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小鸟》炊烟四起

19、小鸟领带夹

　　祁予风找了个放假的下午，去以前偶尔会跟着苏梅去的那个商场专柜找人定了一个小小的领带夹，他成年那时候就挺想收到一个领带夹的，可是祁栋梁和苏梅那时候忙着冷战，一人给他打了一笔钱就算草草了事了，祁予风也没拿那笔钱再给自己买一个，因为他觉得收到礼物和自己买是不一样的。

　　领带夹的样式是他自己画的，画了一个小鸟，请付艺替他改良了一下。

　　拿到草图的付艺很是八卦，一边给他描图一边问：“这是干嘛的？”

　　祁予风答道：“没什么，就是随便画画。”

　　付艺眯起眼，一脸不信：“哼，不说实话，那我可就随便改改了啊。”

　　祁予风只好老实交代，只不过没说要做成领带夹，更没说这是要送给姜鸣的。后来付艺每次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痴呆，那么明显——鸟啊，那可是一只鸟！她居然没能联想到？

　　最后付艺把图给他的时候，祁予风盯着细细看了一阵，又还回来：“喙能不能不画这么尖。”

　　心大如斗的付艺愣是没理解哪里有问题，直到祁予风指着尖锐的鸟嘴道：“这里容易划伤皮肤。”
　　付艺终于后知后觉地懂了，他们班这位不近女色的小呆瓜，似乎谈恋爱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姜鸣耳朵里，只不过他听到的版本更加夸张就是了：祁予风追某班班花无果，一掷千金为佳人定做告白戒指！戒指的原型竟然出自童话《夜莺与玫瑰》！太浪漫了！

　　传言里的某班班花确实和祁予风有过几次交集，姜鸣知道班花那边是对祁予风有点意思的，不过祁予风按理说应该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个啊？

　　“佳人”本人坐在位置上，笔转了一圈又一圈，一道题也没写下去。想等中午放了学抓住祁予风好好问问，结果一下课那人就溜了，只给他甩下一句话：今天有事。有什么事？这么着急能有什么事？

　　祁予风当然着急，商场远在城市的另一边，他得坐好久的车过去，还要和人商量制作细节，然后还得打车赶回来上晚自习。一个下午能有多长时间，他连饭都不打算吃了。

　　姜鸣面色不虞地来到了某班门口，看到了正在和人说话的班花，然后他透过玻璃窗看自己，心里产生了一个问题：我难道不比她好看吗？

　　时间一晃到了姜鸣生日前一天，最近祁予风发现姜鸣似乎变帅了，说不出哪里有变化，但就是越来越好看了。按理说，不应该。高三狗，尤其是他这种尖子生，哪里来的闲情雅致拾掇自己的样貌啊？难道是即将到来的成人宴让他期待成这样？

　　这天姜小树照例在祁予风家里做完了网上作业，祁予风跟着姜鸣一块上楼，姜小树进去以后，姜鸣一把把门关上转身面对祁予风：“说吧。”跟着他上楼，要说只是为了送这么一趟他是不可能相信的。

　　祁予风看了看手机时间，感觉离十二点也差不远了，指了指上面：“天台坐会儿？”

　　姜鸣自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还是祁予风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闹了笑话以后他羞耻到不敢再迈入天台半步，但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觉得姜鸣应该或许早就忘了——

　　“看这面墙，我把你颜筋柳骨的字迹特意留了下来，擦了别的也不擦这一段，它们提醒我练字要向你靠齐。”

　　祁予风：“......”我求你快擦了吧。

　　两人来到角落处，看到那只悬空绑住的大轮胎，姜鸣的手已经撑上那段栏杆。
　　祁予风问：“这也是你的吗？干什么用的—”

　　“啊！姜鸣——！”

　　没等他话音落地，姜鸣飞快地往下一跃，一瞬间消失在祁予风的视线里！

　　待他扑到栏杆边往下探，却看见一张充满得意的脸仰着头对着他笑。

　　“看，就是这么用的，提神醒脑神器。是不是感觉天灵盖都通风了？”

