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
-
灵骞趁着夜黑风高偷偷溜来从阴府邸,他站在大门口,看着旧到脱了色木质大门,门前枯草横生,枯树成林,看得他对从阴更为嫌弃。
旧木门轻轻一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不算宽敞的院子里空无一人,种着一棵不知什么品种的树,一看便知已经死去多年。推开房门,一屋子陈旧摆设,伸手一摸,碰得满手灰,从阴这人也太邋遢了,这哪是人住的地方!
再向里走,便进了卧室,卧室还算干净,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只是花色,一看就是淘汰数千年的老古董,这品味,灵骞觉得没眼看。
放眼整个屋子,只有床头挂着的一柄长剑能入得了他的眼。剑柄镶着一颗翡色石头,剑鞘为万年黑色玄铁打造,灵骞双眼发亮,这算从阴府中最值钱的了吧,要不,偷了?
他伸手取剑,指尖刚触及剑身,似乎被烫到一般缩回手,他盯着长剑看了片刻,确实是把绝世好剑,好到他认为长剑与这间破屋是绝配,配到他不忍拆散。灵骞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会产生这种见鬼般的想法?他巡视周遭,思量终究是间破屋子,哪里与宝剑绝配了。
“如果神君喜欢,这剑正好送你。”
身后突然传来的人声吓了灵骞一跳,他回过头看到来人只有下半个身子,一点一点增加直到化出全貌,最后成了从阴真人,看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神出鬼没的吓死人了。”
从阴面无表情:“抱歉,我没有实体,平时都是飘进来的,今日见了神君才显出形来。”他走至床前,抬手取下剑,递到灵骞面前,“这剑,算是我还神君一千金。”
灵骞对它垂涎欲滴,见从阴这么善解人意,甚是欢喜,欢喜到他善心发作,想来从阴是不是不识货,出言提醒:“这剑价值连城,单剑柄上那一颗补天石都够买下十个山头,你何不卖了它,到时候拿出一千金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话刚出口灵骞追悔莫及,如果从阴真的拿去卖了,他可就亏大了,他望着从阴,当下立断,如果从阴动了卖剑之心,他就把他打一顿,然后把剑抢过来。
从阴摇摇头:“不瞒神君,此剑之于我,甚是宝贝,只是我不使剑,徒留蒙尘而已,不如赠给神君,为您所用,它也算物归、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灵骞看着从阴,心想这人说谎依然面不改色,他与从阴,一个使枪,一个用戟,谁也不能让这剑物尽其用。不过灵骞这次没有拒绝,他接过剑,握在手中,欢喜的拔出剑,看着泛着寒光的剑身,他朝空处挥了挥,还算合手,回过头见从阴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显出一丝笑意,诡异的很,可能是看见自己的宝贝体现出了价值,发自内心的欣慰吧。
灵骞抬手拍拍他的肩,一副哥两好模样:“那行,我先替你拿着,以后你想拿回去再来找我,我不会私吞的。”
从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此剑名为绛河,神君尽管拿去用,以后还请保管好它,我不会再向神君要回。”
灵骞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以往他绝对会恶狠狠的还回去,今天拿人手短,满身才华不得施展,只想赶紧溜,他胡乱的对从阴挥挥手:“我先告辞,你早些休息。”
他抱着绛河剑窜了出去,一口气飞出数百里,看着怀中的剑,心中的欢喜好似一朵朵飘荡的祥云,轻飘飘的在他心头撞来撞去,他伸手点点剑柄上的彩石:“你知不知道,我觊觎你多久了?有你这么个宝贝,今晚,咱们俩,夜闯麒麟山!”
