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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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微寒，院子里的槐树只剩下零星叶子挂在枯枝上，冷风一吹，毫无抵抗力的落在泥土里。
从国庆到现在，补课老师宁襄已经教了江白一个多月。
她是H大英语系大三的学生，这份家教工作关系到她大四的是否能拿到那份实习工作，因此她无论如何都要做好这份家教，尽管她能感受到这个家里的小姑娘对她的敌意。
“I have never seen so funny a film，你尝试一下用such替换句子里的so。”宁襄刚刚讲完用法的区别，她想看看江白是否理解。
“I have never seen such a funny film.”
“well done.”宁襄禁不住鼓了一下掌，江白的理解能力很强，让她的压力骤减。
江白轻轻笑了一下，“还是你教的好，我一个人真是拿这鸟语没辙，如果想考上H大，”
他的话被清脆的碰撞声打断。
时淼将围棋子摔在了地上。
客厅传来江白的训话和时淼的高声反抗，“你今天不认错，我就，我就……”，江白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威胁的话语，他气的把时淼关在姥姥的屋子里。
“不好意思，小孩儿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宁襄笑了笑没说话。这一个月她见惯了两人的“争斗”，她看到了时淼的赌气和小别扭，也看到了江白冷硬话语下的宠溺。她今天终于知道了小姑娘讨厌她的原因，想到这里，她心里的一点不快消散不见，多了一些怜惜。
她本不想多事，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让她决定和这个犟脾气的小姑娘谈谈。
那天期中成绩公布，时淼考了年级第一名，江白的英语成绩提高了五十分，成绩终于摆脱倒数，排在中游。
江白给时淼买了一辆儿童自行车，多日来的阴云驱散，时淼的小脸露出了天天的小梨涡。
这天上午补习完后，她大方的放了江白一下午假，江白邀请她一起去绿江公园教时淼汽车。她本想拒绝，但想到自己的实习工作，她点头答应。
听说自己要去，小姑娘明显不高兴了，虽然没有吱声，但肉嘟嘟的小脸已经耷拉下来。
江白跑去公园下面的便利店买饮料，拜托自己照看一下时淼。
时淼在儿童区那里玩的不亦乐乎，不远处树林的一棵大树下停着那辆新自行车。她扫了一眼，树林里没什么人。
电话铃声响起，是一个学妹来电咨询考专八的事情，她习惯性的转过身背靠时淼，正说到推荐的习题，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她们站的地方是是一处斜坡的顶端，时淼不知什么时候骑上了自行车，她不懂刹车，自行车带着她飞速滑了下去，下面是一条车来车往的单行道。
宁襄一声惊叫，因为她看到下面的时淼即将与横插而过的卡车相撞。
一道身影从旁边急冲而去，拦下了失控的自行车。
时淼躺在江白怀里时，大脑一片空白，懵懵的。
还好天冷，衣服穿的厚。饶是如此，江白膝盖那里的裤子在高速摩擦中磨破，膝盖被蹭下一块皮来。
膝盖上的疼痛，不及他心头惊慌的万分之一。
宁襄能感受到江白突来的疏离和淡淡的谴责，她决定和眼前这位七岁的小姑娘谈一谈，她明明说过不要动自行车的。
她第一次走进时淼的屋子，屋子不大，墙壁上贴满了各种漫画海报，小姑娘正趴在床上看一本相簿。
她用手敲了敲门，小姑娘看到是她，礼貌让不情愿的她坐起来迎接客人。
“小丫头，你不喜欢我？”宁襄开门见山。
她看到面前的小姑娘倏的抬起头，声音清脆的说，“没错。”
似乎是对她的坦诚有一点惊讶，宁襄随后问，“淼淼，你听过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故事吗？”
时淼点头。
宁襄继续问：“淼淼，你知道丑小鸭为什么伤心吗？”
“因为她的家人都不喜欢她。”时淼答，这个姐姐居然问自己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的问题，她瘪瘪嘴，更不想搭理她了。
宁襄注视着时淼的眼睛，她轻柔说：“可是他们根本不是一家人啊。”
时淼的大眼里染上迷惑。
宁襄接着说：“你很喜欢江白哥哥对不对？你希望他永远只对你好。”
时淼似乎想到什么，她缓慢的点头。
宁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她狠了狠心，开口，“就像我补完课就会离开一样，淼淼你早晚也要离开江家。”说到这里，她思忖了一下，斟酌着说：“你的江白哥哥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们终究会分开，你明白吗？”
时淼睁着一双大眼，她的瞳孔似乎有些飘散，她愣愣的看着她，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不一会儿，她看到，她的眼角有一滴泪珠缓落下来。
她顿觉后悔，但仍然坚持说，“这些话我本不想说，但你上周擅自骑自行车，这样的举动实在太危险。你太小了，姐姐今天说这些话，也不晓得你能不能听懂。”
时淼感受到她轻柔的摸着自己的头顶，她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那句话：你们终究会分开。
过了好一会儿，时淼转过头来，她吸了吸鼻子认真的说：“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一个姐姐突然从树林里跑出来，把我抱到了自行车上，把我推了下去。”
从那以后，就像一只小猫咪收起了爪子，时淼再也没有闹过脾气。
江白有一种“问题儿童”终于懂事的欣慰感。
时淼喜欢吃隔着两条街的一位老爷爷卖的油条，油条五点钟一到就卖光。他每天早起，风雪不误，骑车给自家姑娘买回来。晚上照例给她讲故事，看她睡着，才轻手轻脚打开台灯学习。
时淼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昏黄灯光下江白秀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侧脸，她的鼻头忽然一酸，她赶紧转过身去，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新年随着飘扬的雪花来到，这一年她八岁了。
时峰从外地赶回来过年，四个人一起去照了相。时淼将照片一一放在相簿里，想了一会儿，又将她和江白两个人的合照抽出来，放在了饼干盒子里。
她今年许了一个愿望，希望自己慢点长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