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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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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牧拉了拉麦:“呼叫指挥官,队员莱茵情绪失控,行动能力降低,请求指挥官派人带走莱茵。”
“同意请求,队伍继续往前,确定已发现的血影是否为目标。”
死亡在战争中最寻常不过,哪怕死的是人是曾经背靠背战斗的伙伴,都必须放下哀伤,脚步继续往前,直到完美地完成任务,才有资格为死去的人献上一枝白色菊花。
第一个被感染的队友叫李子,他被感染得莫名其妙,在变异前他没有接触过携带者,身上的防御服没有损坏,他是怎么感染诅咒变成血影的呢?
或许从他发出喘息声的时候他就有了被感染的预兆,但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某个士兵听到连续爆出两处携带者后害怕了,没有及时注意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机会。
他到底是怎么被感染的,机制是什么?
他们一行二十五个人,在装备一样的情况下为什么只有李子被感染了,他们忽视了什么?
走在三队四队中间,仅剩的三名天眼——程牧、果子和余后不断爆出携带者的位置,越来越密集的携带者位置让人头皮发麻,落脚都像探雷一样谨慎。
大概是信号不好,耳麦的电流干扰通话,耳麦的声音一直在提醒他们,但是听不清楚,程牧索性摘下耳麦,不让杂乱的声音干扰自己的判断。
浓雾限制视野,可见度渐低,灰茫茫的雾贴在眼上,众人完全凭直觉往前走,碰上建筑拐个弯继续走。
他们没有回头路可走,在这样的可见度下谁知道他们以为的回头路是走向血影的还是走向悬崖的呢?
耳麦刺啦刺啦地响:“注意注意……”
四队队长精神有些恍惚,三队队长试图联系指挥官,得到的回答是电流的滋啦声。
耳麦丧失了联络的作用,队长让队员们摘下耳麦,凭借对战经验指挥队员们。
这种场合心理素质尤其重要,三队队长作为现在唯一一个有指挥能力的人他必须冷静下来。
冷静指挥做出正确的决策,他们就有活着走下去的机会。
粗厚的喘息声再次响起,没有耳麦的影响,他们清楚的听出了是谁发出的喘息声,有队员声音颤抖的说:“队长,你……”
发出喘息声的是四队队长。
有了前车之鉴,程牧果断用力将四队队长推出队伍,四队队长被他一推顿时大骂
“你不要以为你是天眼我就不敢打你,草,老子早就受够了,天天听听你们天眼说这个是携带者那个是携带者,好好的地形不能利用还怎么打仗,不就是因为我们看不见诅咒吗?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四队队长的话让队伍陷进沉默中,是啊,他们又看不见诅咒,谁知道天眼说的是不是真的,整天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好像是个爹。
实际上呢?谁知道呢?
程牧端起狙击·枪:“既然你看不见那就老老实实听我们这些能看见的人的话,都是出来执行任务的,生死同线,做出错误的判断对我们没有好处。”
程牧清晰地看到四队队长额头上出现了诅咒印记,他还在骂骂咧咧的说些什么,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队员们往后撤,对曾经的队长颤抖地举起了枪。
“我现在正式判断你是携带者,并且正在变成血影。”
程牧扣下了扳机,不只是他,五六个队员也含泪扣下了扳机,四队队长口中含糊的发出了一句“怎么可能”后在强腐蚀性的子弹下变成了血水。
有人发出哽咽:“你们听到了吗?队长还说话,他是不是还有意识?他……清醒地看着我们杀死了他!”
众人默然不语,绝望的乌云悄然笼罩在他们的头顶,被诅咒感染的人会瞬间变异,没有人能够阻止变异过程,除了以最快的速度结束变异人的生命防止出现更大的损害外他们毫无选择。
在战友彻底变成血影之前杀死他们,还能保全他们作为人类最后的尊严。
谁想以只知道杀戮的血影的身份度过最后的生命呢。
耳麦作废,他们失去了能与大队伍联系的唯一工具,一行二十一个人被浓雾淹没,像被大海隔绝困在未知的岛上,处处隐藏着他们不知道的危险。
三队队长强迫自己冷静思考:“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们现在似乎被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危险的境遇中,大家可能也注意到了……”三队队长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嘴唇颤抖,“诅咒……诅咒……”
他说不出这么残酷且颠覆人类对诅咒病毒认识的话语。
程牧漠然接过他的话语:“以前我们认为感染病毒的前提是接触病毒,但是现在我们穿着由最高科技智慧结晶制造出来的防御服,没有碰触任何携带者,还是有队员被感染,诅咒好像有了意识,谁被感染完全是它的选择,我们中的谁都有可能是下一个感染者。”
三队队长:“是、是的。”
没有条件无法预判,即便穿着防御服,即便有天眼时时告诉他们哪里有需要注意的携带者,都不能避免被感染的可能。
他们的生命被诅咒掌控,像水中的鱼,无论怎么游都游不出被掌控的范围。
一旦队友被感染,如果没有及时发现,当他彻底变成血影就会伤害离他最近的队友。
任何一名队友都有可能是下一个血影,团队合作失去了意义。
三队队长合了合眼,深呼吸:“我们现在必须分散开来,减少……被同伴伤害的几率。”
程牧:“我赞同。”
其他队员也陆续点头,任性不会带来希望,必须理智,能活一个是一个。
甚至有人补充:“当发现自己有变异的趋向时,我建议大家自己结束掉生命,不要给队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队员们看向程牧,程牧淡然一笑:“开始变异和彻底变异之间的时间大概是五秒到十秒,我觉得这个时间大概是够了。”
在变异的五到十秒的时间中,人还有属于自己的意识,就像刚才四队队长他被杀死之前说过话还有意识,这是因为他还在变异的过程中,没有彻底变成血影。
程牧的话理智到没有人性,听起来残酷无情,但他们必须听,没有人想变成血影杀死自己的同胞。
他们平静地碰拳各自散开隐在浓雾里。
程牧提着狙击·枪矮身走着,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那么的有活力却脆弱……
在诅咒面前生命算什么?
