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烬》Cupiditas

12、第12章

　　新风系统源源不断地带动室内空气流通，余九溪却觉得二氧化碳浓度有些超标。

　　她捂紧额头，感觉大脑迟钝而僵硬，桌子上的零食也不香了。

　　五分钟前，余九溪透过猫眼往外瞄。

　　门外，柏苒穿了身直筒连衣裙背对着她，露出小腿和脚踝，知性大方不失甜美，让余九溪生理性地眼前一亮。

　　雨虽然刚下下来，温度却仍旧不低，柏苒这么穿应是有些热了，她却毫无燥意，站在大箱小箱前，清清冷冷地和师傅说着安排——
　　“轻点，别吵到隔壁。”可以听见刻意压低的声音。

　　余九溪揉揉眼睛，柏苒还是那个柏苒，于是默默把自己贴在墙上，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什么情况！？

　　她飘回卧室，拒绝思考。

　　此刻，盯着一旁的《绿茶修炼手册》，余九溪想到什么，又觉得哪里有问题却说不上来，哪里都有问题。
　　“……”

　　但无论如何，她和柏苒成了邻居是事实。

　　此刻，这个事实像是脱缰的野马，啊，还带着重逾千斤的马车一齐在脑海中横冲直撞，让她下意识想要避开。

　　那就避开吧，不去想得失。余九溪遵从自己的逃避念头，从衣柜里扯出件能见人的针织衫套上，打开储藏室从住进来就没动过的逃生门溜走，成功把一团乱麻的情况抛之脑后。

　　但是去哪呢？出门走的急，没带车钥匙。
　　她想起来晚上要去见让母亲信心十足的相亲对象，却不想早点到。反正她又不会喜欢雄性生物，准时捧个场就行了。

　　于是，等她反应过来，手指已经点在了离家最远的商场，在郊区。
　　“司机还有300米到达，本次行程预计时间一个小时零五分钟。”

　　也行，去买杯咖啡。

　　在车上补了被打扰的午觉，一睁眼，司机已经好心地把她送到了地下停车场，旁边是直通顶楼的电梯。

　　工作日，客流量并不大。大型商场里只有三两人在走动，冷清和陌生的氛围铺天盖地地压过来，让余九溪费了点力气才克制住后退的冲动。

　　她漠然地忽视服务员们热切的目光，快步拐进了咖啡店。

　　这里反而坐了不少工作学习的人，余九溪点了单，堪堪扫一圈，选了墙角的单人座，紧邻一盏光线尚可的落地灯。

　　还有一点时间，她选择阅读。

　　修炼到如今境界，她自然不会为旁人差异扫在书名上的目光或流露出的鄙夷而烦恼。说实话，从业余作者的角度来看，余九溪觉得《绿茶修炼手册》写的非常不错，行文简约中包含着一丝深刻，深刻却又能让人理解，很有实力。

　　还是翻到“实战篇“，从昨天断掉的地方开始——
　　“在整个过程中，眼神发挥着同等重要的作用……必要时勾起对方绮念，眼神不可或缺，生硬的情话显得突兀，暧昧的眼神则水到渠成。”

　　余九溪脑海中灵光乍现。

　　敲，她就说昨天那一闪而过的熟悉感是怎么肥四，这不是就是少年时那个傻白甜的自己吗？？

　　当初见到柏苒，弱势……她都觉得自己可怜死了，跟半身不遂一样。香水她不知道，都是何玉往她身上造的，但柏苒用啊，还是那么冷门中性的味道！余九溪曾非常可耻地沉迷吸柏苒，后来查了，确实有个小众的品牌专精自然茶香。
　　至于眼神，凝视柏苒深色的瞳孔，她甚至会想吟诗。《怦然心动》里女孩一见钟情于男孩灵动的眼睛，余九溪不至于，但每当柏苒用那双眼睛看着她，她都会难以抑制地心生欢喜。

　　越是回忆，余九溪望向手中绿皮书的目光就越是炽热，仿佛看的不是一本书，而是胜利的希望。

　　妙啊。

　　她往后翻，发现在“实战篇”后面是“吃醋篇”。

　　余九溪若有所思。

　　光线一暗，她侧头看去，一个很高的男人，面庞有点熟悉。

　　距离有点近，她眉心拧起细微的褶皱，还好间隔很快拉大。

　　“余小姐很有雅兴。”男人坐到对面，开口。

　　余九溪有些意外：“您是？”

