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诅咒》乔某某

4、第四章

　　程牧醒来时他正躺在病床上输葡萄糖，莱茵坐在床边上，眼睛红成了一对核桃，表情木讷又哀伤，好像刚刚狠狠得哭过一场。
　　见程牧睁开了双眼，莱茵扯起一个牵强的笑容：“程哥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营养有点跟不上，战斗中体力消耗太多才会昏迷，你怎么会营养跟不上呢，我们吃的都是天眼特别套餐啊。”
　　程牧揉了揉太阳穴，那个地方炸裂似的疼，耳朵里莱茵的话语像是加了密的电音滋滋作响，让人头晕目眩，熬过昏迷带来的疼痛后遗症，程牧花了三秒钟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反应过来这是医院后，他懵懂地摸了摸莱茵的脸颊，莱茵为什么哭过，发生了什么事？
　　他为什么哭了？
　　哦，老赖死了，是他亲手杀死了变异中的赖花花，维护了赖花花身为人类最后的尊严。
　　“I am so sorry.”
　　他没有选择，如果再来一次，他只会更加迅速地扣枪，更早结束老赖的生命。
　　末日就是这样，残酷无情，它会把最煎熬最诛心的东西摆放在你眼前，让你去痛苦，让你去难过，然后人类所谓的大义会逼迫你做出正确的选择，把子弹送给亲密的人，无论是谁。
　　“我也难过。”程牧鼻子微酸。
　　老赖就是个老油条中的老油条，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他五十多岁了，年纪渐大体力都跟不上小年轻了，出任务之前还在纠结要不要退休，但是他舍不得废墟里的宝贝，刚有退休的想法就被否决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烂人，他总会在生死关头把生的希望留给队友，天气变化的时候会老妈子似的唠叨他们添减衣服。
　　莱茵拉下程牧的手握在双手中，他懂程牧，不管站在那个角度，变异的老赖都必须死，不是程牧也会是其他人开枪，包括他自己。
　　当时他还是情绪化了，老赖被血影攻击感染后居然去抱老赖，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也是对队友不负责。
　　莱茵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嗓子沙哑：“我只是有点后悔，如果早知道老赖会离开我，我一定会好好对他，尽一个义子该尽的孝。”
　　莱茵是老赖捡到的弃婴，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了，只有老赖坚持花费大量积分治疗他，不离不弃。
　　老赖是个祖籍是个德国人，他给捡到的孩子取名莱茵，以纪念他的国家。
　　可以说没有老赖世界上就没有莱茵这个人。
　　两人依偎在一起絮絮叨叨的讲老赖的各种事，讲着讲着莱茵又哭了。
　　他嚎啕着：“我开始想他了，而且还会继续想，要想一辈子。”
　　——
　　末日刚开始，只有澳大利亚洲尚未沦陷，人类以最快的速度在澳大利亚洲上建立起最后一个躲避基地——白鹿泽。
　　白鹿泽被分为九个防卫地，分别为长安、朝歌、佛罗伦萨、耶路撒冷、伦敦、华盛顿、东京、开罗和罗马，其中长安防卫地是白鹿泽的中心，凝聚了代表白鹿泽的最高科技，程牧就生活在这个地方。
　　末日后十五年科研人员在水中提取出了一种被命名为耶和华三号的元素，耶和华三号在诅咒病毒面前呈现非感染性，成为拯救人类的关键。
　　科技人员结合纳米技术将耶和华三号涂抹在军用防御服、重力甲、坦克等一系列物资上，大大减少了外出人员的死亡数量。
　　末日后十六年巨大到足以笼罩全澳大利亚洲的救赎苍穹在天空上展开，给白鹿泽加了一道涂抹了耶和华三号的屏障。