他想起自己刚刚拍了从阴,像拍在虚空里,不免唏嘘一声:“百步说的没错,从阴可能真的时日无多了。”说着又看向绛河,笑着好言哄道,“不过你放心,你以后跟着我呢,吃香喝辣的,我还可以给你再找个主人,他的剑术出神入化,你一定会喜欢。”
灵骞是法术系神明,不擅长武器,他唯一的武器便是一杆长'枪,如今想来个御剑之术也不得手。好在他聪明,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他念着剑诀,绛河咻的放大数倍,跑到他脚下拱起他的脚,驮着人飞上高空,吓得没站稳脚的灵骞赶忙伏低了身子,缓了好些时候。
灵骞一条腿垂在剑边晃悠,一条腿支在身前,手臂搭在膝上,看着下处一片富饶景象。他途径小青灵山,穿山而过,闻着味的山众们穿着新制的山服朝他挥手,灵骞满意的看着他们,并不停留。小青灵山渐行渐远,延绵不绝的山脉,高耸入云的山峰,黑夜中放眼望去黑乎乎一片,逐渐变成一小点,当真应了小青灵山的一个小字。然而,小青灵山山体之大,山峰之高,当数天界第一。
空中翱翔的翡色飞剑,风驰电掣般卷起阵阵旋风扫荡,所到之处留下繁星点点。行至山势矮小山体墨黑的麒麟山时,灵骞踏着绛河俯冲疾下,他手握一杆金光长'枪,对着山顶一对相拥而抱的石麒麟猛刺下去。
一时间风云变色地动山摇,震得窝在山窝里喝酒的镇山神官胸口激荡,立刻飞奔至麒麟门前,一脸戒备的看着入侵之人,恶声喊话:“谁,胆敢私闯麒麟门,活腻歪了。”
灵骞在石麒麟上结了个大大的印,像一张大网将两只麒麟包裹在内,侧身看着对他亮出武器的神官们,一阵风拂过,吹得他衣决飘飘,发丝凌乱,一张洁白如玉的脸庞在夜色下如同鬼魅魍魉,神官们看清他的脸,惊得脚步险些不稳,为首的先锋官壮着胆子,行礼道:“不知神君到来,有失远迎。”他见灵骞不语,咽了咽口水,“麒麟门乃天界五门之一,与四象门一样,无公函不得出,还请神君您……回府。”
灵骞一双眼睛微微垂下,散发出悲天悯人之感,他缓缓抽出长'枪,飞于半空,将灵能注满枪身,猛然刺出,枪身穿透石麒麟没入其中,麒麟发出哀嚎狮吼,震得神官纷纷后翻。
“你们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别挡我的路。”
半空中的灵骞犹如玉面修罗,他站在寒风中,望着朝他飞来之人,那人气喘吁吁的挡他身前,拿着诛神杵指着他:“灵骞,你目无法纪,私闯天门,擅离天界,今天我便代表天界诸神打你个皮开肉绽。”
灵骞双手环胸,看着他轻声笑道:“好大口气,你不过仗着倾鼎君人的余威才能任这五门将军,别以为手握诛神杵就能打得到我。”
“少提我叔父,要不是你,他怎能落得那个下场?灵骞,今日我宸宇就让你为他陪葬。”宸宇说着横握诛神杵,诛神杵一分二,二分三,如此分了千千万将灵骞围在其中。
灵骞站在诛神阵中,脸上毫无畏惧之色,他的双眸冷冷的盯着宸宇,那眼神,与初见时一模一样,宸宇惊出一身冷汗,心里有些退怯。灵骞近千年来为人随和了不少,都快要忘了他当年是如何一路披荆斩棘爬大杀四方的了。那时的少年浑身是血,染红了身上破败的白衣,他脚下踩着金仙的尸体,坐在荒无一人的小青灵山岩石上。
那日宸宇跟在倾鼎君人身后来到灵骞面前,小小的少年眼中满是戾气,暴虐的气息混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平地起飓风卷起飞石走砾悬在头顶,随时可能攻击过来,吓得宸宇不敢上前,倾鼎君人宽袍广袖轻轻一挥,风石消散。他眼中是悲是喜不可分辨,扬起起手,一巴掌甩在灵骞脸上,怒声呵斥:
“孽徒,魔性不改。”