　　“楚某人。”男人笑得儒雅，眼镜后一张脸轮廓分明，说话却像是装逼犯。见余九溪愣神，他及时补充到：“名字就叫楚某人。”

　　啊这。余九溪反应过来。

　　这名字竟该死的如雷贯耳，她甚至不需要动用今天休假的脑细胞就想了起来。再看男人的脸，啊，该死，小时候残成那样也能长回来？

　　余九溪“啪”地一下合上《绿茶修炼手册》：“雅在何处？”

　　“我写的书。”男人拂拂镜框。

　　“卧槽，牛逼啊大哥。”余九溪下意识喊出声，很快自动收敛。惊讶的情绪过去，意识到书的内容，她不由得也用刚才众人鄙夷她的调调隔空嘲讽楚某人。

　　“爱，嘤，斯，坦。“余九溪指着作者名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品味不错？“

　　“过奖过奖。“

　　“你怎么混的啊？“余九溪好奇。

　　楚某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她的初中同学，关系不错，但初三那年去美国读书就没怎么再联系。她现在仍有如此深的记忆，是源于他别致的名字，更是因为这人小学就跟家里搞定了自己的性取向。小学啊余九溪当时震惊，但他那时候看上去确实很懂。

　　而且，楚某人这人的性格也决定了他跟任何人都生分不起来。

　　他好像很有兴致，发出邀请：“碰到就是缘分，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西餐厅，不如一起去聊聊？“

　　余九溪摇头：“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有点事。“

　　楚某人视线掠过桌上的杯盏，停留在余九溪的包上，开口：“余小姐仔细看过相亲对象的资料吗？“

　　余九溪狐疑地盯着他，不……

　　“是我。”楚某人浅笑。

　　余九溪：“……”
　　她好像明白她妈为什么信心满满了，初中同学，可不就全是话题？

　　“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你……”余九溪欲言又止。

　　男人答得很果断：“有男朋友，美国人。”

　　“哈哈哈好，走吧爱嘤斯坦。”余九溪放心了，非常轻松。

　　“坐我车？”

　　“行。”

　　……

　　“卧槽卧槽何玉姐姐，他们一辆车上下来的！”邱琼玖盯着窗外，死命戳何玉。

　　何玉不爽：“你草谁？给我好好说话！”

　　邱琼玖没空调戏何玉，抓过手机疯狂打字，指甲响亮连贯地敲出嗒嗒嗒的声音。

　　何玉走了一下神。
　　屏幕质量真好。

　　“哎，姐姐你没啥看法吗？啥情况？“邱琼玖不知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心情仿佛不是很美丽。

　　何玉抿一口薄荷水，看着从门口谈笑风生走进来的两个人，摇摇头。

　　“说真的！你不告诉我我就要破产啦。“邱琼玖屁股挪过来，可怜巴巴地挨着何玉的胳膊。

　　何玉吓得跳出去。
　　上一次放这个小孩离自己半米远，自己的衣袖被502糊在了墙上。

　　邱琼玖自觉地退开。

　　何玉仔细检查了座位，这才坐回去：“真不知道。“
　　她是被余九溪提前拉来救场的，现在也一头雾水。

　　何玉偷偷打开和余九溪的聊天框。

　　何玉：【/哭泣猫猫头.jpg/】
　　何玉：【一起进来的？有情况？/吃瓜/】

　　余九溪回得很快，看出来一直盯着手机。
　　余九溪：【他是gay。】

　　何玉：【确定？】

　　余九溪：【初中同学。】

　　何玉了解了，笑看邱琼玖嘤嘤嘤。

　　那边，楚某人喊服务员点了两瓶红酒。

　　余九溪没拒绝，闺蜜在就是有底气。今天接收的信息量严重超标，晃了一个下午没消化几分，到现在依旧只想逃避，酒精是不错的选择。

　　以后，乐天派顺其自然，理想主义者计划充分的以后。这场相亲让余九溪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全新的选项。
　　楚某人的意愿很明显了不是吗。

　　真的不愿意去想到底下面该怎么做，把一切推到明天算了，她倒了半杯，一口气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