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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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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松老说我太容易灿烂。
确实,我太好骗。我一般很讨厌别人在我耳边说谁谁谁坏话。因为我会相信,然后也开始讨厌谁谁谁。
偏听偏信,我不是做皇帝的料。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大概是和阿奶亲的。不是我自夸,我是鱼的记忆。前脚不开心了后脚就能笑出来。
我出生时,爷爷就病了。家里兵荒马乱,爸爸要上班,叔叔在国外一时回不来。一个病人已经够奶奶烦的,还要加上一个喝奶的。我小时候没有长大了那么乖。非常闹腾。
据妈妈说,阿奶总戳我肚子:我够烦的了,你还来添乱。
妹妹听了伤心,就把我往外婆家送了。
但据说爷爷还是很疼我的。他没力气下不了床,我是个软体动物也下不了床。我们俩就是床友。爷爷的时光就在和我大眼瞪小眼中磨去。
可能我生不逢时吧,家里除了爸妈,就爷爷稀罕我。不过我当时的嘴,除了用来吃和吐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自然不能给大家道个歉了。
弟弟就比我好,他的出生一扫家中失去爷爷的阴霾。新生命的出生总是伴随着祝福的,他为家里带来希望。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是大孙子诶!
我理所当然地继续被放在外婆家。
其实也没啥。弟弟讨阿奶喜欢。我还讨爷爷喜欢呢。
从小妈妈教育我最多的,就是:你是姐姐,你得让着弟弟。
我比弟弟大十八个月,掐指一算,他开始和我抢玩具时,我大概……三岁不到?我能听懂我妈说啥,她就该带我去做智商评估了,看看是不是出了个谢耳朵。
阿奶一生气,我就又被往外婆家送。这导致我和外婆家的那群兄弟,恨不得穿一条裤子。
他们还是不错的,大概我是那里唯一的姑娘,他们也被家里耳提面命了,不准欺负妹妹。没错,妹妹。主要比我小的还没出生。我偷偷做了无数场法事,也没能顺利求到个妹妹。二十年过去了,我还是村口那支独苗金花。
阿奶家,弟弟有依仗。外婆家,谁都是我依仗。哦,舅舅们除外。
哥哥们在我的淫威下陪我演伦理大剧。从新月公主,到还珠格格。还是大佬倌弱弱提议,可不可以玩铠甲勇士。
没问题。我是勇士,你们是怪兽。
所以这游戏,玩不多久,就被遗忘了。
要说我能Solo这么多年,从小就能看出端倪。我喜欢恶心的东西。比如蟋蟀,知了,以及,螺蛳。
舅舅家养了只乌龟,我们的任务就是每天抓新鲜的虫子给它吃。乍暖还寒的,哪里来的虫子,还是去河里捞螺蛳比较靠谱。
所以说傻孩子三个字不是白叫的。
大佬倌带着我们找蟋蟀,等我们翻过了小区绿化带所有的石头,都一无所获时,大佬倌把目光投向了下水道的排水口。
我是犹豫的。下水道臭烘烘的。
大佬倌眼放精光:这不是还有个石头!
我站得远远的,大佬倌带着他的小弟们动手,抬起大石块。
我扣着鼻子,就听见一声惨叫。大佬倌的手指被压在了石头下,他一边哭一边大叫:我手断了!
我也尖叫出来,一边跑一边喊:快救命啊!大佬倌死啦!哥哥死啦!
小区是拆迁的公房,邻居都是当年一个村的,听了有大人冲出来,跟我去找大佬倌。大佬倌后来被送去医院,右手食指骨折,打了石膏。不用写作业了,他还挺美。
等他好不容易拆掉了石膏,一个惊天的密谋,也在他脑中慢慢形成。
那日天晴,无风。
小区对面还是一片荒地,没来得及建楼。大佬倌拉着我,偷偷进到荒地,拿出一盒火柴,问我:认得这是什么吗?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我点头:自来火。
哥哥的欧式大挑眉一勾:划过吗?我教你啊。
毕恭毕敬地结果火柴,充满虔诚地轻轻哈气,如豹子般迅猛地划过砂皮。刺啦——火苗在我指尖跃出。
怂包如我,吓得要死,一把丢了火柴,抬腿就跑。
电视里演得不错,天干物燥,确实要小心火烛。火苗掉到地上,点燃了干枯的芦苇,迅速带起了一片火势。要说也巧,那天偏偏外公在家,从他家厨房,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荒地上的黑烟。
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消防车出动。
拿着水枪的兵哥哥,帅极了。
当然,那时的消防部队属于武警部队,和现在的消防员职业化,还是不同的。
臭小孩哪里都有,要是我这把火放在凉山了,我们全家也就凉凉了。我少不得被妈妈打断腿。
鉴于我是个无行为能力人,警察叔叔也不能那我怎么样,难道要说我是故意纵火罪吗,虽然我真的是。调查报告上也就是一句:小屁孩玩火。就被揭过去了。
我第一次放火差点烧了荒地。第二次放火差点烧了舅舅新家。
没错,舅舅在里面结婚,我在外面烧他房子。依稀中,好像还尿了他新买的沙发。所以舅舅老说我赖学精,也情有可原,允许他批评我几句。
我这又皮又爱放火的性格,形成了我对烧烤的热情。
和我不一样,姜诚在本地上的大学。他的狐朋狗友,要遍历小初高,以及大学室友。这次是睡他上铺的兄弟,约他去公园BBQ。
要说看你对象是不是真心对你好,就看他带你去见了怎样的朋友。也许这句话放在很多人身上都有鉴定价值。可是……我除了他大学同学不认识,其他我全部认识啊!
