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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他来了(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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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难分难舍,似乎要把这几个月来的思念都揉到对方身体里去。叶云徊被抵到廊柱上,被吻得头脑发晕,伸出手往前推,想要从这难以承受的热情中休息片刻。却没料到他低哼一声,眉头紧皱,一只手捂住了腹部。
她闻声冷静下来,低声惊呼:“你受伤了?”
萧历瑾点点头:“一点小伤,不碍的。”
接着又要揽她入怀,叶云徊赶紧闪到一边,不满道:“进来躺下,让我看看你的伤!”
待萧历瑾在她的床上躺好,解开他的外袍,叶云徊顿时双目圆睁,抽了一口凉气。只见中衣上已有点点殷红,触目惊心。当下顾不得许多,手忙脚乱地扒开中衣,露出缠裹了层层绷带的腹部,早已渗出斑斑血迹。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急着来昆仑做什么?”叶云徊一阵心疼,口中埋怨道。
“你说做什么?”萧历瑾拉起她的手握住,眼珠不错地看着她。
“为了来看你的乔师妹?”叶云徊没好气道。
萧历瑾一怔,继而明白了什么,浅笑道:“你吃醋了?”
“没有,刚才你们不是聊得很开心吗?”她取来剪刀打算取掉那些已染血的绷带,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别乱动,当心剪刀不长眼睛。”
他不管不顾,握住她的手,要她停下来看着自己,慢慢道:“在开平受了伤,我没办法御剑,一路快马加鞭没有停歇,只为早日赶到昆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早点见到你。我只为你而来。”
“你怎么这么笨,受伤了还骑马颠簸,一点也不顾惜自己。”她眼中泛起了泪,一片水光潋滟。心里又酸涩,又欢喜。
“我想你,每天都想。”他温声道,“我只想早点见到你。”
叶云徊手上顿住,脸颊一热。正待开口,只听外面一阵响动,她立马拉过被子盖在萧历瑾身上,只露脑袋在外面。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丹朱出现在她房中。见了眼前的两人,她惊得嘴巴大张,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合上,紧接着惊疑不定地道:“啊,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先出去了。”转身就走。
叶云徊把她叫住:“你走哪儿去?”
丹朱磕磕巴巴道:“忽然想起我还有两件衣裳没洗,现在就去。小师叔,不打扰了。”
“你回来。”叶云徊没好气地道。丹朱立刻收住了脚步,勉强转回半个身子,不敢去看榻上之人。
见她此状,叶云徊不禁觉得好笑,交待道:“你去取些止血生肌的药来给我,我好给玄山君上药。”
丹朱眯起一只眼觑了觑,这才看清楚萧历瑾腹上有伤,关切道:“小师叔要不要我帮忙?我很会包扎的。”
叶云徊道:“不用,你去把药和绷带拿来就好。”
等丹朱取来一应物品,叶云徊又道:“现在你去把北辰找来,接玄山君回去。注意些,别被人发现了。”丹朱应声而去。
剪开旧的绷带,一道如手一般长的狰狞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叶云徊只觉双眼被雾气蒙住,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集中精神仔细清洁了伤口,再涂上药膏,重新裹上绷带。
整个过程萧历瑾都没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任她忙忙碌碌,只是眼含笑意看着她,仿佛受伤的不是他。
“好了,玄山君。”叶云徊为他拢好衣襟,收拾了药瓶剪刀等物品,正要起身却被他拉住,只好又坐下来,不知他又是什么意思。
他坐起来,温声道:“怎么还叫我玄山君?”
她脸上热意阵阵:“不然,要叫什么?”
他靠过来,在她耳边道:“叫我的名字。”
她微微吃了一惊,接着往一边挪了挪,讪笑道:“啊?这样不太好吧,我们又不是很熟……”
他脸色一沉:“不熟?那要怎样才算熟?”说着强势地揽住她的腰,把她往他那边带了带。
挨得极近,他的气息阵阵袭在她一边脸颊上,愈发滚烫。又听他声音哑哑道:“你真是反复无常,与我都同床而眠过了,还说不熟?倘若这样还算不得熟,那我是不是还要做些什么才行?”
他的话中透着危险的意味,叶云徊吓得一下跳了起来,慌忙道:“不必了!我与玄山君,那个,很熟。”
“那你要怎么叫我?”萧历瑾也站起来,两步跨到她面前,不依不饶地盯着她。
叶云徊盘算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此时从他眼皮底下溜走的胜算不大,只好艰难开口道:“历瑾。”
这三个字叫得犹豫无比,声音一字更比一字低,萧历瑾不悦道:“嗯?”
叶云徊脸上发烫,只得将声音大了些道:“历瑾。”
他满意地笑了,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这两个字一出口,叶云徊恍然意识到这么叫他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如何叫对方的名讳是一件很讲究的事,像萧历瑾这样的身份,寻常是无人敢如此称呼他的。不但别人不敢,他亦不会允许。叶云徊一直觉得,假若自己同其他人一样称他萧大人或玄山君,就能以此提醒自己与他保持距离,不要太陷入这段不甚明朗的感情,给自己也给他留了一丝余地。这段时间以来她时常感到迷茫无助,药仙谷那一段过往究竟算什么,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她,若是喜欢又到了什么地步,会不会为了她不顾孔雀山庄和昆仑的嫌隙。这么久没有他的音信,她下意识地认为他早已放下过去,单方面给这段情画上了句号。她虽能力不济,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出身,响亮的名头,但也不能死缠不放,自降身份,平白给昆仑丢人。
此前她从未唤过他的名讳,他也未有过异议。而现在这么叫了他,好像有一种更深更紧密的羁绊于无形中牵连住了他们,她心头微微震动,感觉自己在一条路上前行了一步,从此难以回头。
萧历瑾没有给她更多时间东想西想,手稳稳掌在她腰上,在她耳边低语:“再叫一次给我听。”
温热的气息吐在耳上,她的心一阵砰砰乱跳,乱了章法,靠在他胸前顺从地唤道:“历瑾。”
他抱着她的双臂收紧,似十分满足地轻叹一声,又似意犹未尽。修长的手指在她背脊处轻柔抚过,耳畔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嫁给我,好不好?”
