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诅咒》乔某某

1、第一章

　　程牧的能力在部门中并不突出，属于留之浪费饭，辞之有点可惜的那号人，他本人大概不知道理想两个字怎么写，捧着在外人看起来是无敌金饭碗的工作战绩平平。
　　可他工作时认真的样子帅人一脸——他不得不认真，在末日里出任务他要是有一点不仔细都会被一种名为“诅咒”的病毒感染，变成只知道杀戮的血影，然后被队友击杀。
　　迷雾笼罩了一切，隐约露出古老的高楼大厦，楼墙上面爬满了不知名的植物。
　　如果这是寻常的年代，绿色的植物会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但是此时此景，它们绿得渗人，仿佛随时都能带来未知的不可控的危险。
　　程牧端着狙击枪站在卡车头上，谨慎地观察着周围，一丝异动都不放过。
　　“诅咒”病毒并不只会感染人类，任何生命体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都有可能被“诅咒”，变成人类从来没有见过的可怕怪物。
　　——哪怕是一棵最不起眼的小草。
　　有人拍了拍程牧的肩膀，不需要过多的言语，程牧与对方碰了一下拳低身顺着楼梯往下进入车厢中。
　　还没有到此行目的地，队伍轮流当哨兵，算算时间该轮到程牧休息了。
　　守在车厢门口的兄弟瞪着眼睛打量程牧，程牧主动举起双手来来回回转圈圈。
　　确定程牧身上没有携带病毒之后兄弟松了一口气，给了程牧一个拥抱。
　　“至于吗，你太谨慎了莱茵，我穿着高密度防御服，一般情况下病毒附着不上来。”程牧低声笑，似乎不太认可莱茵的谨慎。
　　莱茵摊摊手：“没有办法，诅咒无处不在，万一你把诅咒带进车厢了，一车的兄弟都得遭殃。”
　　“不想点好。”
　　程牧摘下防御头盔夹在腋下，撩开帘子一股子烟味扑面而来，浓得叫人窒息，挥了挥手：“噗，这味够刺激的啊，”他在一个中年男子旁边坐下来，“老赖你抽了几根？就不怕老大突然查车厢，抓住你你就完了。”
　　被称为老赖的中年男子留着一头刺毛，鼻子上有一道“I am dada”的竖排英语刺青，满脸横子肉，一看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老赖哼了一声，对程牧口中的“老大”毫无畏惧，从怀里掏出手帕，拆了三四层找到里面的宝贝，在手指上放到唇间，点上火猛吸了一口，慢慢悠悠地吐出烟圈。
　　“I am his dada.”
　　程牧对他竖起大拇指：“牛！”
　　莱茵嘿嘿笑着：“老赖，我看小女生都喜欢抽烟的男人，你教教我怎么抽烟呗？”
　　老赖眯着眼瞅他：“你听谁说小女生喜欢抽烟的男人了，她们喜欢的是抽烟男人身上的魅力！只会抽烟没有魅力的那叫烟鬼！谁家闺女喜欢烟鬼。”
　　莱茵挠挠头：“好像有道理。”
　　老赖：“不过你也算是有点魅力，学会抽烟不是烟鬼，来，我珍藏了十年的老烟给你练一口。”
　　莱茵夹过老赖的烟猛吸一口，浓烈的尼古丁呛进咽喉，莱茵脸瞬间给呛红了，咳嗽个不停，手上的烟掉在了地上。
　　老赖肉疼地捡起烟，一拳打在莱茵的小脑袋瓜上：“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懂得珍惜，你知道这烟我花了多少积分吗？”
　　程牧双手交叠在脑后：“我记得这是你从废墟里扫荡来的吧，还珍藏了十年，你别欺负莱茵脑子少点东西行不？”
　　程牧这么一说，车厢里原本闭目养神的家伙们都看向老赖。
　　队伍有一条规定：凡废墟所得均上交基地。
