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末日（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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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言蹊一个心惊，正打算走向前看一下，灯突然灭了，杂货间唯一的光源消失。
再扭头赶紧看向窗外，谁知对面那栋楼的光，踩着狂风呼啦啦的声响，一一熄灭。
世界突然安静，就剩下风声，呼吸声，还有不知道哪个同学的闹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林蓦。”下意识地，言蹊喊了他的名字。
“嗯，哥哥在。”林蓦带着小小的鼻音，轻轻回她。
“现在怎么办？”她还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怕一不小心就踩到什么。
“不知道，不过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嘶拉嘶啦，林蓦走动间，踩到了塑料袋，回响在狭小空间的声音更显诡异。
“什么？”没等到回答，这人来到了她身边，轻轻抓住她的手腕，他手很凉，拇指上好像还有写字留下的薄茧。黑暗下，其他感官变得十分敏感，包括他低头说话时，喷在自己后脖颈的浅浅气息。
“哥哥怕黑。”
“……”言下之意，我想不到办法，都交给你了。
妈的，怎么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的。
“先去门那儿看一看有没有经过的没走的人。”言蹊叹气，摸着黑准备往前。
“行。”他答应，手却没松。
“所以你能不能先别拽着我。”言蹊恨恨道。
“这样我比较安心。”他坦荡地说。
于是言蹊拽着个180的拖油瓶往门那儿试探，本来内心还有点害怕，这人一搞，恐怖片变亲情片。
半分恐惧都没有！
“有没有人，这边有人被锁进去了！”言蹊试着对门外喊了一句，奈何防盗门尽职尽责，愣是一点声音都没传出去。
且不说没人经过，就算有人，除非自己推门进来，他俩才能被发现。
“你怎么这么淡定？”喊了几句没人应，言蹊有点着急，却发现林蓦这人不慌不忙，唯独手还拽得紧紧的。
“……”他还是没说话，只是手越来越凉，莫名地言蹊有点心慌，踮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还好，没那么烫，她呼了一口气。
“又占哥哥便宜。”黑暗中，这人突然开口，平常拖长语调夹着笑意的话，此时却感觉有点力不从心，像是硬撑着在说出口的。
“你拿手机了吗？”言蹊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这儿了，只想赶紧把他带出去。
“好像……没有。”他翻了翻兜，没找到。
“……”没事，还能有别的解决办法的。
“顾以逸，顾以逸他找不到你，会来学校的吧。”她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他晚上找我干什么？”林蓦似是想到什么，微微笑了一下。
言蹊可以想象他眉目舒展开的样子，像是尘封许久的瓷器乍现世间的那一刻，勾魂夺目。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什么！察觉自己思绪纷飞，她摇了摇头，把一些有的没的想法全数抖掉。
“你妈妈，找不到你，会担心的吧。”沉默间，林蓦开口问她。
经他一讲，言蹊恍然，安心了许多。杨薇发现自己没回家，肯定要来学校找她的，到时候就有救了。
“我妈会来救我们的，不用担心。”她给林蓦也打上定心针。
角落的闹钟还在滴滴答答，时针追着秒针，他们就这样靠着墙，站了很久。
两人各怀心思，都没讲话。就林蓦的手，没放开过。
站了许久，言蹊觉得手腕有点酸，抬头看黑暗中他的轮廓，疲惫地问，“几点了？”
“不知道。”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她嘀咕。
“那边有个闹钟，去看一下吧。”林蓦指了指方向，又干脆两步迈过去，拿回来。
动作间带过一阵风，言蹊的手空落落的，她只好甩了甩手腕。
“这，也看不清啊……”拿回来之后，还是只能摸得见个闹钟的大概轮廓，言蹊叹了口气。
“我记得你箱子里，我好像顺手把打火机扔进去了。”林蓦回忆。
乱室寻宝啊，这是！
“在哪儿？我去找一下。”言蹊认栽，但有总比没有好。
“你站在这儿别动，我……”他却拒绝言蹊的提议。
“你要是敢说完，我就立马就走。”可以想象小姑娘说话时，活灵活现的样子，他偷笑，还不忘提醒小姑娘。
“现在你可走不了。”
“我可以跳下去。”她硬气地说，还指了指那扇窗。
“那可不行……”他喃喃道，大步往刚刚放箱子的地方迈。
“你不是怕黑吗？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挺好的，戏精上身啊你！”见他现在一往无前的冲劲，言蹊忍不住吐槽。
“你在这儿就好一点。”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不似平常的玩笑语气，更像是讲物理题时的平淡自然，冷静客观，陈述事实而已。
言蹊的心突然坠落，好像平静水面突然被抛了个硬币，叮咚一声，硬币落到水底，水面阵阵涟漪。
