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重复的第四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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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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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不昼都并没有时间概念，各类商铺仍是随心所欲的状态。幽府内，仪雁正步履优雅地走入，她的小巧肩膀上停留着一只通体黑色，八只脚的尖端却是诡异的幽蓝色。仪雁低头正用一根手指爱抚这只虫子，眼底的温柔像是潮水，要把人吞没了一样。
仪雁抬眸看去，院子内，一个背影停留在这儿。她认得出来，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认得出来。她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就算他不爱她，那也没关系。仪雁甚至不要他来爱她，这件事光是想想，她都觉得恐惧无比。
“主上，待在外面做什么呢？不进去吗？”仪雁走了过去，含笑的声音从她口中倾泄而出，却站在了距离他的五米之外。仪雁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又说：“莫不是还在想着星期六的事情吧？主上可不要那么不信任她，她虽然看起来确实不值得我们信任，但也说不定呢？”
“不需要你来说，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定夺。”羡否冷冰冰地回复仪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负手而立，站在院子，刚刚才把视线从那棵树上移开，“你倒是不如先担心担心你的蛊虫，你暂时还找不到极阴体质来供养你的蛊虫吧？”
仪雁笑容一凝，不过随即又笑道：“这个嘛，这是我操心的事情了。——主上，先前序行就和你说过了吧，不要总是沉溺于过去，这对你来说没有好处。主上也不是万能的，沉溺过去，似乎什么也不能给主上带来。虽然仪雁没有过往，也没有羁绊，但是仪雁却希望主上可以向前看——”
“我说了，不需要你来管我。”羡否再一次冷冰冰地说道，并且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仪雁，似乎十分烦躁，又把视线移到了那棵树上。那树一副濒死的模样，唯有围绕在它周身的黑气维持它的生命运转。
“还有，不要总是让序行来说一些奇怪的话。”随即，羡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冷冰冰地补充了一句。
仪雁放下了抚摸蛊虫的手，看向了羡否，在她眼里，只有羡否的一个背影。但对于仪雁来说，一个背影就足够了。她不需要太多东西，一个背影就行了。太多了，反而无趣。反而……令她感到害怕。
按照以往，仪雁早已听了他的话，乖乖不再说话，做他嘴里最喜欢的模样。但是仪雁从来都知道，他的这种喜欢，是对于属下来说的。毕竟，谁喜欢一个整天顶撞自己的属下呢？仪雁这次却没有听他的话，反而缓缓开口：“主上……是因为序行说的都是对的吧？既然说的都是对的，序行就必须说的更多了。”
“……”羡否终于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俯瞰仪雁，那气势和威压几乎让仪雁喘不过气来，不过仪雁强撑着自己不要逃离，“仪雁，你……在忤逆我？”
“仪雁不敢，但……”仪雁咬了咬牙，“仪雁确实是为了主上好，序行也是为了主上好。序行来了不昼都那么多年，她甚至帮忙了，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羡否盯着仪雁，向来如同附着着一层霜雪的脸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份笑意：“仪雁，你……是认真地和我说吗？你知道的，你知道这会给你带来什么，对吗？我想，你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尝过这种不一样的滋味了，对吗？”
仪雁无惧地抬起眼皮来，和羡否对视：“主上，仪雁不怕。”
“好！好得很……”
当仪雁被拖走以后，羡否久久凝视着那棵树。
