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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太监海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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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勖这一世不仅要报仇,还要阻止大梁灭国。
细细想来,前世乱军攻破皇宫,还是有许多疑点。
雍州大旱,颗粒无收。按照惯例开要打开义仓放粮,可是本该码这整整齐齐的粮食的义仓丽却是空无一物,连老鼠都不愿光顾。
无数百姓被迫离开家乡变作了流民。雍州之地,离京不远。灾民一路往南走,很快就聚集在京城北郊。
灾民们餐风饮露一路上扒树皮,刨草根,心里本就藏着一股怨气。
若是有心人加以引导,必定煽动民愤,百姓本就是人越多,胆气越大,对朝廷的不满和怨愤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如野草一样疯狂蔓延。
一天夜里,郊外的麒麟湖湖心浮上来了一块石板……
见此情景,流民彻底冲破了心底的障碍,在他们看来,推到皇帝,是上天的旨意。
当他们乱拳打死了拦着他们进京的城门卫士,才发现让他们心怀畏惧,敢怒不敢言的军队竟是纸糊面捏的。
而本该守卫皇城,听从皇帝调令的禁卫军,却被一道来路不明的旨意调去平乱。明明叛乱子北方起,禁卫军却一路往西走。
奇怪的是,这场叛乱虽然来得突然,而京中的权贵似乎早已得到了消息,提前撤出南下了。
而那些势力薄弱,与望姓关系并不紧密的人家,就在这场暴动里遭了难了。
这其中每一步都有人在背后做小动作。
那时苏鹤鸣已死,苏家摇摇欲坠,会是谁呢?
要想避免前世的结局,不仅要阻挠苏家谋权篡位的进程,还要揪出操控叛乱的幕后黑手才行。
……
可是手上的猫抓痕怎么办,晚上沐浴时,这样的伤口肯定逃不出宫人的眼睛。
赵勖每天都洗澡,这个习惯是从小养成的。
虽然他洗浴时不喜欢叫人伺候,但年幼时他更衣却是太监帮忙的
宫中本来是有专供皇帝使用的浴室的,不过现在被苏丽菀占去了。
苏丽菀在宫中已然霸道至此。
这个浴室修有豪华的浴池,常备温热香汤,底部换水的装制十分精巧,能够在换水时保持水位不变。
不过现在就算苏丽菀把浴池让给他,他也不会要的。
今日见到了苏鹤鸣与她在龙床上纠缠,想必那个浴池肯定也见证过苏丽菀的某段爱情故事。
今天苏丽菀和苏鹤鸣的奸情被猫打断,若是让他们知道他手上有猫抓的伤痕,肯定会起疑心。
……
……
“救命,救命呀!”
这个呼救的童声正是赵勖。
只见他挂在树上,衣裳被树枝勾住,两手抱住树杈,手臂上布满细密的伤口。两腿无助的在空中扑腾。
样子好不可怜。
高亢尖锐的童音很快便吸引到了人来。
高贵的皇帝此刻竟像一只笨猴子,狼狈的挂在树上。
消闲的宫人都围在树,议论纷纷。
还是一个身形清瘦的小太监赶来救下了赵勖。
这个小太监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样子,如果不是脸上恭敬的神色,也是个清秀的美少年。
“你,你叫什么名字?”赵勖开口问道,声音带着哭腔。
“奴婢名叫海安。”那个少年恭恭敬敬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嗯,海安,你很好,朕要赏你,赏你……”
说着,赵勖的声音陷入了纠结,似乎是因为不知道该赏赐什么好。
见他如此,周围的窃笑声更加肆无忌惮,而海安还是恭敬的一言不发。
似乎是想到了办法。赵勖的声音带着喜悦。
“你愿不愿意到朕跟前来当差。”
赵勖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多谢陛下。”
海安仍是恭敬的回答他。
以前在皇帝面前伺候是一件顶好的差事,可如今宫中谁不知讨好皇帝不如去讨好太后,甚至不如去讨好大太监冯喜。
现在调到御前,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被这个憨憨傻傻的皇帝连累。
‘这个海安,还得仔细观察一番。’赵勖心想。
看着他胖嘟嘟的脸,海安忍不住问他“陛下为何会在树上?”