　　之后Yehova飞船建成，顶尖科技力量、辉煌人类文明和物种基因被转移到飞船上。
　　即便如此，白鹿泽上依旧留下了一批优秀的科技人员，邓利斯教授就是其中的一个。
　　邓利斯四十多岁了，正处于一个男人人生中最具有魅力的阶段，他长相儒雅英俊，有一个挺拔到能让男人都嫉妒的鼻子。
　　有人这样评价邓利斯：如果他是牛郎的话，他可活不了这么长时间，早就被包养得精尽人亡了。
　　严谨的实验室中，邓利斯小心翼翼地把溶液滴进烧瓶中。
　　他读着秒，三秒过去烧瓶发生了剧烈的反应，里面的溶液把自己反应成了一团黑炭。
　　将炙秋摸着下巴：“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实验失败了，指挥官。”
　　将炙秋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失败了，我还以为白鹿泽首席科员不会失败。”
　　邓利斯好脾气的笑笑，扶了一下眼镜：“指挥官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吧？”
　　将炙秋从大衣内侧口袋掏出了一个瓶子，里面盛放着红到发黑的溶液，将炙秋摇了摇瓶子，歪头：“这就是它。”
　　邓利斯瞳孔微微收缩：“你们居然真的做到了。”
　　将炙秋摊手：一个年轻人做到的。”
　　“真不可思议，有机会我想见见他。”
　　一个星期前从中东回来的运输小队途中遇到了血影。
　　运输小队有军队随行，本以为这就是只普通的血影，轻轻松松便能解决，但是在击杀血影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
　　他们发现只要进入血影一百米的范围内队友中会有人莫名其妙的感染诅咒，他们明明穿着防御服没有接触携带者，但总有人没有任何征兆的感染。
　　活着人回来个个被吓的眼神呆滞，神志不清，连话都说不清。
　　医生没有办法只能用机器连接他们的大脑，分析他们的记忆。
　　医生发现这只血影似乎有用意念感染人类的能力，这个能力的使用有个前提，那就是血影要发现人的感情弱点。
　　深度分析后医生还发现了一个细思极恐的事情，血影意念感染的能力好像只有在睡眠中才能使用，血影醒来后就没有人莫名其妙的感染了。
　　这是什么意思？
　　血影是在梦中感染人的吗？
　　可是它在睡眠的状态中是怎么知道周围有人的。
　　血影再次刷新了人类对世界认识。
　　血影挡住了运输小队回白鹿泽唯一的道路，运输重要物资的他们必须及时返回白鹿泽，情急之下他们向白鹿泽请求救援，协助他们返回基地。
　　于是就有了将炙秋带领猎咒军团和天眼小队击杀血影的事情。
　　不是将炙秋不告诉队员他们此行的目标到底是什么，而是他不能。
　　将炙秋猜测，既然血影能通过意识利用人的情感弱点感染人，那是不是说明在一定程度它能读取人的意识。
　　将炙秋索性不告诉队员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防止血影通过他们知道将炙秋的计划。
　　将炙秋打算先派一批队员过去，队员发现血影定会对其展开攻击弄醒血影，醒着的血影没有意识感染的能力，届时他驾驶重力甲杀掉血影就好。
　　虽然最后杀死血影的人不是他，但是目的达到了。
　　将炙秋把瓶子交给邓利斯，这些深红色的溶液很有可能推翻人类之前对血影的种种研究……它太特殊了，是末日以来人类发现的第一只有意识还用意识感染人的血影。
　　“首席，对这只怪物你又什么看法？”
　　邓利斯将瓶子放在灯底下观察它的状态，一些杂质在血水里面沉浮，上上下下无所依偎，弱小又无助。
　　“三个方面，第一，我们以前以为血影只会杀戮没有思想，这只血影无疑颠覆了这种无知的观念；第二，意识感染人类是不是血影进化的方向；第三，世界到底是唯心的还是物质的，血影能用意识感染人类，反过来想，人类可不可以用意识杀死血影。”
