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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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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好像是叶南倾的错觉,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周亦又恢复到了正常,这次是真的正常。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犯不着骗你,我想通了,真的,人不能沉浸在一种情绪里太久了,会废掉的,我会振作起来的。”
如他所说,他又恢复到以往的正面积极,不再惧怕谈起游乐,虽然会感伤,但是在试着放下。也许伤口要很久才能愈合,可它已经在好转了。
酒醉之后发泄了所有情绪,像是清空后重启了。
而叶南倾心中却在暗自纠结,她,还要不要表白呢?
周亦酒醉那晚,叶南倾下了个决心,她要把自己的心意告知周亦。
说她趁人之危也好,亦或通过她的感情让周亦重拾信心也好,反正她想了一整晚,越想越兴奋,她要表白,她要告诉周亦,她喜欢他。
隔了一天她就开始怂了,更何况周亦推心置腹的跟她说自己的心路历程,并且已经调整好情绪重新出发了。
叶南倾更是打退堂鼓。
那天晚上没睡觉,借了旅馆的纸笔写了一晚上的情书无用武之地。
叶南倾悻悻而归,躺在床上闷闷不乐。
这种心情就像是吹了气的气球,本已经到了临界点,马上就能爆了,结果突然气口一松,瞬间气球被气冲的飞走了。
让她放弃,她不甘心,让她继续,她又怂。
叶南倾的性格是需要有人直接了当的告诉她去做,才不会犹犹豫豫,迟迟下不了决定的人。
她想去做,所以才会给陈娇娇打电话,她知道陈娇娇一定会不断的鼓励她让她放手去做。
所以当了一周的缩头乌龟后,叶南倾以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悲壮心情视死如归的去了。
她做足了准备,情书是用彩纸精心包装好的,从头到尾每个过程都想的很细致。
她首先跟周亦确认了他的时间,什么时候有空,她去还书。书还是开学时就借的一本专业书籍,期末也该还了。
她约的地点人少幽静,没人打扰。从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说什么,到周亦可能有的所有反应她都进行了预设,如果接受她说不定能直接晕过去。如果不接受,她理由也想好了,就说实在看他前段时间太消沉,不忍心决定以身犯险,打着哈哈将这事儿就这么翻过去,她不想从此与周亦连朋友都没得做。
做好所有的心里建设后,叶南倾到了约定的地点,可是周亦却迟迟没来。
打电话也没接,叶南倾带着所有预设的紧张和激动的心情一瞬间变成了忐忑。
脑中思绪万千,想的都是周亦是不是察觉什么,故意不来的。
在被这种想法逼疯之前,叶南倾果断放弃等待,转而寻找周亦,也许他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脚了。
她转了大半个校园,最后在他们学校的电子学院大楼下找到他。
终究她所有的准备前功尽弃。熬了几晚的情书,昨晚一夜没睡做的各种预案,紧张、兴奋、担忧、不安、又充满希望的心情轮番上演,最终演化成失意狼狈。
叶南倾望着楼下两个拥抱的人,自嘲的想,果然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当了一回女主角都是错觉,她永远都只能站在角落里当一个无所谓存在与否的过客。
在意料之外,却又似乎情理之中。
志得意满到怅然若失,也就一秒钟而已。
叶南倾回到自己等待的地方,舔舐伤口,陈娇娇期间打电话想问她结果如何。
“他跟游乐和好了。”
“靠,什么鬼,那女人不是要出国吗?人她想甩就甩,想要就要,周亦怎么那么贱呢。”
叶南倾怎么能容忍人说周亦的坏话。
“你没救了。”陈娇娇恨铁不成钢怒挂电话。
天完全黑了,小树林里暗黑暗黑的,叶南倾一个人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像个石人,还好这里来的人少,不然都会被她吓出心脏病来。
周亦气喘吁吁的跑来,就被她吓了一跳。
“你在这儿坐着干嘛,我没来,不会找个暖和的地方坐坐吗?”