赵勖激动地指着树上说“猫,我的猫在树上。”
众人顺着赵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密密匝匝的树叶间看见了一只胖胖的狸花猫。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这只肥猫甩了甩脑袋,用一种与它体型不像称的灵活蹿下了树。
赵勖颇为尴尬的挠了挠头。
时间拨回不久前,赵勖在树上看到了这位老朋友。
这只狸花猫长得很胖,明明是一张肉脸,在肥胖的身躯的映衬下脑袋竟显得小巧。皮毛顺滑,有一条蓬松大尾,毛尖在阳光下像是金色的。
其实这是只老猫了,先皇在世时常常拿些东西喂它。
赵勖不知到这只猫多大年纪了,因为自他有记忆起,这只猫就在皇宫里优哉游哉的晃悠了。
赵勖曾问过父皇这只猫的年龄,父皇却说他也不知到,因为从他搬进皇进皇宫之前,这只猫就在宫里了。
赵勖不相信,一只猫哪能活这么久。
不过以这只猫的资历,估计这宫里的野猫有不少是它的猫子猫孙,这个“猫长老”在这红墙之内,估计比赵勖这个窝囊皇帝还有威严。
一场赵勖自导自演的滑稽戏落下了帷幕,结局以海安被调到赵勖跟前当值为句号。
……
……
金乌夕沉,赵勖带着一身被扯得破破烂烂的衣裳和两手的伤口回到了寝宫。
那只黑猫打翻的香灰已经被清理了。
沐浴过后,赵勖神清气爽的来到书案前,开始写个金燕传消息的小纸条。
海安这几天就要到赵勖的太极宫来当差,赵勖倒是要看看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少年藏着什么秘密。
赵勖思考的时候,手里习惯性的摩挲这那块玉佩。
这块异兽纹样镂雕玉佩十分精巧,可以用来打开寝宫的底下通道。
这也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
……
另一边,海安借着昏暗的烛火,细细端详这一枚用红绳穿着的铜钱。
似乎是透过这块玉佩想起了谁,两行温热的泪缓缓滑落。
他慌忙用衣袖擦去眼泪,紧紧地握着那只拿着铜钱的手,骨节泛白。
……
说回赵勖这边,他为今夜如何入睡而犯难,白天见了那样的情景,怎么可能让他毫无芥蒂的再躺在这张床上。
赵勖无奈的盯着这张龙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胖胖的蚕蛹,捏着玉佩,缩在龙床的一个角落里。
赵勖在心里自欺欺人的乞求身下躺着的地方是块残存的净土。
……
半夜,自赵勖从梦中惊醒,辗转反侧,怎么都不能再次入睡。
今天这一天,经历的太多,想的也太多。
左右也不能入睡,赵勖披衣下床。来到那只三足蟠螭纹的香炉前,盘腿坐下。两手托着脸。
顾玉真看他这副模样,想起了先皇画过的一张童子抱鲤图,原来那副画上可爱的胖娃娃就是照着这个小孩画的。
不知到自己被称作胖娃娃的赵勖还深陷在悲伤的情绪之中。
顾玉真被这个板着脸,一脸愁绪的小孩子萌到了,想安慰一下他。
虽然他肯定听不到她的声音,她很不擅长安慰人,而且是安慰一个无助的孩子,但还是对他说到
“别怕,因为害怕也没用。”
……
顾玉真确实没有安慰人的天赋,要是一般的小孩子听到这句话恐怕要被吓得哇哇大哭。
顾玉真完全没觉得这句话在黑漆漆的夜晚,从空荡荡的房间传来会造成的恐怖效果。
半夜传来一句这样的话,着实渗人。但赵勖毕竟是重生了两次的人,如果真有鬼魂,那他赵勖才是这宫中的头号厉鬼。
而且这声音清澈动听,好像石上清泉,沁人心脾。
到不像索命的恶鬼,倒像是山间引人迷失的精怪。赵勖不会承认,他有一瞬间被这动人的声音迷惑了。
“谁在哪?”
赵勖低声问道。
他不想惊动守夜的宫人,因为他本能的觉得这道听不出从何而来的声音虽然古怪,但十分纯粹,不掺杂一丝恶意。
“你竟然能听到我的声音?”
对方似乎也很吃惊,但更多的是欣喜。
“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在哪里。”赵勖听到这样的声音心里更加笃定。
“我就在你手里的玉佩里,我是人,我叫顾玉真,死后被困在这块玉佩里。”
看来不是精怪,还是鬼。
对方态度诚恳,问的问题都一五一十的回答,赵勖决定好好拷问一下这个古怪却拥有很好听的声音的“鬼”。
“你说话别人听得到吗?”赵勖问道。
“应该是听不到的,我是灵体,只能用意念与固定的对象交谈。”
不过目前只有赵勖能听见她的声音。
“你从什么时候被困在玉里的?”赵勖所兴用意念与她交谈。
“十几年了,不过一直都半梦半醒的。”
她过然能听到赵勖用意念对她说的话。
“那你能听到我心里想的事情吗?”
“不能,我是住在玉里,不是住在你的意识里,只有你用意念跟我说话,我才能听到。”
赵勖稍稍放下心来。
看来这块玉并没有跟着他重生。
“半梦半醒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识有时清醒,有时又陷入混沌之中,从今天你的血滴到玉佩上我才醒来。”
“为什么和我说话?”
“就是想试一试,你好像很难过,我也不确定你能听见我说话。”
顾玉真省略了觉得他严肃的样子很可爱的话,因为她觉得像这种小大人最不喜欢被人夸可爱了。
赵勖想要问出她前世为什么没有出现,从她的回答中猜测,她能与自己交谈,估计还是那滴血的缘故。
“最后一个问题,你看不看得见。”赵勖试探着问出问题。
“看得见。”
赵勖突然脸色爆红,那他洗澡的时候岂不是……
虽然他现在是一个小孩子的身体,但前世不是啊!
不过他转念想到对方没有前世的记忆,赵勖稍微觉得好一点了。
两人一问一答,倒也十分和谐。
概因赵勖现在是一副小孩子的外貌,顾玉真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是在被拷问。反而觉得在和自己聊过天之后,赵勖身上的忧愁被驱散了,以为自己在安慰小孩子这方面十分有天赋。
顾玉真看到他不在伤心了,就决定赶他去睡觉。
“快去睡觉吧,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这完全就是信口开河!
赵勖觉得自己现在精神的很。
但无论赵勖怎么呼唤她,顾玉真就是不应,只跟他反复强调,要他快去睡觉。
小孩子的身体确实无法熬夜,无论赵勖怎么嘴硬,还是抵不过困倦来袭。
这场幼稚的对峙,以顾玉真获胜告终。
不过赵勖没有发现的是,原本他满肚子的怨愤与忧愁被顾玉真这么一打岔,竟然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