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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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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正正走过帝都禄普迦纳的大马路,我们笔直走回水晶宫。
这是击退巴尔罗伊·特梅格里夫以及虫笼族精锐,判断造反以失败告终的文森所作的决定,也等同于胜利宣言。
一开始,看到皇帝出现在大马路上,来往的百姓全都看傻了眼。
这也难怪。毕竟悠然而立的皇帝浑身是血,平常就粉白的脸颊失去血色后变得惨白。假如不是大白天,会以为幻影跑出来了。
不过百姓马上就回过神,朝着开始迈步的皇帝下跪。然后这一举动被扩展,每个人都跑到大马路上,低头迎接皇帝归来。
“呜哇~”
目睹这光景的菲莉丝发出这声感想。
文森朝他投以熟悉的嘲笑:“这是皇帝的威信,在余治世下应有的姿态。”
“应有的姿态,是大家都怕陛下怕到缩起身子的状态?”
“假如真想统御人,用力量和恐怖控制确实是最快的。事实上,在这状况下也没人拿石头丢全身是血的皇帝。”
“被爱戴的国王,不会被人丢石头啦。”
菲莉丝别开眼回答。文森则是嗤之以鼻。
两人的想法不同,简直就像是展示了王国与帝国顶端之人的态度不同。
露格尼卡国王受人民爱戴,佛拉基亚皇帝为人民畏惧。
哪个是优秀的统治者,还要交给历史评判。
只不过,血量不足,体力也大量消耗的状态下,在百姓面前却不露声色,也不给人搀扶的文森,不得不说有大人物风范。
“应付陛下的工作就交给菲莉丝。但就算是敌人,也不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动手吧。”
斜瞄两人的互动,警戒周围的莱茵哈鲁特说。
负责殿后,和超过五十名的虫笼族对打的他,身上不仅没有伤,甚至连制服都没有脏。会合时还答复自己没有杀害任何一名刺客。这件事让人觉得他强大无比,同时也很恐怖。
当然也是同样程度的安心。
“对幕后黑手来说,最大的王牌巴尔罗伊殿下被打倒了。要是还有更好的牌,才令人吃惊。现在,对方或许正拼命地消除相关痕迹。”由里乌斯分析道。
“从这状况下抽手?”菲莉丝反问。
“不如说,在损害还在最小程度时收手。只要文森陛下站在我们这边,敌人会与整个帝国为敌。”
这次的叛乱,胜负关键在速度。才刚开始就受挫,巴尔罗伊被打倒,继续执着夺取政权对策划人来说并非上策。
幕后黑手会消除证据,或是逃到国外。
对话期间,穿越帝都百姓臣服的道路,一行人通过城门,推开打哆嗦的士兵,正大光明地走向水晶宫。
然后——
“陛下回来了,是真的吗!”
文森带头走向水晶宫大厅时,大嗓门从天而降。
出现在大厅二楼的是身穿黄金铠甲、面容恐怖的彪形大汉。脸上有刀伤的他看到楼下的皇帝,以不合身躯的速度冲下楼梯,跪在皇帝面前。
“陛下,幸好您平安无事!臣等!兵卒等!都发自内心担心您!!”
