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壹佰击

14、第十四章

　　正午时分，阳光总算透过层层雾霭，覆盖在结了白霜的白草地上，给严寒的环境一丝温暖。
　　丰年躺在地上，一只手弯曲枕在脑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坐在他身前的成瑞。
　　成瑞坐的笔直，发丝随着冬风飘起又落下，撩动着丰年沉寂已久的心弦。
　　“陛下。”丰年叫他。
　　成瑞没有理他，背对着依然就着水洗脸。
　　这西场可谓万里黄沙，那马匹一跑，就不得了了，所有的黄沙混进空气中，一层一层糊在脸上。
　　等成瑞好不容易追到丰年他们，黄土都给尊贵的陛下敷了个面膜，像是个难民似的。
　　只不过这比喻是陛下所认为的，丰年却觉得还好，立体的五官，瘦削的脸庞和那最特别的金色竖瞳，虽被泥沙遮挡了一些光芒，但仍是名冠四方的陛下。
　　但老婆觉得不好看，必须得哄着。于是狗腿的丰年把自己的水壶中的饮用水给陛下清理去了。
　　—这种做法可谓是一举两得。一可以展现自己对媳妇的忠心：就算没水喝也要先以老婆为重；二可以在口渴时找自己老婆要对方的水喝，老婆就会再次想起你做的好事，一开心就把自己的水壶给你，那不就是间接接吻了嘛！
　　想到这，丰年坐直身子又叫了第二声陛下。
　　成瑞这才回头冷漠的看他，脸上的水滴还没来得及擦，顺着下颌线流进锁骨里了。额发还贴在耳前，嘴唇被蹭的鲜红，娇艳欲滴也不过如此了吧。
　　—天啊，这是在勾引我吗？陛下！不要用这个模样看着我啊，我会误会的。
　　丰年不知不觉又回忆起那日的场景和那柔软的触感。
　　—想摸。
　　“干什么？”成瑞低声道。
　　被这一喊丰年身子猛地一颤，心虚地把目光挪开。拉了拉下衣摆，正了正神才又抬起头一脸讨好道：“陛下，我渴了。”
　　“你自己没水壶吗？”成瑞蹙眉看他。
　　“喏——”丰年努嘴，凭空指指成瑞手里的物什。
　　成瑞也顺着目光看过来，身体瞬间像被钉住似的一动不动。
　　丰年怀疑他在骂自己，哪怕他神情里只有无波无澜。于是丰年赶忙想说只是开玩笑的，不必在意什么的。
　　但成瑞像是做了一个巨大的抉择，右手犹豫地探向腰间，直接抽出自己的水壶递给丰年，唯独眼睛躲闪似的看也没看丰年。
　　丰年瞬间卡壳，将几欲出口的话瞬间一口气全捣回肚子里去了。
　　成瑞见他好半天都愣着，也不接水壶，感觉自己的面子被下了。于是别扭地把水壶拿回，冷淡道：“不要就算了。”
　　丰年忙扯住成瑞，赶忙道：“要，我要。”
　　然后顺势将成瑞手中的水壶拿走，搂进怀里。
　　一到自己的怀里，丰年就立马打开盖子，就着壶嘴喝水，好像生怕成瑞又把这水壶抢回去。那模样就像一只护食的狼崽子。
　　想到这，成瑞突然起了个坏心思。他故意靠近丰年，正色道：“有毒。”

　　有毒？！

　　丰年“噗”的一声喷出了水，碰巧成瑞正好在他眼前，而这水又怎么会拐弯，所以自然而然地全喷到成瑞脸上了。
　　干坏事的人迟早有报应，只是成瑞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被喷水后，他就一动不动地保持原来的姿势，只是眉头蹙地越发紧了。
　　丰年连忙拿自己的袖子帮成瑞擦拭干净。成瑞却把他的手拍开，从衣带间抽出一张白净的帕子擦脸。那模样和小姑娘似的，小心擦拭，仔仔细细，生怕伤害了自己细嫩的皮肤。
　　等成瑞认真小心地擦完自己的脸，看见丰年还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于是他伸手夺回了自己的水壶，然后站起身喝到：“狼牙。”
　　狼牙不知何时出现在丰年的身后，听见这句话，行礼道：“是。”
　　“保护朕。”丰年总觉得陛下这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
　　狼牙若有似无的扫了眼还愣在原地的丰年，面具下的唇角勾起道：“是！”
　　丰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狼牙。你加感叹号了吧，这后一句比前一句感情更强烈吧。
　　可狼牙没有理会丰年的探寻的眼神，跟着成瑞走到另一边坐下。
　　狼牙帮成瑞铺上毯子，成瑞悠悠走上前，躺在毯子上准备小憩。狼牙坐在他身边，左腿支起，斜靠在一块石头上。
　　“陛下，要我帮您洗水壶吗？”
　　成瑞换了个边，背过狼牙侧躺，闷声道：“不必了。”成瑞顿了顿，“等会儿，朕自行去。”
　　“嗯。”狼牙眸色晦暗了些，“陛下，我前几日收到公主回信了，她说她很想念您。”
　　成瑞没有回话，狼牙只能看见他冷淡背影和磨搓在水壶壶嘴上的手指。

