧四下散开。
也不知是谁塞给了墨白一团沉甸甸的包袱。
她举起来掂了掂，还挺重，但也没产生任何好奇心，只径直走向柜子前。
曹妈妈在旁目睹了经过，轻皱眉头，旋即又转身往庭院走去。
“接下来我会带你们前去，但能否入主子们的眼，就各凭本事了。诸位还需谨记，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勿说，不该听的避开，不该去的停步。”
“是，曹妈妈。”众人异口同声。
墨白跟着大队伍低头往前走，四周的景色时不时溜进她的余光。
本来杂院已叫她大开眼界，没想到李府竟这么大这么好看。
她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只觉恍若置身仙境，让人觉得如此不真实。
*
等轮到墨白进入屋子里的时候，庭院里等候的人已寥寥无几。
“……可见是个乖巧懂事的。”刚迈进门槛，便见曹妈妈俯身在一老太太面前说话，底下坐着一男一女和三个小孩，竟个个神色泰然，整衣危坐。
边上站着几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丫头，正一脸惊讶的瞧着自己。
墨白没敢多看几眼，很快跪地磕头，“奴婢小草，拜见几位贵人。”
“是个乖觉的。”那老太太点了头，看样子十分满意，但也没再开口，只装作不经意地拿起茶盏。
气氛突然就这么凝固起来。
坐着的面面相觑，站着的冷眼旁观。
墨白正苦着还要跪地多久，冷汗滚滚从额头渗出。
“姐姐，快起来吧！”一双小手抓住她的大臂。
她小心地抬头看去，是一个言笑晏晏的小姑娘。
“呀！”小姑娘掩口惊呼，随机又觉得不妥，解释道，“对不起姐姐。你的眼睛太好看了，我一时没忍住嘻嘻。”
“看来与若宜投缘，那便同其他人一起跟着吧。”老太太终于搁下茶盏，再次开口。
曹妈妈暗自松了一口气，然而心中仍在忐忑，不知道老夫人是否怪她今日多嘴。只是这念头才刚闪过，便赶紧提醒道：“还不快谢谢老夫人和大姑娘。”
原来这就是曹妈妈口中的李若宜。一瞬间对于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墨白似有所悟。
“奴婢叩谢老夫人、大姑娘。”她缓缓而立，自觉跟在大姑娘身后。
“行儿，后面的事，你处理吧。”老夫人慢慢起身，由曹妈妈扶着转身离开。
紧接着，原先坐着的中年男子起身了，款步向前，对着众人说话。
具体说了什么，墨白已经听不清了。
她只觉心猿意马，手中的触感被无限放大。
这是大姑娘在牵着她的手。
她叫李若宜，是个善良可爱的孩子，也是她的主子。
在众人谈话的时候，只有她会不时地抬头看向自己。
一边看，一边眯眼笑着，手上又紧握几分。
似掩人耳目般，两只手藏在她的背后，一晃一晃地。
墨白感觉到自己被保护着，又在被人依赖着。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初见若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