“吵死了,庸奴。你一开口就曝露帝国耻辱,所以余之前就命令你安静。难道你忘了?余的宽宏大量,到今天见底了。”
“是!但是,陛下!城内目前还是乱成一片。”
“第二次。闭上嘴巴,哥兹·拉尔冯。”
文森命令越说越激动的大块头九神将哥兹·拉尔冯一将安静。
哥兹缩起身子,文森用冰冷视线切割他。
“此次事件将帝国的威信扫地,因此余断言,九神将巴尔罗伊之死和发生在余身上的事,全都是意图嫁祸给王国骑士的蠢货的阴谋。巴尔罗伊不知耻地参与,想要余的命。不过已经处置好他了。”
“呃!巴尔罗伊怎么会…”
“很遗憾,一切似乎就如陛下所说。”
听到巴尔罗伊背叛,哥兹不禁声音发抖。而打断他的,是从文森背后,也就是水晶宫外走进来的老迈男性。
男性带着几名士兵。见他登场,文森双手抱胸。
“贝尔斯特兹啊。帝国宰相自行率兵,挺罕见的。”
“听到陛下被掳,老骥伏枥是当然的。”
听了文森字字带刺的话,男性沉稳摇头。
根据名字和头衔,这名男性应该就是帝国宰相,贝尔斯特兹·彭达冯。
假如武官的顶点是九神将,那宰相可说是文官的顶点。一人负起这职责的他,是地位仅次于皇帝的人物。
虽然不知为何,在谒见大厅没见到他。
“首先,陛下您平安无事归来,在下由衷感到欣喜。亦多亏诸位王国骑士竭尽所能守护陛下。在此献上深深感谢。”
“讲话少拐弯抹角,老骨头。快点,讲讲你刚刚的真正意图。”
贝尔斯特兹对我们表示感谢,文森则是顶撞他。但是贝尔斯特兹像是吹到凉风一样带过。
“陛下是讲求迅速之人。但是,操之过急会误事。还请尽量不要忘记。”
“是在进谏余吗?是的话,这个迟钝样就是你最后一次办公。第二次了。快、点、说。”
“这并非进谏。不过,操之过急的末路在此。”
面对视线温度下降的皇帝,贝尔斯特兹狡猾地回应。听了回答,皇帝皱起眉头,宰相命身后的一名士兵走到皇帝前面。
士兵怀中抱着木箱,像朝贡般递向文森。贝尔斯特兹从旁边打开木箱盖子。
“呜呃。”
看到里头的东西,发出表达厌恶的声响的是菲莉丝。然而不怪他有此反应。
箱子里头,装着中年男性的头颅。头被砍下,在遗憾中结束性命的凄惨死状。
检视惨白的死亡容颜,文森闭上一只眼睛,看着贝尔斯特兹。
“奸臣格拉姆达特·赫鲁斯特伊上级伯爵的首级。此次事件,全是赫鲁斯特伊伯爵所谋。当事人留下自白书状,于宅邸内自刎。”
“手脚真快呢,贝尔斯特兹。”
“城里传来特梅格里夫一将死亡的报告后,伯爵就慌慌张张有所动作。臣自然而然地就搭乘翼龙降落在赫鲁斯特伊伯爵宅邸,想从他那儿问出事情始末。因个人独断的行动,臣为此致歉。”
“包含这件事在内,就称赞你动作很快吧。”
语毕,文森收下贝尔斯特兹递出的书状。扫视过内容后,视线重新落在木箱里的头颅。
“所以意思是,这次事件全都是这颗脑袋策划?”
“意图弒君,嫁祸给王国骑士,以灭敌为借口意图篡夺帝位。野心之大颇有帝国风范,但思虑略为不周。”
“说服一名九神将倒戈,还叫思虑不周?”
“计谋不成立,不得不这么评价吧。”
我方的冤罪洗清,证明了自身清白。王国与帝国应该也免于战争。
但是,事件明明解决了,为何身体的紧张感却增加了?
那不祥的霸气,而且无疑是文森发出的。
文森吐出一口气:“有时候呢,贝尔斯特兹。”
“是。有什么事?”