是一种碳基生物还是一堆用于繁衍的烂肉,应该是后者吧。
这种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自救的情况下,其他队员心头都是绝望和在绝望中衍生出来的活下去的侥幸。
但是程牧没有,他不觉得害怕,不觉得紧张,对死亡他从来是向往的,他想和它轰轰烈烈地战上一场,战到遍体鳞伤精疲力竭,然后拥抱它,从容死去。
如果他能活下去,那就继续寻找死亡,直到生命尽头。
雾突然开始翻涌,海浪一样翻腾,平均分布的浓雾因为翻卷个别地方的雾稀薄了,露出长着绿色植物的高楼。
除了高楼程牧还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血影,它扁平的身体坐在地上背倚靠着高楼,脚上缠着绿得妖治的植物,血红色的身躯上刻着植物暗纹。
它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鼻息喷洒,激起浓雾翻滚。
程牧呼吸开始急促,这不是紧张,而是兴奋的。
眼前的血影应该就是耳麦中让他们寻找的那只,他们的任务是什么来着?
哦,是确定已知血影是否为目标,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再次发现了象征着死亡的怪物,他想战斗,想和死亡来一场以生命为赌资的搏斗。
他舔了舔唇,好战的因子在血液中沸腾,将人的意志燃烧,端起狙击·枪瞄准,就在他准备扣枪的那一刻,一个人撞到了他,那人反应很迅速,在程牧说话之前将他拉到一栋高楼后面。
“你是三队的队长?”
透过防御头盔,程牧看见了他坚毅的脸庞,三队队长靠着墙坐了下来,摘掉头盔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程牧也坐下来。
程牧没有动:“或许你不该摘掉头盔。”
队长摇摇头:“就算不接触诅咒也会被感染,头盔还有意义吗?你也看见那只血影了吧?它在睡觉,呵呵,只会杀人的怪物居然也会睡觉,睡觉是生物本能,那东西也配称为生物?”
程牧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似乎很仇视血影。”
队长嗤笑:“你这天眼真有意思,没有哪个人类不仇视血影吧?”
他仰头,眼睛被浓雾渡上了一层灰暗:“天眼,你有没有想过,老大让我们来确定血影是不是目标,却没有告诉我们怎么确定,他是否在隐藏什么秘密。”
程牧摇头。
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太年轻了,没有告诉我们确定目标的条件就让我们来确定,这是任务条件缺失,老大恐怕已经确定血影就是目标了,他早早地让我们下车步行找血影,不过是用我们试探血影罢了,我们在他的眼里只是棋子。”
“那又怎么样?”
队长一怔,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人居然在听到自己是棋子后不生气,平淡地说那又怎么样?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说白了就是相互利用,不过在相互利用中的感情不一样,有人是至亲挚友,有人是萍水相逢。”程牧缓缓站起来,“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要战斗了。”
队长连忙抓住他,声音压抑:“你疯了,就你一个人,而且你随时都有可能被莫名其妙的感染,老大发现联系不上我们过段时间他会派第二批人试探,我们要在这里等他们过来,人多力量大!”
程牧挣脱队长的手臂,淡漠的眼睛扫过他的脸。
“你害怕了队长,人多有用的话,我们刚才为什么要分散开来,你不过是在为自己的逃避找借口罢了。”
队长掩面,肩膀颤抖:“我害怕,呵呵哈哈哈,对,我害怕了,我不想死,为什么老大能在车上派我们出来送死,连机械重力甲的授权都不给我们,我哪里比他差,哪里逊色了?”
程牧有些怜悯他,端枪走出高楼的庇护:“就凭你说出这句话,就不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