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旧时相识》林柠

5、第四章、孩童

　　说起三公主，宫里可是又同情又羡慕。刚出生时，作为盛宠的宓妃独女，可谓享尽皇帝宠爱。之后长开了，粉妆玉琢，又得太后娘娘喜爱。后宓妃失势，满宫都等着看笑话，恐这小公主受其生母牵累，遭皇上厌弃，没成想，太后娘娘把公主接去永寿宫亲自抚养，皇帝甚至因其生母缘故对这女儿怜爱更甚。
　　总之，三公主虽无生母在旁，却无人敢轻视了去。
　　——况且她还有一位同胞哥哥，算是未来有人帮持。
　　这天，永寿宫内。
　　三公主坐在蟠笼雕花檀木椅上，两条小短腿荡啊荡，手里拈着一块玫瑰百果蜜糕，吃的好不开心。身侧太后并着站在一旁的大姑姑名唤檀静的，含笑看着三公主吃糕点，脸上带着宠溺。
　　“清裕啊，和皇祖母说说，为什么不愿和其他姐妹一起玩呢？皇祖母可听说懿安她们说好今天去玩蹴鞠的，你不想去吗？”懿安是皇后所出大公主。
　　“哼，她们不喜欢我，我就不和她们一起玩儿。”三公主冷哼。
　　“胡说！谁不喜欢咱们清裕，哀家帮你出气！”
　　一旁的檀静姑姑连忙帮腔；“公主可是说笑了，公主玲珑可爱，阖宫上下谁不喜欢公主呢。”
　　檀静至今都记得三公主刚降生时，如同一只小猫般，她父皇守在殿外一夜，却是连抱也不敢，生怕磕了碰了这娇贵的小女儿；记得三公主第一次来永寿宫时，怯怯的躲在她母妃身后；也记得她母妃请入佛香阁时，这小公主哭得惊天动地，连旁人都不忍落泪，偏偏她生母铁石心肠，走得决绝，就连回头看一眼也不曾。
　　终究是没娘的孩子。
　　“皇祖母，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我好久都没见他了。”三公主不愿再提姐妹，转移了话题。
　　说时迟，门外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
　　“孙儿见过皇祖母！”来者是四皇子。
　　太后喜出望外，忙起身扶起四皇子，道，
　　“快让祖母看看，到是瘦了不少。”太后轻抚男孩晒黑了不少的面庞——有六分当今皇上的影子，“你父皇也是个狠心的，这才多大就拉你去马场操练，也不想想马场是个什么地方，你的几个哥哥都还没去成呢。”
　　男孩早熟的面庞拂过一丝红晕，“孙儿多谢皇祖母关怀，不碍事的。孙儿也学到了很多。”
　　太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三公主打断，
　　“皇祖母，我还想和哥哥说说话呢，我们就先退下了！”
　　说完拉起她哥哥的手，急忙跑了出去。
　　“这两个孩子……”太后笑骂，和檀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双方眼中的疼爱。
　　——他们的母妃不着调，留下的这两个孩子却是极好的。

　　夜晚，永寿宫侧殿。
　　兄妹俩齐躺在七屏式围板罗汉床上，小手拉在一起，亲昵地说着悄悄话。
　　突然，三公主冷不丁说道；“哥哥，我好想母妃。”
　　空气沉寂了好久。
　　良久，身侧四皇子才答；“我也想。……昨天我在父皇书房里看到母妃画像了。”
　　那是趁父皇出去与大臣们谈话时，自己无意翻到的，在格屉最下方——一般人根本找不到。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母子情促使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幅画卷。他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惊天大秘密。画像上是他的母亲，临去秋波那一转，正含笑看着作画人。卷右下题了字，他细细地看，是“玄煜，慕青。”——感谢太傅辛勤教导，让他识了很多字。四皇子的心砰砰跳，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的名字。很快地收拾好，像是什么也没发现。
　　果然，三公主立马翻过身，水汪汪的眼睛装满好奇，
　　“母妃长什么样子啊？……我已经快要忘记母妃长什么样子了，她漂亮吗？’’
　　“母妃很漂亮，”四皇子又加上一句，“也很温柔。”虽然小小年纪的他并不懂何为温柔，记忆中与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也已慢慢褪色，但他能想象他的母妃曾经是如何温柔地轻哄自己和妹妹，如何细心地照料生活琐事。
　　“可是她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不要我们呢？”
　　四皇子噎了一瞬，不知如何回答幼妹，正当他绞尽脑汁之时，却听见身旁传来沉沉呼吸声。
　　“妹妹是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