“余命令你。不准动。”
贝尔斯特兹微笑回应,皇帝静静地以右手抓住浮在空中的剑柄。
接着,从大气之鞘中拔出的,是剑柄到刀身都鲜红至极的宝剑。施加美丽装饰,俘虏观者心灵的、宝剑中的宝剑。
毫无预兆,竟然就砍向伫立不动的贝尔斯特兹的脖子。
宝剑的速度和锋利,能够轻易让老人身首异处。可是挥过去的纯红宝剑并未染血,应该被砍中的贝尔斯特兹的脖子也没断。
他依然保持笑容,伸手摸自己脖子。
“真不像陛下,玩这把戏。”
“阳剑可不是玩把戏的轻率道具。它会砍断余想砍的东西,烧掉余想烧掉之物。看吧。”
手持宝剑的皇帝话音刚落,火焰突然冒出,燃烧着士兵怀中装头颅的箱子。
抱着木箱的士兵吓到把箱子掉在地上,但是大厅的地毯没被烧到,连箱子也没有,就只有头颅被烧光。
被报告为奸臣的首谋,脑袋被彻底烧成灰。
“唯有配得上皇帝宝座之人,阳剑才会发光。果然美丽又恐怖。”
“这道红莲,是用来测试持有者的傲慢之剑。但是,有它的用途。”
文森在眯起眼睛的贝尔斯特兹面前把玩宝剑,然后朝他递出握柄。皇帝朝着低头看剑的宰相笑。
“试试看?看老骨头有没有得到宝座的资格。”
“臣承受不起这玩笑。那样的壮志,超过老身的负荷。”
宰相没有碰触阳剑,礼貌弯腰推辞。
“事后处理请交给臣。请陛下优先考量玉体。”
最后只留下这句话,贝尔斯特兹就命令士兵回收化成灰烬的罪魁祸首,离开现场。
“什、什么跟什么,刚刚的紧张感,你们不是同伴喵?”菲莉丝放松僵硬的脸颊。
“城里有形形色色的事交错混杂吧。也有我们这种局外人无从窥知的事。莱茵哈鲁特,真亏你那么淡定。”由里乌斯看向莱茵哈鲁特。
“因为陛下的剑虽有杀意,但看起来不是认真的。”
文森挥出的阳剑确实带有真正的杀意。但是莱茵哈鲁特似乎还看到了更多东西。
现场知道杀意不会有结果的,除了当事人文森和纹风不动的贝尔斯特兹外,就只剩下莱茵哈鲁特了吧。
但是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想起他身上处处异于常人的地方,在心里叹了口气。
总不会是看到了阳剑的意志什么的吧?
“哼。差点就抓住狸猫的尾巴了。”
直到看不见宰相的背影,文森才厌恶地这么说。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放掉阳剑,纯红宝剑就像被空气吞食一样消失。
传说由帝国传承的『阳剑』,今日终于有幸一睹风采。
“陛下,明知无礼,但还是想问…”由里乌斯这样开口,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久等了,压轴登场!为皇帝陛下复仇的在下,塞尔西斯·赛格蒙特突然回到水晶宫咯!”
就在由里乌斯朝文森走近一步的瞬间,声音被快速盖过。
焦急地踩着地面、身穿和服的青年冲进有我们所在的水晶宫大厅。塞尔西斯摇晃深蓝色头发,满脸笑容。
在士兵里头看到惊讶回头的我们,他大叫。
“哟哟!在啊在啊这不就在这里吗!为了找逃走的你,我跑遍都市,结果听说你扛着血淋淋的陛下回到城堡来了。不可原谅,王国骑士!竟然害死陛下!以这愤怒和先前败战的屈辱为起爆剂,瞧瞧我塞尔西斯·赛格蒙特觉醒的剑技!”
“看这边,呆子。”
“什么?宣告状况绝佳的我连皇帝陛下都阻止不了。”
边说边转头的塞尔西斯和文森对上眼。察觉叫自己的真的是皇帝,塞尔西斯的话语中断,瞪大眼珠。
“啊咧!?陛下,您不是应该中了这些家伙的卑鄙陷阱,憾恨而死,在拼命想救回您的我面前变成一颗脑袋登场,成为促使我觉醒的契机吗!?”
“你这副滑稽丑角的模样,连我都不得不说佩服。”
凝视仰天长啸的塞尔西斯,文森嗤之以鼻。
可是塞尔西斯惊讶后,马上又转换心情重新面向我们。
“不不不,陛下既然活着,那便是侥幸中的侥幸!这边就取消脑袋登场的戏码,机会难得,请近距离观赏我的活跃!我现在,立刻斩除正大光明现身于此的王国人。”
快嘴炒热气氛的塞尔西斯衣领被人一把抓住。
是在皇帝身旁沉默不语的巨汉,哥兹·拉尔冯。
他遵照皇帝的吩咐不说话,中途制止塞尔西斯的剧场。这行为令活像猫一样被拎起来的帝国最强之人手舞足蹈地抗议。
“等一下等一下,哥兹先生!?为什么阻止我,请看!王国骑士都在,这边是帝国团结一心战斗的场面!虽然比起大家一起上,我一个人战斗比较强啦,但撇开这点,考量一下故事性的话,对吧!?”
“哥兹先生为何一直不说话!?你那张可怕的脸沉默不语,就算是我也会不安的!”