叶云徊懵了,难以置信道:“这,这是……”
“嫁给我。”萧历瑾抚上她的后颈,流连忘返,眼神炽热,“我想与你日夜相伴,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简直不敢相信这四个字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叶云徊明白自己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但她从没奢望过能与他修成正果,他们之间有着太多难以越过的阻碍,这让她对两人的感情一点信心也无。萧历瑾性情冷淡,虽然似乎是他先表示好感的,也是他先来亲近她的,但他从未说过我喜欢你之类的话,这让叶云徊觉得莫名少了点什么,就像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步骤被省略了,然而这些细枝末节实际上对她而言很重要。他说一不二,霸道自负,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容违逆,想亲近她就亲近,想消失就消失,怎么看都是他占了主动权,而她却并不享受成为被动的一方。
何况,分水神针和药仙谷惨祸的阴影始终在她心头挥之不去,更不要提她含糊不清的身世。人尽皆知她来路不明,修为极差,像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玄山君?他高华威严,禁欲自持,天下倾心他的女子有多少,而这其中不乏极其出色之人。就说这无双大会上,有多少双眼睛在热切地看着他,有多少美貌女子希望得到他的一点注意?眼下他看起来对她深情似海,大约是在药仙谷那段时间朝夕相处的缱绻依恋,让他对她生出了莫名的情愫,但他真的明白确定自己的心意吗?谁又能保证以后他不会后悔?情之一字,实在不可靠。
思及种种,叶云徊突然胆怯了,她觉得自己若踏出这一步,可能有一日会天塌地陷。倒不如趁现在对他的爱恋之情还未变得更深,及早抽身而退,免了将来不佳的结局。
想到这里,她垂下眼睑,坚定地道:“不要。”
明显感到他的身体一僵,口气冷下来:“你在拒绝我?”
叶云徊点点头,表示肯定。
萧历瑾扶住她的肩,眼神深沉:“为何?”
她不敢看他,咬唇犹疑道:“我觉得,为时尚早。”
捏着她的手臂的力道加深了,只听他道:“在药仙谷时我便已想好,回来了就娶你。我以为你也是这样想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是因为你那个温师兄?”
叶云徊从他手上挣脱出来,微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跟温师兄有何关系?”
萧历瑾眉头一挑:“我听说他一直倾心于你,当初也是因为他你才离开昆仑去了朝歌城?是也不是?”
她觉得很莫名其妙:“我去朝歌城确实跟他有关,但不是因为我喜欢他。这些与你何干,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神情不愉起来:“所以你今晚跟他一同出现在晚宴上?你们并肩进来时可是吸引了无数目光。”他更是想起来,当时周围许多人都夸赞这两人男俊女美,十分登对。心里嫉妒得发狂,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是我师兄,一起去有什么稀奇的?”她认为这简直不可理喻。
“是因为他,你才不愿意嫁给我的么?”齿缝里迸出的声音令人感到一阵寒意,“还是因为殷可琛?”
殷可琛上昆仑求亲一事传得沸沸扬扬,萧历瑾几乎立刻就收到了消息,震惊和妒意让他恨不得立马赶到昆仑将叶云徊带走,从此一刻不离地带在身边,再也不给别人接近她的机会。也正是此事让他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再有丝毫的犹豫,他一定要让她属于自己。
他既知道殷可琛求亲一事,岂会不知自己拒绝了他?叶云徊怒极反笑,看定他道:“你从来没问过我愿不愿意。我告诉你,我不愿意,这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只见他脸色一变,眼神瞬间阴沉起来。
叶云徊胸口起伏不定:“我为什么要愿意?就因为你是名满天下的玄山君,孔雀山庄的名士,即将上任的大司马?无数女人想要得到你的青睐,期待你为她们驻足,而我有幸得到了你的垂青,就应该感激不尽?在你把我扔在这里这么久,不管不问,我也不能心怀不满,也不能不高兴?你说要娶我,我就应该忙不迭地答应,并为此高兴得发狂,认为这是从天而降的好运?凭什么,我不要这样的喜欢。何况,你也从没说过喜欢我。”
他怔住了,神色松动,方才的不满尽数散去,望着她柔声道:“我爱你。”
她一呆,脑中轰的一声,仿佛无数烟花瞬间绽放。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他靠近来与她两额相贴,低低道:“还要我说我喜欢你吗?”
她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神,又慌张地垂眼,没有说话。手贴上他的胸膛,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久久不愿意松开。他拥她入怀,埋首在她颈间,贪婪地吸取她身上那令他心醉神迷的味道。
这时只听院门被叩响了,接着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叶道长,我是北辰,前来接玄山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