不过BBQ是正中我下怀的,我很爽气就答应了。自从上次吃饭我惹哭他了,我对他所有的要求都只有好好好。
不过在去烧烤之前,我们还得去水族馆拔草。
因为水族馆我也好好好了。
要说这水族馆,我也就是第三次去。第一次似乎两岁,那时候欢乐蹦蹦跳大火,报名地点又恰巧在水族馆楼上。爸妈尽帮我排队报名去了,搞得水族馆玩得急匆匆的。
第二次是小学春游,场馆里人挤人,全是小学生,啥都看不到。
第三次没想到就是和对象了。妈妈知道我明天出门,又站在衣柜前碎碎念,觉得这件不好,那件也不好。最后吭哧吭哧,翻出一条不知道公元前几世纪买的牛仔裙。不得不说,我妈的眼光还挺超前的。
衣服是我预备班时买的,后来便蓬松了一些,就穿不下了。现在倒是正好。我妈感慨:“和你初中时一模一样嘛。”
又来了。长得小是好事。但没必要一辈子活在初中。
比起安达佑实,我还是更喜欢藤原纪香。
换上十年前的牛仔裙,盘上十年前的丸子头。十年都没有长进的我出门了。
要是放在偶像剧里,当然得姜诚开车来接我。但我们毕竟是贫穷的学生,而且不管我家还是姜诚家,车都被老爸开去上班了。
水族馆坐落于市区江岸,我们家过去要倒两三部地铁。不过好在我们够无所事事,都是工作日出行,水族馆的游客很少。
水族馆的动物大致分了五大洲,是可以租讲解耳机的。不过对我这种厌学的小孩而言,并不想听。
我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比如叶海龙。可惜这叶海龙过于花里胡哨,藏在同样花里胡哨的珊瑚礁里,我并看不到。也是我眼瞎。姜诚看见了,指了半天,我愣是找不到。
而姜诚喜欢大的东西,像翻车鱼这种。
我不明白翻车鱼这种傻不拉几的鱼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不仅姜诚要看,水族馆还把它当成噱头。我看着这鱼吧,有点反胃。
以前有过新闻,这鱼被吃了一半,还在游。据说是它的皮肤层太太太厚了,不吃到它脑子,它根本不觉得痛。
我觉得这个姜诚吧,可能也打算从我身上找补缺失的童年。他像个从来没来过水族馆的傻子似的,见什么都新鲜。
海底隧道造得漂亮,弱弱的灯光打在脚底,头顶的海洋波光闪闪。据说这里养着中国唯一一对鳐锯。我是没看见,姜诚眼睛尖,指着鱼笑个不停。
“它嘴上真的长了把锯子诶,”说着朝我比划了半米,“大概有这么长。它是打算笑死猎物,再吃了它吗。”
我觉得他在讽刺我。毕竟我啥都没看见。
姜诚总能发现惊喜,而我只看到了蝠喷和鲨鱼。
这里不适合我。
“快看!”姜诚指着一群在珊瑚里穿梭的小丑鱼,“是尼莫!”
我忍不住笑出来:“是哦。”
不知道姜诚脑回路怎么转的:“我会是个好爸爸的。就像尼莫的爸爸一样好。”
这话听着怪怪的,总觉得他在咒我:“不知是不是我记错了。尼莫的妈妈和它的兄弟,好像全死光了?”
姜诚脸色一下子惨白惨白的,就算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也能看见他血色尽失。
“我……”我开玩笑的……
姜诚牵住我手:“不要乱说话。”
我们沉默着走了一段,姜诚又问我:“你信神吗?”
“额,家里每年都去灵隐寺烧香的。”
姜诚淡淡的:“是嘛。”
我那句玩笑惹到他了,心里惶恐,就怕他不提要求,赶忙接上:“今年的还没去,不然我和爸妈说一声,我们俩一起去?”
姜诚脚步顿了顿,点头道:“好啊。”
我偷偷舒了口气。
出了隧道,就是极地展区。这种地方吧,比较适合我。因为企鹅都是一群一群的,我再瞎,也不至于找不到。看着大企鹅带着小企鹅,被鼓风机里的西北风吹得毛都飞起来,心里说不出的喜欢。
“你看它站不起来的样子。”姜诚顺着我指的看过去,大概想发表一下同情的,没想到被我抢白了,“好好笑哦。”
他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可能我和他想象中不一样,是个无情的人吧。
我被毛茸茸迷得晕头转向,可惜下面穿着裙子,半开放的场馆冷得我受不了。我瞄了一眼姜诚的衬衫外套,想用意念感化他:姜诚!是时候了!闻遐迩需要你!
姜诚一脸毫无所觉,我只好靠近他,轻轻问他:“你觉不觉得,好像,有一点点,冷哦?”姜诚看了我眼,脸一红,犹豫道:“不,不好吧?”
害个屁的羞!我一点头:“可以!”
姜诚有点开心,把手心贴上我膝盖:“嗯,是有点冷哦。这样好点吗?”
我:“……”有句脏话,我实在忍不了了。
你咋不上天呢?
好气哦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谢谢你哦,我觉得我还是直接出去比较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