“咔嚓”一声，火苗亮了。林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得离她这么近，火光映得他的脸恍惚可见，脸上近乎病态的白，额上微微的汗。
她想赶紧出去。
把闹钟递过去，仔细看了看时间，时针在十，分针五到六之间的样子。
这么晚了，杨薇怎么还没发现，她女儿不见了啊！言蹊心里咯噔一下，抬起头，紧张地问林蓦：
“今天几号？”
“20号，12月20号。”他回答。
“完了完了，我妈她这几天要外出调研，一个星期前就说了，中午又提醒了我，让我一个人在家锁好门。天呐！”言蹊跺了跺脚，懊恼地说。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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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林蓦无聊地开关着打火机玩，两人找了一个没那么多书的地方，把校服垫在地上坐着。
言蹊的生物钟很准时，这时候应该已经睡着了，但今天她莫名很清醒。
考试前一天被锁到学校，也是没谁了！
“林蓦，你是不是有幽闭恐惧症。”很不礼貌，言蹊还是问了出来。灯灭之后，他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还好吧。”他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火光忽明忽暗，言蹊靠近了一点点，很认真地讲：“没事，以后都会好的。”
她没问为什么，可能每个人的成长总有不可避免的伤害，有意无意的。
没法儿改变过往，那就只能期待未来。
她一向如此。
半晌，林蓦没说话。
等到言蹊抱着腿坐得昏昏欲睡时，他淡淡开口，似是苦笑着，言蹊听不真切。
“小时候被我爸关到地下室过，可能是那时候心里阴影太大了。老改不过来，妈的，好想掐死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就那么怂。” 话到后来，他低骂自己。
“……因为？”言蹊问。
“我拒不认罪。”他苦涩一笑。
那时候，林蓦每天都闹。
他哭着喊着，说不是他的错，他没有做过。每天做梦，都是肖语涵顶着那只流血的眼睛，阴渗渗地朝着他笑。
他开始害怕夜晚。
现实是，林蓦的爸爸给她请了最好的医生，安好假眼珠，不仔细看，还是那张干干净净的面孔。
但林蓦毁了，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乌青的眼圈去学校，路上送学生的家长，压着声音对他们的孩子说道：“看啊，就是那个人，做错事不承认，你可不能跟他学。”
于是林蓦被孤立了，一群小孩把他圈在中间，大行“正义”之词。他开始不说话，也不想去上学，林敏走后，他更是“变本加厉”，学会离家出走。
林致之怒极，把人揪了回来，关到地下室，面壁思过。
“没事的，都过去了。”言蹊看到似乎陷入回忆的他，深呼了一口气，说着不痛不痒的安慰的话。
打火机的的光越来越小，周遭又陷入了一片漆黑。
感觉到小姑娘极力掩饰的沉重心情，林蓦突然笑了出声，噙着点不怀好意的笑意讲：
“话说，你都知道哥哥这么多黑历史了，我都不知道你的，我感觉我好亏啊。”
“……”
“怎么样，公平点，给哥哥讲讲。”他追问。
“……”
“反正我们都没有明天了，讲讲又不会怎么样。”
“谁说没有明天的？”听到这儿，言蹊反驳。
“不是说世界末日？”
他想到顾以逸今天中午念得那本书，看看现在的境况，觉得生活真奇妙。
但还好有值得庆幸的事。
她在身边。
“你相信？”小姑娘反问。
“不信。”他诚实回答。
“那不就得了。”小姑娘松了一口气，又想跑？
“就讲讲嘛，我又不会说出去。”他秉承蛮不讲理原则，夹着小鼻音开始撒娇？
“我没有黑历史怎么办。”言蹊不吃这一套，客观回答他。
“这个我也不信。”
“……”
“要讲什么？”耐不住他软磨硬泡，言蹊此时有点困了，脑袋也糊里糊涂的。
“随便吧，都可以。”得逞之后的他，反而淡然许多。
“……”
“就说说你为什么要读理科吧？”小姑娘的文科随便学学，都是前几名的水平，去文科班根本不用担心，更不用每天因为物理题，偷偷生闷气。
她却撞破头也要学会，自己不擅长的东西。
“建筑学，只收理科生。”这个好答，即使她迷糊着也能说清楚。
言蹊目标明确，考禾大的建筑学。
“……”解惑了。
“而且，我爸爸他也希望我学理科的。”末了，小姑娘补充，她声音轻轻地，像微风吹过芦苇梢的，在心上拂过。
他没接着问下去，已经足够了，小姑娘均匀的呼吸传来，他勾起嘴角笑了。
“明天要考试！”笑意还没敛下去，小姑娘似是突然惊醒。
他伸手摸到她的头，轻轻地拍了拍，学着她安慰自己的样子，说道“没事的。”
“我题还不会啊，我的天，什么都不记得了……”小姑娘摇了摇头。
“没事的，哥哥你还不信？明天给你划个重点，肯定能，及格的。”林蓦不敢多说，但对于及格，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真的？”她本就是惊醒，迷迷瞪瞪的。此时说的话倒真像个骗不到糖的小朋友，委屈巴巴的。
“真的。”林蓦耐心哄她。
“不是骗我？”
“不是。我拿言蹊小朋友的期末考试保证，绝对是真的。”
林蓦比了一个发誓的手势，可惜言蹊看不见，早在他说不是的时候，她就沉沉睡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末日（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