他不想走出来吗？谁想一直被困在过去呢？困在过去又能代表什么呢？证明那个人还活着吗？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再也不能活生生地出现了，她永远活着的代价是他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自己，消磨自己的时光，浪费自己的精力。
仪雁说的不错，他讨厌序行的理由就是，序行从一刚刚开始见面就戳破了他这层心思。不昼都很多人都讨厌序行这个人族，却仍然纵容这个人族安全无虞地待在不昼都。他们一边厌恶着序行，一边又离不开序行——因为序行说的全都是真的。
可他已经习惯了，已经习惯了午夜梦回的恐惧心理，习惯了他不断在回忆里折磨自己。回忆会被不断美化，而越美化，他越痛苦。可只有痛苦，才能证明他还没有忘记她，她还活着。
可是沉溺在过去，从来就不是深情，而是懦弱。
只是懦弱化装成了深情。
他是最失败的，他这么失败，凭什么率领不昼都？凭什么统领这里？
为什么他还在被回忆支配？为什么反倒是他被爱情支配？其实在他最初看来，爱情不过是他捆绑住她的武器。如果一个人一开始就存着利用的心思，那么，又怎么能得到他人的真心呢？人从来就不是一个一直能不和他人交心的生物。人也不会只拥有一个最爱的人。
他如果不再挣扎出来，迎接他的，就只能是毁灭。
可是要怎么出来呢？
他又……为什么要出来呢？
人间。朱梵。贾府。
一派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脚步杂乱无章，各种嚷嚷声不绝于耳。贾智一脸怒色，不安地踱着步，负手。他待在书房里，眉头紧锁，心中烦躁无比，甚至有一种想要狠狠摔东西的冲动。不远处跟着他十几年的管家却是了然般让他一个人待着——这种时候别上去触了他的霉头。
忽而，这时，房门被敲响了。管家脸色一变，急忙后退——果不其然，下一瞬，一个青色瓷器狠狠甩来，重重砸在门板上！随即落在地上，碎了一地：“做什么！？”
门外的人似乎并没有被吓到，又是轻轻敲了一下，随后少女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父亲，我想我知道东方小姐在哪儿了。而且……”
“什么？！”贾智一把拉开木门，看着十几岁的少女，他眼神冰冷，“你确定？雪摇，你知道对父亲撒谎的代价是什么。”
少女抬头看向贾智，毫不畏惧：“我敢确定。只不过，这次可以由我去救东方小姐回来吗？”
“不。不止你去。你一个人去实在是太少了……”贾智眼神一沉，语调冰冷，“带上你兄长去，贾子瑕这回可不要还在琢磨那该死的逃跑计划。”
“……是。”
这边，白婀意识混沌，却悠悠转醒了过来。视线模糊之际，似乎隐隐约约看得清前方有一团温暖的火光，噼里啪啦的声音时不时响起来，偶尔还有夜风拂过。白婀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怎么回事？她在哪儿？而且……
而手动不了？！
等等，她被绑架了？
还真有人敢这么做！？
“你醒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她的右手边响起来，白婀有些茫然地看了过去，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视线恢复了些许——那个女子一头人族象征的黑发，周身却绕着暗蓝色的气息，白婀眼神微微一凝。
那是鬼族的气息，这个女子……怎么会沾染上鬼气？她是这么进去不昼都的？
白婀不敢贸然接话，警惕地看着阿碧。阿碧笑看了她一眼，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又是一阵响亮的噼里啪啦：“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小孩，不要在坏人面前露出警惕的表情来。你应该装傻，知道吗？不然，我心情不好，我会打你的。”
“你知道我是谁吧。”白婀的眼神落在了阿碧另一只手上，那里有一块玉佩——正是贾府的玉佩，有着通风报信的作用。
阿碧自然察觉到了白婀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把玩起了玉佩：“我当然知道了，东方氏的小姐，上古除魔世家。此番来到朱梵，我想，应该是贾氏和东方氏的交流吧？只不过，你们也太看得起贾氏了，居然派了嫡亲的小姐来。”
“……”白婀更加警惕起来，沉声，“你的目的是什么？”
“放心，小姐，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对伤害你没兴趣。”阿碧看样子有些兴致缺缺，“一个小孩而已，我还没有那么变态的癖好。不过，也不知道他们来了之后，会不会气得抓狂？你说，贾家大小姐会不会来？”