　　这一车厢里都是老油条，有些规定嘛自然是不想遵守的，能给自己讨点好处就讨点好处，但是老赖在废墟里发现了烟居然不给大家伙一起享受，这就是他的不对了。
　　老赖锁住程牧的脖子：“嘿～程狗，你胡说什么，我要是在废墟里发现了好东西能不给兄弟们尝一尝吗？你这是要至我于不义之地啊。”
　　程牧试图反抗，但是老赖的力气跟灌了铅的千斤顶似的，挣扎的力气对老赖老说就跟玩似的，程牧放弃抵抗，任由他锁着，嘴上求饶：“老赖最义气，刚才是我我多嘴，您就当弟弟我不懂事。”
　　老赖没有放开程牧反而加重了力气：“叫爸爸！”
　　车厢里的人来了精神，唯恐天下不乱似的起哄：“叫爸爸叫爸爸，程狗你快点叫，爸爸们都等着呢。”
　　程牧笑着骂了几句滚。
　　卡车行驶到道路不平的地方，车厢一阵颠簸，但这小小的摇晃不妨碍他们继续闹，程牧的表情却慢慢凝固下来。
　　见程牧面上没有了笑容，老赖心里一咯噔：“不是吧，程狗你真的生气了？”
　　程牧嘘了一声：“别说话，有情况。”
　　车厢内顿时安静下来，程狗这个名字不是凭空出来的，程牧的直觉很灵敏，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很多次生死关头都是靠着程牧堪比狗鼻子灵敏的直觉活下来的。
　　有人笑称程牧的直觉是他的第二只能发现诅咒病毒的“天眼”，外加预判危险的能力。
　　“诅咒”病毒诞生于一场大型实验事故，因其传播速度快，被感染的人类几乎立刻开始变异，且变异完成后变成的血影杀伤力极强，诅咒一经散发便不可收拾。
　　诅咒可以附着在一切物品上，有生命的无生命的都可以是诅咒的载体。
　　除了人类被感染后异变是百分之百外其他生命体变异的几率在百分之五十左右，无生命物品不会异变。
　　被病毒附着却没有变异的物品被称为携带者，人类接触到了携带者后果不堪设想。
　　讽刺的是，诞生于机器的诅咒没有办法用机器检测到，末日后诞生了一种人类，他们的眼睛能“看到”诅咒，鉴别出携带者，让无数人类免于被感染。
　　这样的人类被称为天眼，他们的任务范围广泛，跟随军队出任务及时发现携带者减少军队死亡是他们的任务之一。
　　果不其然在程牧拉响众人心里的警告声后，喇叭里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全体注意，雷达检测到前方有不明生物，不确定是否是此行目标，全体穿好防御服，随时准备战斗。”
　　车厢在沉默中紧张地准备，拉好防御服，子弹上膛，等待喇叭的下一个命令。
　　老赖猛吸了几口烟，完美地结束了一根烟毕生的使命，烟蒂被扔在地上踩了一脚。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三队四队下车，天眼小队赖花花、程牧、莱茵、果子、余后下车。”
　　被点到名字的五人井然有序的下车，老赖小声的呸了一声：“爸爸一定要改个名字，赖花花个头。”
　　莱茵憋着笑，程牧哈哈笑。
　　浓雾锁住了高楼大夏，这些楼宇是上个世纪的古老东西，质量不好的楼墙上布满了裂纹，只不过植物挡住了裂痕从外面看不见罢了。
　　三队四队将天眼小队的人护在中间，整个人类团体出现的天眼不到三百人。
　　这种弥足珍贵的人群在战斗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即便在战斗中其他队伍也会保护他们，这是军令，也是作为军人的义务。
　　狙击枪的倍镜放大周围场景的细节，但是雾太浓了，程牧感受到附近有东西却说不出方位。