叶南倾呆滞的看着周亦,像是没有认出他来。
“你来了。”叶南倾没想过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平静。
“对不起啊,我有点事情耽误了。”
“没关系。”
两人互相看着一阵沉默。
周亦去拉她,“你不冷吗?先离开这儿吧。”
叶南倾不动声色的避开,“没觉得冷,这里安静,挺适合发呆的,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然后拿出那本书,“喏,书还给你。”
“下次别等这么久了,书什么时候不能还,回家的时候带给我也行啊。”
叶南倾跟在周亦后面走,眼睛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书,笑说:“来都来了,而且我真的没觉得等很久,就是呆的太舒服了,没注意时间。”
周亦将她送到校门口,欲言又止,叶南倾问:“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了,跟我还吞吞吐吐的。”
“关于游乐的,她的名额被人顶替了。”
“怎么会这样?”叶南倾的确很惊讶,“那她肯定很难过吧,你多开导开导她。”
“我知道。”
“那我先走了,回学校都要挺晚了。”
“嗯。”
回校的车上,叶南倾依然很冷静,直到到了校门口那一刻,再也忍不住,躲在一颗树后面哭了个天昏地暗。
她把那封没送出去的情书放在周亦的书里,内心曾期待着周亦有一天可以发现,可周亦似乎没有翻过那本书,那封情书就在某个角落生灰发霉甚至可能进了某个垃圾回收站,被绞碎回收,一如她那份无处安放的情愫。
因为与游乐之间尴尬的关系,叶南倾与周亦之间的联系越发少了,毕业后,她更是直接去了另外的城市,从事着跟她专业毫不相干的文职工作。
毕业后第二年,就得到他俩再次分手的消息,叶南倾二话没说,请假直接飞回了周亦所在的城市,却依然再次错过。
“为什么?”男生问。
因为有一个比她勇敢的人,不只是默默的守在他身后,而是勇敢的说出了她当年没有说出口的话,这个人也就是现在周亦要结婚的对象。
叶南倾当时就站在那儿听着女孩的表白,心酸的泪如雨下,如果当年她拼力一搏,那么周亦是不是也会像抱住那个女孩一样将她拥入怀中。
她无功而返后,辞职重新又换了一个离周亦更远的城市,将逃避进行到底。
叶南倾自嘲:“我就是这样一个怯弱的人,连喜欢一个人都这么没出息。”
男生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因为我也是个很懦弱的人。”
连续两个晚上坐在一块聊天,也如当初约定的那样,不问彼此姓名,不问对方过往,只留了彼此一个电话号码,只用做告知彼此所交谈事项的进展。
男生工作以及叶南倾的这段暗恋最终走向何方,有了结果约好了就告诉彼此。
距离周亦的婚期越来越近,叶南倾更是亲自接到了他的电话,让她一定要到。
叶南倾迟迟下不了决心,这场婚礼她要不要去。
“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不一定能去。”每次周亦来问,她都是如此回答。
这也不算是借口,这段时间她确实很忙。
叶南倾是个有事情闷在心里的人,领导压事情下来,心中千万般的不愿意也从来不说。久而久之给人的感觉是这个人很老实,不管怎么压榨都不会反抗。
叶南倾连续加了一个星期班,给领导弄一份上交工商局的资料,熬的眼睛疲累干涩都睁不开了。本想着弄完把加班的时间攒起来调休两天,刚好能赶上周亦的婚礼,没错,她决定去。周亦一直还是把她当做很好的朋友,不能因为她自己内心的膈应而让他失望,毕竟周亦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提交上去的资料却又出了大问题。
叶南倾所在的公司小,做工程项目造的假不少,假合同,假公章,□□,P资料,做的还都不少。
有些甚至叶南倾也分不清真假,年份太过久远,她来的时候那些资料就在,她也搞不清。
就是这里面的资料出了问题。