白婀见她提到贾家大小姐的那一刻，眼神有些许变化，心下奇怪，却强行忍住了询问的好奇心。
接着，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阿碧却勾起嘴角，猛地站了起来，灵气在她手中凝聚起来。阿碧笑容越来越危险，但当一双手拨开树叶之后，阿碧却愣在了原地——灵气也随之消散。
白婀也迷惑，稍稍努力侧过身子去看——正是之前和她对视还对她笑的那位玄衣女子！只不过……只不过她身边这么站着一个……奇怪的人？看起来，不像是人？
“阿碧，这样做是不对的。”
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有着南方女子说话的腔调。
“你说过你不会阻止我的，大小姐。”白婀看不见阿碧的表情，但也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按压住的怒气。
“啊，我没说我不会阻止你，我只是不会抓你。”星期六微微一笑，“我想，白婀似乎需要帮助。那我也就来了。阿碧，如果你有困难，我也会帮助你的。这和我的立场无关。你大概不知道，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帮助所有人的，不管那个人是谁，全都要帮。哪怕利用我，抛弃我，这也是我要做的事。”
“……你是疯子吗？”阿碧有些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一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哪怕是人族，你也要帮？可你……可你是！……”
阿碧有些警惕地回头看了白婀一眼，白婀恶狠狠地瞪了阿碧一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么勇敢，明明此刻她还被绑在这里。可是她就是觉得，那位被她称作大小姐的人，一定很厉害。
因为，在白婀眼中，任何人都有属于他的独特气息。
但是，这位大小姐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然而还不等阿碧和星期六继续理论下去，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响彻森林：“该死的家伙！居然敢绑架我东方氏的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接着便是一道寒光唰地穿过来！白婀心下道不好——箭矢上淬了毒！
而箭矢的方向，正是阿碧的背后！
只见星期六微微一歪头，伸出手来，手指一曲，做了个抓的动作——箭矢猛地转了个方向，朝她手掌射来！箭矢直直穿透了星期六的掌心，顿时鲜血淋漓，刺穿血肉的声音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白婀，你没——”那道声音戛然而止，阿碧不可思议地看着星期六被箭矢穿透的掌心，看着滴落在草地里的血液，猛地转头，怒火中烧——
来者是一位看起来十多岁的少年郎，一身白衣，外衣也是鲛绡制作而成，靴子黑履金丝，华贵无比。此刻少年郎手持一把宝剑，通体闪烁着琉璃般的如华光芒，一看便不是凡品。此刻少年郎正呆呆地看着星期六，似乎看见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东西。
阿碧一下子觉得气血上涌，一下子便要冲出去！
“阿碧。”星期六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如同一桶冷水，从阿碧头上浇到脚底，冷冷的。
“大、大小姐……”
星期六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随铎也被震惊到了，直到星期六一把拔出箭矢，随铎才如梦初醒：“你这家伙打哪儿来的？！居然敢伤害大小姐？！真是嚣张！今日不把你的头颅祭天，我都——”
“随铎。”星期六笑着瞥了随铎一眼，“如果是我管不到的地方，那我就真的管不到了。”
随铎闻言，立马明白了星期六的意思，恶狠狠地瞥了少年郎一眼，意思很明显——等着瞧吧！
少年郎后退了一步，死死地盯着星期六，似乎有些艰难地开了口：“你是……你是兰……你是星期六？”
“……”认识我？星期六看着面前面生得不行的少年郎，却提不起一丝的熟悉的感觉，只好笑着道，“是我。请问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少年郎看着星期六的表情，神情顿时落寞起来，不过又随后振奋起来，“好吧。你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你既然都能救这个家伙，你救的人也不少吧？忘了我，似乎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说不失落也是真的。