　　丰年一直想上前去给陛下道歉，奈何脸皮没有以前厚了，不敢。等继续行军时，只好不前不后地跟在成瑞身后。
　　狼牙身为狼卫也紧跟在成瑞身后，不可避免地两人开始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两人的马一会儿你在前，一会儿我在后；一会儿你的马嘶叫，一会儿我的马长鸣。
　　这也没什么，可到得最后两人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狼卫这是做什么，往常不都应该隐于暗处，怎的今日却青天白日就紧跟陛下。”丰年呵呵一笑。
　　“这不是某人惹得陛下令我贴身保护嘛！我也是很是不想如此啊！”狼牙神色戏谑。
　　“你……”丰年还没找到反驳的话，两人就都被成瑞的眼神给摄住了，纷纷闭紧嘴巴，不敢再吵。
　　“吵。”成瑞冷声道。
　　两人瘪嘴，无声地谴责对方一眼。
　　“陛下。”丰年嗫嚅着说。
　　成瑞没有看他，加快了速度。就在这时，一支箭破空射来，成瑞微微侧身，躲过这只箭。
　　“东北方。”成瑞喝道。
　　话刚尽，丰年的马腿就被射中，马匹弯曲直倒向地。明明是紧急的事，丰年却像在喝下午茶似的，飞身下马好整以暇地落地。
　　身下的骏马前腿脱力弯曲，栽倒在地，滑出了几米之远，震出几米高的烟尘。
　　烟尘散尽，四周瞬间围上来约莫五千祁元军，远远望去乌压压的一片。
　　前面站着一圈手持弓箭的士兵，每一支箭都指向丰年他们。
　　而丰年一行人因为任务特殊，人马不过一千不到，以防祁元发现。可现在却成了催命符。
　　丰年微微一笑：“这可不得了了。这怕是要把我们射成马蜂窝了。”
　　东北方有一人肩扛砍刀从千军万马里踏出来。这人外貌俊秀，眉眼刚硬，也是一位美男子。只不过有一条三十厘米的刀疤横亘在脸上，增添了许多戾气。
　　这人便是祁元副帅——元购。
　　元购看见丰年时，神色有一瞬的不可思议，但只有那一瞬，下一秒他就恢复了原来的神情。
　　但丰年却敏锐地抓住了这一刻异常。
　　元购喊到：“丰岁尘！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丰年皱眉。
　　下一刻元购就又自言自语道：“这样吧，让梁国的狗皇帝出来我就饶过你们。”
　　成瑞正准备上前，却感到有股力量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不用看都知道是那个狼崽子，成瑞与平常一样正准备扯回自己的衣服。
　　就听见丰年低声道：“陛下，低头。”
　　成瑞听见这话，愣了一瞬。但他没有询问，顺从地低眸。
　　等成瑞低头，丰年就笑道：“什么天子？元购，你是说我吗？”
　　成瑞蹙眉。
　　“丰岁尘，你想当皇帝想疯了吧哈哈哈……。”元购哈哈大笑道。
　　元购笑时，那刀疤就如同一只丑陋的蚯蚓在蠕动，让人恶心。
　　只不过这人前一秒还一脸阴笑，后一秒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在丰年那里游走。
　　“梁国皇帝，为何不说话。难不成是怕了本副帅？”元购脸上的刀疤愈来愈狰狞可怖。
　　这次丰年没有再与他聊话，他弯弓搭箭，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支箭倏然间出现在元购眼前。
　　元购往后一仰，那箭擦过元购鼻尖，且在一息之间燃起大火射中了祁元军的旗帜。
　　“元购！”丰年放下弓，“怎么，眼睛瞎了？有了我，还需要那个傻不拉几的陛下？”
　　元购双目巨睁，目眦欲裂：“丰岁尘，你别忘了你们才是今朝的刀下鱼肉。”
　　无数支箭矢犹如猛兽直接扑向他们，成瑞下马，狼牙立马挡在他身前。狼牙抽出配剑，随意挥动就挡下了所有射过来的箭。
　　成瑞在狼牙身后不必在意自己会被击伤。他好整以暇地整顿衣裳，顺便扫了眼远处的丰年。
　　丰年那儿状况不要太好，箭一发，所有士兵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保护圈。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却在冲身边的将士大吼。
　　然而现在兵荒马乱的，到处是急促的脚步和喊叫，刺耳的哄乱声把他的声音完全掩盖过去了，成瑞完全听不清。
　　成瑞开始读他的口型，好像说的是：
　　保
　　护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