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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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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红莺终于坐不住了,把小叮当委托给怀素婶子照顾,赶去了盘龙关,想着找找司家军里相熟的旧人,打听打听湖州的消息。
靳家人依然在四处忙碌着,但都有了默契一样时不时回到与小叮当娘俩共同居住的院子里看看,看看魏红莺回来没,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只有小叮当和如水玩得开心,只是太阳快要落山了,魏红莺还没有回来,小叮当的宝贝元宝石头突然磕在了房门口的石阶上,碎裂开来,小叮当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终于哄得不哭了,也是恹恹地提不起玩乐的兴致,堆在一旁闷不作声,如水盼着小家伙能开心起来,房前屋后地翻找,希望能替小家伙再找一块特别的石头。
终于,在天色渐黑的时候,如水在镇子口的路旁找到了一块小刀一样的小石头,如水兴奋地抓着石头往回跑,刚跑了几步,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马蹄声。
如水好奇地回头看去,漆黑的官道上,隐约的天光下,从盘龙关的方向小步跑来一匹马,只有一匹马,马上似乎伏着一个人,又或者没有,太过黑暗根本看不清。如水仗着胆子张望,丝毫没想过要是马惊了,或者马上是躲藏的坏人该怎么办。
马儿逐渐跑到了眼前,待如水看清之时,结结实实吓了一跳,马上竟然是红莺姐姐,似乎昏迷着,无声无息地伏在马背上由着马儿奔走。
马儿转眼从眼前走过,向镇里走去,如水可拉不住它,也够不着马上的人,急得跟着马儿跑进镇子,大喊起来:“红莺姐姐!红莺姐姐!……娘亲!父亲!大哥!大姐!二姐!快来啊!”
魏红莺被扶上床榻时,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怀素亲手给红莺做了细致的检查,没伤没毒,似乎只是劳累过度,又受了刺激。大家心里不免担忧起来,怕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一切只能等红莺醒来再说。
夜已深,打发了几个孩子去睡,郭怀素不放心,亲自守着昏迷的红莺。
沉沉昏迷的红莺突然不安躁动起来,紧皱眉头剧烈地挣扎着,怀素知她受了梦魇惊扰,可能快醒了,轻轻坐到床边,扶上红莺无意识紧握的双手。魏红莺突然睁开了眼,本能地腾身坐起。然后,定住了。待她终于慢慢转过头看清了怀素婶子,看到了怀素婶子目光里的温暖,几乎从没哭过的将门之女一直强撑的壳子顿时四分五裂,一头扎进怀素婶子的怀里,撕心裂肺的痛哭出来。
郭怀素一颗心顿时沉了底,知道出大事了。压下心中的焦急,什么话也没说,只用力地搂住红莺,由着她尽情地哭出来。院子里的其他几间屋子里,也都陆续点起了油灯,除了睡得沉沉的两小只,靳德松带着靳峰,如兰,如慧也都赶了过来,瞧见屋里的情景,见怀素冲大家轻轻摇头,便也不多问,或站或坐的,等待着。
魏红莺努力缓了缓,从婶子怀里抬起头,沙哑着嗓子哽咽着:“只差半天啊!只差半天啊!司家军赶到湖州城的时候,只晚了那么几个时辰,湖州城破了,平庆黑鳞军那群魔鬼屠了城啊!他们屠城啊!所有人都……”魏红莺再也说不下去了。
刺史衙门所有人,城西大营所有人,自愿留下参加守城的普通百姓……即便湖州百姓大多撤到了盘龙岭,湖州城里仍有近万人,那些十几天前还在眼前的音容笑貌,就这么与这岭北最大的城一起陨灭了。
如兰如慧已经惊呆了。明明之前大家还说司家军来了,湖州有救了,怎么转眼就城破人亡了?
靳德松小心地问:“那许老大人和许家……?”就像轻轻地问就可以小心地期待一个奇迹。
“许家从上到下几十口人……尽数……尽数……被悬吊于湖州城墙之上,无……无……一……幸……免……!”
红莺倾尽浑身力气说出的这一句,让所有人再无侥幸之念。红莺说完仿佛失声,颤抖着双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怀素把红莺抱进怀里,哭了起来,如兰如慧,连同父兄也都经不住热泪滚滚。
这一夜,魏红莺的眼泪落在了靳峰的心里,滚烫如烙痕……
天亮后不久,湖州城破,守军尽数殉城的消息就传遍了龙头墟,镇里顷刻哭声一片。那些填了城的血肉之躯,哪个不是谁家的儿女,谁家的父或母,谁家的夫与妻。龙头墟里又有多少家刚离故土,又转眼失了亲人。
龙头墟哀伤满盈之时,旁边的官道上又有几队兵马疾行而过,奔向盘龙关,都是打着司字旗,官兵的铠甲却各有不同。后来魏红莺陆陆续续道出了打听来的详情。
平庆悍然发兵,转瞬横扫了岭北十城。兴京里咬文嚼字的那些官府大员,和几大世家乱作一团,却无人能解,甚至一再上折请皇上下旨求和。好在太子殿下叶云懿这几年长大了,逐渐能够参与理政,又深得皇上宠爱,稳住了皇上才没跪地求饶。
最终,无人能解危局的情况下,一道明晃晃圣旨再次进了靖国王府,是太子殿下亲赴了王府宣旨。只是据说太子殿下单人简从进了王府,把满篇家国大义挟恩图报的圣旨随手一丢,直接跪了老王爷,为天下百姓求王爷出山。老王爷胸怀天下,也感念太子仁德,临危授命重掌帅印。
太子相来乖顺,文采飞扬,深得皇上宠爱,此番作为却是打了皇上的脸,但司家家规严格,无人多说一句,外人无从得知。皇上自然也不是全然不知,大概也是当年所作所为自己心虚,如今司老王爷肯出山,太子言行也只能当做不知,但心中对太子殿下如何感想就无人可知了。
皇上在靖国王府面前失了颜面,看似宽容大量,甚至除了兵符,还给了一切全由王爷决断的口喻,演得一派皇恩浩荡,当夜却命人将靖国王府女眷都接进了宫,说得是世子妃亲姐淑贵妃思念得紧,相邀一聚。老王妃仙逝多年,世子妃,三爷夫人以及世子的二儿子和小女儿,三爷的独子都被连夜接走。王府也深知宫里那位皇上性子,大敌当前,军情紧急,王府一片压抑,但也无人多说一句。太子叶云懿心急如焚,但皇上已心怀不满,此时断不敢明着阻拦,可能适得其反,只能暗地里连同母亲邓皇后一起,调动所有宫里人脉,力保王府诸人在这莫测宫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