塞尔西斯抗议,哥兹继续抓着他看向文森。皇帝点个头,允许他开口。
“你讲话这样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就算了。不过冷静点。”
“哪能冷静啊!那边跟我结下梁子的红发男不也在这吗!我可是被磨刀师臭脸相向才拿回一号刀和二号刀,不在这边拔刀,要在哪拔?”
“你的干劲我认同,但陛下已经解决事情了。也就是说,结束了。”
“啊?”
敲响腰部佩刀的塞尔西斯受到这意外一击后瞠目结舌。取消所有说明,只被告知结局,他的精神受到剧烈打击。
然后他呆呆地环顾周围,最后盯着莱茵哈鲁特:“那个,所以,我跟你的决斗要?”
“下次有机会再说吧。毕竟我也是这种状态。”莱茵哈鲁特苦笑,用手指弹自己的颈圈后回答。
听到这答案,塞尔西斯点头说:“哦,原来如此。那我不就是白白被打了吗!!”
“那么,那边的白发小姐呢?我可是还记得你和我的约定的!”他侧过身,又对着我发出邀请。
“精灵不会忘记约定。但是,你要欣赏一下斗篷下我满身是血的样子吗?是巴尔罗伊殿下的杰作呢。”我作势要解下斗篷。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你们两个状态都不好,而且现在都不想和我打!”
帝国最强之人的遗憾高呼,为帝国与王国的特别外交划上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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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次的事到底会怎么处理?”
离开帝都禄普迦纳,前往回王国的关卡的路上,菲莉丝在龙车里手贴嘴唇问。
他问的是坐在面前的贤者会两人,在事件期间被帝国士兵严加看管的麦克罗托夫和波尔德。
他们也被安然释放,并和我们一起踏上归途。
一方面对此感到放心,但就算要求被囚禁的两人说说经历了什么,也不觉得可以得到答案。
“呼嗯~我懂菲莉丝殿下不能释怀的心情。不过,就跟皇帝陛下说的一样,这次的事全是帝国内部的问题。因此,给予我等王国使节团相对应的方便。”
“相对应的方便,是指跟帝国之间的互不侵犯条约吗?”
麦克罗托夫沉默点头。
事情收拾完毕,放掉麦克罗托夫他们,重新在谒见大厅召见王国使节团的文森,爽快地答应了我们要求的互不侵犯条约。
当然,正式签约需要按照步骤流程,但这次远征的目的确实达成。
“总觉得~不能接受。”
“吞下吧。虽然怒火填膺,但我方的目的达成。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虽然有期限,但还是缔结了条约。必须在这段期间重建王国的中心。”
双手环胸的波尔德在眉心显露不满,同时也逼自己接受。
菲莉丝和波尔德苦着脸,由里乌斯也是。
“你在愁眉苦脸呢,由里乌斯。”莱茵哈鲁特看向由里乌斯。
面对友人担心自己的目光,由里乌斯老实点头。
“是啊。就算否定,也没说服力吧。事实上,还留了一些让人挂心的事。准确来说,是遗憾吧。”
“有什么就说出来比较好。以我们的立场,这里不是可以常来的地方。”
就算有互不侵犯条约,也不代表两国之间的关系改善。帝国之旅,恐怕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由里乌斯的遗憾?什么什么,是什么?想坐坐看飞龙,还是想仔细看看皇帝陛下那把神奇的红剑,是吗?”
“菲莉丝,我不是小孩子了。”
“那,完全没兴趣?”
“总之,不是那些事。”
感觉气势输人,由里乌斯放弃和菲莉丝争辩。取而代之的,他重新面向在面前抚摸胡须的麦克罗托夫。
“麦克罗托夫大人。这次的事,全都在皇帝陛下的掌握中?”
被提问的老贤人停止动作。麦克罗托夫眯起眼睛,静静承受由里乌斯的视线。
结果莱茵哈鲁特代替麦克罗托夫问道:“怎么说?你说在文森陛下的掌握中,范围是指从哪里到哪里?”
“全部。巴尔罗伊殿下的背叛,被当成此次反叛首脑而自刎的赫鲁斯特伊上级伯爵他们的叛变,完全在文森陛下的掌握中。”
“不、不可能吧。毕竟,要是没有菲莉酱治疗的话,皇帝一定会死哦?而且既然知道有人要叛变,应该在发生前就…”
“文森·佛拉基亚皇帝,是会做非常合理的思考之人。”
打断菲莉丝的话,再度开始摸须的麦克罗托夫这么回答。
闻言,由里乌斯睁大眼睛,并得到另一个确信:“那么,麦克罗托夫大人也察觉到皇帝陛下的想法了?”