　　只见姜鸣两条长腿卡在大轮胎之间维持平衡，一手抓着绳索，一手伸向他：“下来一起荡秋千啊！”

　　祁予风有些犹豫地看了眼下面空旷的街道。

　　姜鸣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很安全，这我亲手做的。”

　　祁予风跳下去踩上轮胎，姜鸣让他坐稳、抓好绳索，然后双腿点地，轮胎秋千微微荡了起来。

　　轮胎的下部其实有比较宽阔的一片露台，露台没有围栏，三面被楼房围住，只有前方有一望无际的城郊风光。当轮胎荡起来的时候，祁予风往往会忘记身下这片露台和身后的墙壁，产生一种他们坐在悬空秋千上的错觉。

　　这是一把从天而降的秋千，坐在上面的他们被月光笼罩、荡漾在云层之间。

　　“是不是坐上来和在上面看的感觉很不一样。”

　　秋天凉丝丝的风直往脸上扑，祁予风感觉很新鲜，眼睛变得亮闪闪的，姜鸣注意到他的表情：“我不想背书的时候就来这里，效率提高很多。”

　　祁予风说：“像小时候我背不下课文，就会清早起床，爬到窗户上面背。”

　　“你以后也可以来这里背。”

　　祁予风望着星星点点，笑道：“我可不是因为没地方背书才不背的。”他又想起之前那个未果的话题，再一次提起，“你想过以后干什么吗？”

　　“想过，如果今天不出意外从这里摔下去的话，我的未来应该已经差不多定下了。”

　　高中三年的知识学到现在，姜鸣早已经把该练的不该练的统统掌握在了脑海里，不出意外，接下来的模考他会是第一名，联考也会是第一名，老师给他做过预测，高考顺利的话，市一是没问题的，省前十应该也绰绰有余。未来他打算学IT，可能会考虑辅修商科，拿一个双学位。再往远想点，他也说不清楚，毕竟不知道，身边也没人告诉他，到时候一步看一步吧。

　　祁予风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想走哪条路的。”

　　“从什么时候啊......”姜鸣拧着眉认真思考，“从......看着我妈开始有白头发，她一个人站在厨房里忙忙叨叨做饭，我想买的东西舍不得买，偶然看见几张漂亮的风景图、想知道那是哪个国家的时候吧...不是一个瞬间就懂了，我记得是我十四五岁那一年里开始意识到的。”

　　祁予风盯着天空，他想，他看不见苏梅的白头发，也不会有想买的东西买不到，想去的地方...还挺多的，但是好像也不是非去不可。他觉得姜鸣很厉害，十四五岁就知道自己一辈子要做什么。

　　想得正出神的时候，秋千因为顶端绳结系得不够流畅而打了个挺，口袋里装着的小盒子趁他不注意溜了出来。

　　“啊——我的—”祁予风扑过去抓住四四方方的小盒，姜鸣跟过去一把捞住祁予风的腰把人拽回来稳稳坐下！

　　姜鸣说：“我看你是挺想让我出点意外的。”

　　“呼——吓死了......”祁予风担心地拍拍盒子上的灰尘。

　　姜鸣见状，联想到传闻种种，说出来的话酸溜溜的：“你和我聊天裤子里都得带着这个？送谁的啊？”

　　祁予风毫无察觉，偷偷看了眼手机上的北京时间，还差几分钟才到点，于是把盒子攥手里含糊着不说话。

　　姜鸣一看他这样，心里更不爽了，一向情绪管理一流的姜老师此刻突然有些绷不住，气哼哼地下了秋千，三两下爬上了天台顶扬长而去。留下祁予风一个人好不容易稳住秋千，吓得惊魂未定，再仰头一看，姜鸣那个傻逼早没影了。

　　他抽什么风啊？！
　　祁予风简直快气死了，看着手机界面上跳到十二点零分零秒的时间，心里的祝福全跟着天台上呼呼乱吹的风烟消云散了，剩下的情绪全都化成一句话——姜鸣就是一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