　　将炙秋抹了一把脸，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有些疲倦，但是他的眼睛清明得很，没有一丝倦意：“看来你们技术人员有得忙咯，不过我可以放松一下了。”
　　自从血影的事情传来，他的神经就高度紧绷着，好歹完成任务了，将炙秋只想好好玩几个小时。
　　邓利斯：“……”哦呵呵。
　　将炙秋走出实验室，黄昏斜阳照在他的侧脸上，睫毛的影落在眼下，那个地方的黑色刺青被影子隐藏了起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黄昏的太阳并不刺眼，直视也没有关系，很快，瑰丽的晚霞会被星辰取代关系，没有人会记得这一刻的太阳有多温柔。
　　回家后他换了一身休闲服，出门碰到了要出警的下属。
　　“干嘛去，就你一个人？”
　　撞上指挥官下属愣了一下：“一个小情况，十八街发生了斗殴。不止我一个人，其他人都在路上了，我今天休班来着，刚刚接到通知通知正要赶过去。”
　　“哟，十八街。”将炙秋面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你不用去了，好好在家休班，我替你去。”
　　九区管辖的范围很广泛，有重要人员出行需要九区当保镖，出现了血影了九区第一个上，白鹿泽有犯罪九区上，邻里邻间闹矛盾了调解的还是九区。
　　诸多事情碰撞在一起能忙得人找不到北，为了防止出现人员乱调乱用的现象，将炙秋上任指挥官后分化九区，九区分化出来几个小区，天眼小队猎咒军团都是将炙秋上任之后搞出来的。
　　解决犯罪有专门的小区负责。
　　十八街的情况特殊，是个四不管的地界。
　　末日当下，社会上不养无用的人，每个人从一出生脑子里就会被打进一片连接脑神经的芯片。
　　这个芯片不会对人体产生任何伤害，也没有调动人脑记忆的权限。
　　它们的任务只是负责计算人的积分，主人为社会贡献了多少就获得多少积分。
　　哪怕是一个在别人家里当园丁的，只要他老实本分的做好本职工作，芯片就会计算他的积分所得，他可以用积分换取想要的东西。
　　十八街是一群不想工作的人的聚集地，有的没有工作能力，有的不想工作，有的不想融进社会，他们靠着一些游走在犯罪边缘的活计跟别人换东西过日子。
　　在人人都努力工作赚积分的基地中十八街是个不和谐的地方，但是不管是什么年代都会有十八街这样的地方存在，没有十八街也有会十九街二十街。
　　再者，末日世界黑夜降临后，人们需要十八街肆无忌惮的宣泄欲望和抱怨。
　　如果十八街不出现大范围人命事件九区不会掺手。
　　将炙秋到的时候，杀人现场被封锁了。
　　老式公寓的一楼，十几具失去生命特征的躯体横七横八的躺在地上，光看躯体表面没有致命的伤口，几名警察在禁止带封锁的范围里拍照取样，画出死者的形状，以备观察。
　　警察看见将炙秋过来顿时停住了手上的活：“指挥官，您怎么来了？”
　　将炙秋抬了抬手，没有理会他们的讶然，公事公办直奔主题：“发生什么事了？”
　　率先回过神来的警察道：“出现大规模杀人事件，凶手动机不明，目前正在取证。”
　　“有凶手的下落吗？”
　　“抓住了，在车上。”
　　将炙秋挑挑眉，心中很得意，他手下的人就是不一样，刚发生命案就抓住了凶手，这效率可以啊，下周一的早会他终于有内容可以说了。
　　走到车前面打开车门，他要好好看看这个杀了十几个人的丧心病狂的杀手是谁，昏暗的车里面，一个人挺直着身体坐着。
　　他的眼睛嘴巴被黑布条封住，夺取了他的视觉和说话的权利，双手双脚被紧紧地绑住，夺取了他行动的权利。
　　听到车门被拉开的声音，犯人的头往将炙秋这边偏了偏，黑暗中，犯人一头亮丽的红色头发很是惹眼。
　　将炙秋太阳穴突突了几下，伸手粗鲁的摘掉犯人脸上的两条黑布条。
　　布条突然被扯掉，程牧眨了眨眼，清澈的蓝眼睛里满是无辜天真：“老大？不是，指挥官，抱歉我现在不能给您行礼。”
　　将炙秋脑壳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