面对由里乌斯的这个问题,麦克罗托夫只是笑,没有回答。但是这份沉默胜于雄辩。
由里乌斯只能带着惊叹接受:“皇帝不期望两国开战。所以,这次王国要求缔结互不侵犯条约,正中他下怀。但是,他不能轻易承诺。”
确实,帝国人民要慓悍强大。这个教条,限制了佛拉基亚帝国的选项。
与神龙的盟约断绝,露格尼卡王国失去其加持。考量到两国长年处于冷战的关系,帝国没有理由不进攻。
至少,考虑到帝国百姓的想法,皇帝无法接受互不侵犯条约。
除非发生让帝国刻意对王国让步的理由。
“为此,牵连王国使节团,怂恿叛变发生?”
“当然,齿轮彼此没有好好咬合的话,结果就会大幅改变。为了不让状况变成那样,对方理应也有细心留意。恐怕是朝叛变的那边送了能控制诱导状况的人进去吧?”
“到底是谁?赫鲁斯特伊上级伯爵吗?”
麦克罗托夫的话,让菲莉丝跟莱茵哈鲁特交换意见。
遵照文森的命令,诱使叛变发生,且能掌握这次计划主导权的人。
那答案呼之欲出。
“是巴尔罗伊·特梅格里夫。”我淡淡地开口。
身为九神将之一,起身反叛佛拉基亚皇帝的武官。恐怕他正是皇帝埋在叛变集团里头的毒针。
众人沉默。
仔细想想打断文森手臂的那一击。以巴尔罗伊的技术,要猎杀毫无防备的猎物脑袋是轻而易举。
“菲莉丝的治愈术也在计算之中。但是,巴尔罗伊殿下最后的气魄是真的。”
巴尔罗伊曾说他的动机是对莱茵哈鲁特报仇,他在人生最后所说的话当然不会是谎言。
巴尔罗伊为了杀莱茵哈鲁特,才营造出那种状况。
然而,若是文森,或许可以看穿巴尔罗伊的复仇心,利用他为自己营造出的局面增加说服力。
“相信自己所见所想,而且深信上天会选择自己。佛拉基亚皇帝是超脱凡人的合理主义者,而且会在关键的刹那下达判断。”
麦克罗托夫拐弯抹角地肯定我做出的结论。老实说,这是会让人不禁感到莫名恐惧的结论。
“虽然讨厌他的一些做法,但文森·佛拉基亚是稀世的谋略家,神机妙算的孤傲皇帝,真正的领导者。”我这样赞赏着。
比任何人都体现出神圣佛拉基亚帝国的方针之人。
“王国也应如此。你们是不是这么想?”麦克罗托夫静静发问。
问题的矛头对准坐在旁边的三名近卫骑士。老贤人问曾近距离接触过佛拉基亚皇帝的骑士们有什么想法。
三人一齐沉默。可是并不是想不出答案才这样。
我瞥向他们,菲莉丝和莱茵哈鲁特的表情没有迷惘。这证明他们对这个问题已经有着确定的答案。
两人心中都有不会动摇的意志。一个是自幼就背负至今的责任造就的觉悟,另一个是对主人和亡故的恩人绝对的效忠。
但由里乌斯呢?
“这种事情,就让时间给我们答案吧。”我撑着下巴,望向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
“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每个都是好答案。”
尽管只有我一个人给了模糊的答案,其余三人沉默,但老贤人仍满意地微笑。
出乎意料的反应吓到骑士们,但只有波尔德了然于心地摇头:“都没变呢,麦克罗托夫殿下。那双清晰的眼睛,看到了多远的未来?”