　　每个人的耳麦里传来声音：“雷达最新检测，三点钟方向，有一十米怪物，距离你们一百米，没有行动迹象，请注意，不确定其是否为此行目标，暂不予以机械重力甲权限。”
　　队伍的方向瞬间转向三点钟方向，莱茵小声问程牧：“程狗感受到了什么了没？”
　　程牧摇头，直觉不是每时每刻都工作的好吗，这是被动技能，冷却时间完全看运气。
　　莱茵还没来得及失望，眼睛“看见”了危险，立刻拉好麦：“大家注意，十点钟方向有携带者痕迹，尽量不要过去。”
　　老赖也及时回报：“九点钟方向，因大雾阻挡看不清物品，但明确有携带者痕迹，请注意。”
　　耳麦中不知道是谁过于紧张导致喘息声很重，听着声音都能感觉到他的害怕。
　　天眼小队里出来的人都是身经百战，心理素质不会差到这种地步。
　　那个人只能是三队或者四队的
　　程牧摇头，现在的猎咒军团心理抗压能力这么差的吗，这才报备了两处携带者就怕成这样了。
　　他们身上还穿着防御服呢，就算不小心碰到携带者，只要皮肤不接触防御服外面就不会被感染。
　　喘息声越来越重，三队队长喝了一声：“我不管是你们谁在害怕，都给老子冷静一下，都是打了好几场仗的老手，别给我在天眼面前丢人！”
　　打了好几场仗的老手？
　　程牧意识到不对，既然是老手怎么会害怕成这样。
　　就算是个孬种，在战场的洗礼下也该洗成战士了，这喘息声太不对劲了，是不是有点过重了……
　　程牧快速走了几步，走在了队伍的前面，转身倒走观察队伍里面的每一个人。
　　三队四队的人心有疑惑，不知道这个天眼突然发了什么疯，但是没有一个人阻止他，在战斗中，所有人无权干扰天眼进行判断。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总觉得不妙，好像有事要发生了。
　　程牧瞳孔一阵收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见”队伍中有个人脑袋上出现了诅咒的痕迹。
　　没有语言可以形容天眼“看见”诅咒究竟是看见了什么，相比于说“看见”更像是一种感受。
　　一件东西在普通人眼里是什么样子，在天眼眼中就是什么样子，但是他们就是能“看到”上面有诅咒。
　　程牧很确定他在队友脑袋上看见了痕迹。
　　“跑！”
　　音节在程牧喉咙里爆炸，声音清晰的响在每个人的耳麦中，但是诅咒的速度比人类的反应速度快的多。
　　诅咒一旦形成，被感染者变异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程牧看见刚刚还在他身边的队友身躯极速膨胀手脚被一股力量拉长，防御服都被他撑爆了，肌肤冒出恶心流脓的红色疙瘩，但他在厚度上却不断变薄，像一个纸片人，丑陋可怖的纸片人。
　　这就是血影。
　　离血影最近的老赖被它锋利的手刺穿了胸膛。
　　程牧端起狙击枪面无表情扳动板机，子弹旋转着打出枪筒，在接近血影身体的一瞬间子弹炸裂开来，具有高强度腐蚀性的液体溅在血影身上，血影在哀嚎声中被腐蚀成一滩血水。
　　躺在地上的老赖还有意识，他的防御服被血影刺穿，鲜血不要命似的往外冒，莱茵不顾同伴的喊叫抱住了老赖，他哀嚎，绝望的情绪要将脑子炸开。
　　老赖痛苦地呻...吟着，身上出现了诅咒痕迹，程牧冷静得接近麻木，子弹上膛扣枪，老赖还没有完全变成血影就化为了一滩黑血。
　　莱茵眼睁睁地看着老赖从他的防御手套上流走渗进大地里，想拢起来都没有办法，他浑身失去了力气，泪水豆子一样往下掉，张着嘴一声完整的哭喊都发不出来，眼神无光，像失去灵魂的可笑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