灵骞捂着脸,一双眼睛里满是不干与仇怨,倾鼎君人将他拎起,抬手使劲擦干他脸上的血迹,“至今日起,你是天界的神君,身份尊贵,没人敢在你头上动土,但你也要记住,身为神子,不要肆意妄为,污了他的名声。”
那是宸宇第一次见到灵骞,原本一个下级低阶的野孩子,四处流浪着,摇身一变成了天帝之子。野孩子自出生起便占据了叔父大半的关注与目光,嫉妒得他发狂,他早就想给这人教训,教训他不知感恩。
“叔父说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真没说错,谁对你好你咬谁,当初就不该收你为徒。”当初灵骞推翻倾鼎君人炼丹炉,君人虽心痛万分,并没有责怪于他,反而笑着打趣说灵骞你个小白眼狼,怎么谁都养不熟。
“叔父叔父的叫这么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人亲侄儿呢。”灵骞一边嘴角上扬嘲讽的笑一下,握着绛河剑的手缓缓抬起,“你这个远到八百杆子打不着的侄儿自然比不过我这个亲徒弟,别嫉妒,嫉妒没用,谁让我长得比你好天分比你高呢。”
宸宇闻言十分恼怒,却又被灵骞手里的神剑吸引了目光,他震惊的看着绛河,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惊得话都说不利索:“绛、绛河怎么会在你手里?你、你把从阴怎么了?”
“杀了。”灵骞抬眸看他,冷冰冰的眼神看在宸宇眼中变成了挑衅,宸宇怎么想的他不在意,继续挑衅道,“我时间到了,没空跟你唠嗑,看在孤鸿的面上我饶你不死,回去告诉那群老不死的,我灵骞想去哪他们管不着。”
“直呼师父名讳,是为不孝!”
灵骞不再与他纠缠,绛河剑出鞘,翡色的剑光晕的人眼疼,灵骞手掌一挥,绛河腾地而起,如鹰击长空振翅高飞。他御剑而立,手指不停变换快速结印,一个个空心印砸到麒麟石身上;麒麟中钻出一杆长’枪,枪身气流涌动,灵骞反手抓住,脱掌挥出,利刃当空急速而下,再次直刺麒麟正中。他踩着绛河迎面直上,运周身气息缠绕剑身,撞开诛神杵,剑指麒麟身,一阵地动山摇,麒麟被震了个天崩地裂碎石乱弹。神官见此赶紧躲藏,若被墨石麒麟身上的石头击中可能修为尽废。灵骞不为所惧,驰剑向乱石中心飞去。
宸宇见他要逃,诛神杵瞬间合而为一,变成一人高粗的棍棒,直指灵骞空出的后心。灵骞纵然知道也没空阻挡,他正急着寻墨石麒麟身上分出的聚灵珠,灵珠一旦落地便会破碎,由不得他分神应付其他,为了这颗珠子,承下一击又如何。
只听身后的诛神杵打出一闷声,有阵风从他耳边刮过,灵骞却完好无损,他穿过飞舞乱石抓住一块圆溜溜的黑石块,将它收入囊中,才茫然回头,见诛神杵已变回原形,打着旋儿向后飞去直接击到宸宇脸上。
莫非天降祥瑞护本神君?
麒麟门乃是五门中最难飞升的门,自出现以来,通过它飞升来的神仙一只手伸出去得缩回来一大半手指头。麒麟象征祥瑞平和至善至美,察的是人心,对于修者而言,即使修为达到,人心也未必能做到至善至美。
他忘了多少年前听说过,外界出现了一个即将通过麒麟门的人,这人不知最后路走偏了还是渡劫失败,反正这么多年来,灵骞依然没能欣赏到麒麟门有人飞升时的风采,据说麒麟门开时,会漫天祥瑞降世间,光彩夺目照天界。
他不管是不是祥瑞天降,他迅速抬手划出一道结界,将一切他物阻隔在另一边,自己乘剑而出,只听身后神官大喊:“快,快去报告上神们,神君他逃了。”
逃这个词,上次他也听了,他堂堂天界神君,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出去,怎么能说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