“老而将死之身,顶多看得到挺直腰杆后的东西。话虽如此,王国的下一代也正在萌芽,也有大精灵一路守护他们成长。嗯~真是有意义的外交之旅。”麦克罗托夫不断点头。
近卫骑士团推荐由里乌斯三人担任王国使节团。只有莱茵哈鲁特是帝国指名,但以广义来说,待遇是相同的吧。
让三人前往帝国,切身感受佛拉基亚的真实样貌。莱茵哈鲁特不用说,由里乌斯和菲莉丝也是前景被看好的近卫骑士。
原来如此。
这份经验,必定会在将来活用。说不定,文森要求让莱茵哈鲁特与使节团同行的目的,就是要对抗九神将。
“真是被算计了。”我不满地咬牙。
此次帝国外交的背后有无数想法交错纵横,其中无疑有文森的参与,那王国方面又如何?
亦或是麦克罗托夫早在先前就知道这次会有状况?
“那未免对老身的评价太高咯,希尔薇娅阁下。”
内心又被看透,老贤人的洞察力已经不仅是让人惊讶的程度。
老贤人和蔼微笑,接着视线望向窗外。波尔德也像在深思,双手抱胸,两名贤人的“指导”似乎到此告一段落。
“由里乌斯,眉头皱久了,会变习惯喵,薇娅亲也是。”菲莉丝指指自己的眉心这么说。
“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似乎有各种想法在发酵。不过,应该先要为大家能够平安回国感到高兴吧。”
“对啊对啊。莱茵哈鲁特也终于卸下了服从颈圈喵。怎样?没有颈圈果然感觉就不一样吧?”
“没有什么不适吧?”我也追问他。
“没有。从被拘束的紧绷感里解放了。让大家担心了,不过接下来就能像平常一样行动了。”
“即使力量被压抑,还是赢过佛拉基亚最强的人喵~”
脖子重归自由的莱茵哈鲁特掀起衣领微笑:“说到帝国最强之人,薇娅和他以前见过吗?”
“恩。”我点头,“十多年前的一次任务中,我在王国遇见了他。那时候他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强,但是已经在疯狂追求力量、挑战强者的路上了。我放了他一马,然后定了以后再战的约定。”
“总感觉听到了王国机密。”菲莉丝惊讶地眨着双眼。
“没有那么夸张,虽然那一次我确实违反了命令,没能完美地完成任务。”
“为什么喵?”菲莉丝好奇地继续追问。
“只是没法对一个十岁多的孩子下狠手而已。不过,如果知道他以后会变成帝国最强,我当时也许会让他这辈子都再也握不起刀吧。”
“那不是比杀了他还要过分喵。”菲莉丝抱着自己瘦弱的双臂,平复心中的寒意。
“正是如此。”我残酷地微笑着。
由里乌斯在一旁开口:“对巴尔罗伊殿下也是。听你的话,你和莱茵……”
我立刻打断他:“被怨恨的只要我一个就够了。在战场上射出的箭总有一天会回到自己身上,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但莱茵是无辜的。我下意识地抓住身下坐垫的边缘。
钢铁之箭无法伤害他,但是言语之箭呢,恶毒的诅咒之箭呢?
如果下次敌人复仇的怨恨真的抵到他的喉咙,我又该怎么办,继续杀掉那人还是用苍白的语言劝他放弃?
身旁,莱茵哈鲁特静静地抚上我冰冷的手。
掌心的温暖让人联想到他火焰般的红发,将我从阴暗的思绪中唤回。
“总之,事情圆满结束。要深思,等回去再来也不迟。”由里乌斯缓和龙车内的氛围。
“还深思咧。不能放松点吗?”
“这是个性问题。”
只有这点没法改。由里乌斯的回答让菲莉丝耸肩。
“虽然操心过度会影响心情,但我还是很在意。”我恹恹地垂眸。
“连薇娅也这么说吗?”莱茵哈鲁特神色无奈。
“大家表现都很出色,你们现在只要为这一点感到骄傲就可以了。”
至于服从颈圈、水晶宫、阳剑,还有深不可测的帝国皇帝与九神将。
总有一天,要正式面对这些。
我望向窗外。天空没有界线,不像地面有王国和帝国的边界线,万里晴空无垠无涯。
还是有肉眼看不见的界线。在意识中,或是在自己的生存方式里。
了解帝国的情况,了解皇帝的孤傲,了解其强大,如今启程返回王国。
王国的未来将前往何处,对于没有国王的王国来说,还是艰难的未知。
某天,王国要踏出那一步时,自己又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
如果国王陛下还在,又会对自己嘱咐哪些?
仰望天空,放任想法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