可是,从接到这个任务开始,领导就当了甩手掌柜,叶南倾去问该如何做,领导讲的也都是些套路,最后说:“我知道你的能力,这事情你以前做过,不会有问题的,这种小问题就不要来问我了。”
以前做过,可那只是其中一部分,从来没有做过完整的,从头跟到尾的。
如今出了问题,第一个就找到了她。
叶南倾一股闷气堵在心口。
她本身就有自己的本职工作,事情多而杂,领导安排这个事情过来,叶南倾说了两句不想接。结果领导说每个人都忙,没有人不忙,上面既然已经压下来了那我也没办法,跟我抱怨没有用,该加班加班,后面可以调休。
叶南倾被点名道姓的批评,也忍下了,毕竟她还没有拍屁股走人的勇气。她又是一个一件事情做不完就会一直放在心里过不去的。整整两周时间,每天晚上做梦都是工作,加了一周班,每晚都到十二点,眼睛都熬伤了。
好不容易弄完了交给领导审核,偏偏那天领导还出去开会,大略的看了一遍,让她再仔细检查两遍就提交吧。
心中充满着怨气却不敢说,时常会有干脆就把这事儿办砸算了的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也许就是因为潜意识的这种念头,导致真的出了事儿。
压制了半个月的怒火终于让叶南倾失去了理智。
她每晚都在想,为什么她顾虑要那么多,为什么不能潇洒一点,不能硬气一点,一份工作而已,即便她三十岁了,还没结婚,一个普通的文职,没有技术含量。去外面找工作会被问有男朋友没,准备什么时候结婚?然后被委婉的拒绝。可那又怎样?做什么工作不是做,有手有脚还会饿死吗?做普工,当导购,服务员不行吗?
为什么要窝在这个破公司,好处想不到她,有事情就推给她。工资比新进的员工还要低,就因为不会说话还要被领导明嘲暗讽说能力不行,妈的,老娘就是不干了。
坐在领导办公室里,听着领导的训斥,叶南倾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值。
“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你说说。”
叶南倾冷笑的直视着她的直属领导。
“我的领导告诉我,她知道每个人的能力,不要什么事情用来问她该怎么办?她知道我能解决的,所以她不会说,出了问题责任自己担。现在出问题了,你们又想来问我什么?我无话可说,你们想找背锅的,本来就是我的错,这锅我背了,就这样。想骂就骂,任何处罚我都接受。但是,各位大领导轮番屈尊来骂我我不接受,我的直接领导是你,已经就此做了汇报,我挨该挨的骂。请你也去挨你自己的骂。如果没有出让我不用来上班了的通知,那从现在开始,我请假,谢谢!”
叶南倾从未说过这么硬气的话,说完直接开门出去,回到自己座位上就开始收拾东西。
周边的同事被她的动静吓到了。
叶南倾只拿了手机和包,其他物品都没收,她急着走,因为在领导办公室说的那么霸气,不能半途而废,无论如何在离开公司前她得撑着,不能哭。
可是她好像真的忍不住了,在外人看来她是昂首挺胸,像个英雄一般退场,只有她自己知道,再多一秒她就会崩溃。
站在街头,叶南倾的脑中涌现各种念头,刚才是不是太嚣张了,公司会如何处置她。问题严不严重,涉不涉及犯法,她会被公司推出去坐牢吗?
难得疯狂一把,却依然备受心理煎熬,她需要更疯狂一点。
她给那个男生打了电话,因为她决定去参加周亦的婚礼了,还打算将她一直以来的心情都告知他。
绿茶?三观不正?为什么要去破坏别人的婚礼?
是,她就是要做绿茶婊,一直以来都在考虑别人的心情,在意他人的感受,她就是要自私一把,她带着从此生命中失去周亦这个人的存在的风险,她就要去做。
伤口怎样才会不疼,那就是剜掉它,让它发脓腐烂,生出新肉来,才能一劳永逸。
以往这种道理她都懂,可是却从来没去做,这次就做到底,从工作到感情,一起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后生也没关系,能如何呢?不是说除开生死都不是大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