他抱起白婀来，利落地斩断绳子。白婀看了星期六一眼，又看看少年郎。白婀抿了抿唇，乖乖地搂住了少年郎的脖子。白婀此刻还是个六岁孩童，遇到这样的事情，难免有些后怕。
少年郎看着星期六：“星期六，我是东方白朔。这次，你可以不忘了我吗？”
东方白朔？
这是白婀的兄长。看他的样子，是认识兰兮的。那么当初兰兮杀他的时候……
该有多绝望啊？
星期六的眼神落在白朔的身上，神情温柔，吐出的话语却是冰冷：“抱歉，东方白朔，这个我从来都不能保证。既然我当初都能忘了你，以后，也不会记得你。”
白朔看着星期六，似乎在思考这种话的实在性。这时，白婀却捏了捏白朔的耳垂：“白朔，你的箭矢有毒，你都不关心关心她吗？倒是一直关心她还记不记得你，如果我是她，我也不会记得你的。”
“……”白朔冷冷地瞥了白婀一眼，“要你多管闲事？我不会给她解药吗？东方白婀，是只有你长了嘴？”
白朔抱着白婀，刚要朝星期六走过去——忽而，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白朔的面前，挡住了白朔的路。白朔皱眉，抬眸看去，一个单薄的身影挡在他们的面前，少女的声音响起，以及对面原本是他的箭矢的目标的眼神：“阿碧，你回来啦？”
这是，认识？
白朔顿时不满了起来——这个家伙绑架了自己的妹妹不说，这一个个的，全都喜欢她？星期六为了这家伙挡了一箭，直接穿透了她的血肉，这还不疼？这贾府大小姐一来就看样子和这家伙是熟识——这家伙有什么好的？垃圾一个！
“摇摇，你可别忘了呀，我们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也不光光是为了救白婀小姐回去的。”一个语调散漫的声音响起，除了贾雪摇，全都看了过去。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的破布破衣，脸却是干净的，鞋子上全是灰尘，和雍容华贵的贾雪摇成了鲜明的对比。那男子看上去漫不经心的，眼底还有黑眼圈，此刻抱着手靠着树，这么多人看他他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白朔抱着白婀，冷漠地看着那人：“贾子瑕，你怎么也会来？你不应该继续待在你的地下室？那老头子居然肯把你放出来，是同意你的事了？”
“想多了。”贾子瑕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的脖颈，笑道，“我是奉了老不死的命令，前来捉拿她的——阿碧，好久不见啊，让我想想……已经有三年没有看见你了吧？先前你去哪儿了？这回到来的方式倒是独特，真是让我们都吓了一大跳呢。把东方氏的嫡亲小姐弄丢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啊，你说对不对，摇摇？”
阿碧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贾子瑕睁开他的眼睛来，里面锐利的光直直落入阿碧的眼中，阿碧心下大骇：“那么，跟我们回去好了，阿碧。”
“不……不可能！我不可能回到那个鬼地方！！永远都不可能！去死……你们赶紧去死吧！！带着你们的好父亲，一起下地狱去啊！！”阿碧突然爆发起来，灵气狂轰乱炸，这几乎是燃烧着生命进行的！白朔脸色一变——
星期六原本就受了伤，此刻还距离那家伙那么近！怕是！……
只是有人反应比他更快，白婀一把撒开他，顺便狠狠蹬了他一脚！借助这个力，白婀直接飞向了星期六那边。白朔吃痛，差点被妹妹踹翻，此刻瞬间爬了起来：“东方白婀！！你给我等着！——小心啊你这大猪！！”
白婀越过重重阻碍，直奔星期六。星期六稍稍错愕，她才刚刚把随铎传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看着白婀朝她奔过来的画面。星期六微微垂了垂眉眼，张开了双臂，敞开了怀抱。白婀直接冲进了星期六怀里，与此同时，白朔抓住了白婀的一片衣角，兄妹二人同时释放灵力。
属于东方氏的灵力融合在一起，筑成巨大的屏障。
灵力碰撞，力量惊天动地。
贾子瑕站在最远，见此，笑了笑：“阿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好像，并没有什么长进啊？”
还是太差劲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重复的第四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