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霁》知樾言

7、第 7 章

　　一个时辰前。

　　“陶后！陶后，等等俺罢”陈东跟着陶后气喘吁吁地喊道，刚一把手搭上他的肩膀，便听见左屋有茶杯摔地声。

　　陈东顿时心疑，欲进屋瞧瞧发生了什么。

　　但前方陶后立即伸手拦住陈东，右手拔出腰间短刀，同时使了冷锐的眼光提醒陈东噤声。

　　陈东觉疑，明明他才是百户，怎得与陶后一比，就没了气势。再看一眼陶后警觉的样子，倒像是有什么准备似的。

　　二人敛了气息靠近院门，杂乱的声音更大了，他们互换了个眼色，迅速左右两翼俯身冲入院中，靠于正屋两侧。

　　于时，一声女声尖叫让陈东明白发生了什么，金戎虽退兵至横涧，但城中定有留兵。他正要进屋解救那女子，却感觉右边一道黑影划过。

　　陶后已经进屋了。

　　陈东不甘落后，亦抽出匕首，但屋中留给他的只有陶后闪到金戎兵背后，左手摁住金戎兵的头，右手执匕首一刀封喉。屋中又是一声从桌后冒出的尖叫。

　　待陶后将未瞑目的金戎兵甩到地上时，陈东才反应过来，快步找到那女子，将她拉了出来。

　　那女子仿若未从惊慌中出来，只一昧看着陈东、陶后二人流泪，“求二位大人救救我家夫人！夫人……”

　　陶后听到“夫人”二字，即刻抓住那女子的肩膀，面露焦急、愤怒之状，“说！她在哪里？！”

　　那女子显然是被吓到了，哆嗦道：“夫人，夫人在前街，前街，我们被分散了……”

　　陶后未等女子说完，扫了陈东一眼，倏而眉头一皱，反应到陈东已目睹自己的失态，右手捂住匕首的力道又紧了一点。

　　正待他欲向陈东下手时，面前女子两眼一翻，竟是倒在他身上。

　　陈东亦看了一眼陶后，未觉察出陶后的杀机，只觉得这女子好生凄惨，“陶兄，俺将这女子送到郎中去吧，你去救她家夫人！”。

　　陶后闻言，灭了杀心，一把将胸前女子提到陈东手中，应了一声，又夺了地上金戎兵的短刀，这才放心跑去前街。

　　现在不是杀陈东的时候。

　　陈东看着陶后出了院门，看了看怀中女子，“得罪得罪！”，捋了捋女子的头发，才发现额间格桑花饰，虽隐隐若若，但他镇守边界多年来见过不少金戎女子这额饰，十分肯定这女子是金戎人，而且全身大黎民装，明显是想掩盖自己的身份。

　　先弄醒再说。

　　待陈东安置好那女子，同时交代那郎中看好后，又拉个个小厮通知军中说这发现金戎兵与金戎女子。陈东担心陶后应付不过来，就往前街去找他了。

　　前街有三十来户人家的样子，陈东只好一家一家找，但他发现几乎每隔几家，进屋后都能看到金戎兵的尸体，此时更加感叹陶后的厉害了。

　　找了几十家都没看到陶后，不免有些着急，正当他欲进入一家棺材铺时，不巧老远看到陶后拉着一女子在后院讲话，他担心出什么岔子，就进屋问问陶后，但满地的金戎尸体足有十具，疑心窝藏的金戎，短刀于手，正是戒备的状态，不巧屋中陶后喊了一句小心，陈东立即反应过来，先是躲开身后袭击，又捅了那金戎兵腹中，又见未死透，又插了一刀。

　　这也正是那郎中家小厮引着另一位百户军还有十个兵卒在棺材铺门口看到的景象。

　　他们又看看满地尸体，结合刚刚陈东的两捅，确信这位大人英勇无比。

　　陈东不知怎么回事，直到扫到小厮快掉了的下巴，忙解释
　　道：“不是我杀的，唉！是我杀的，但又不是我杀的，”指着刚倒的那个，“我就杀了一个啊……”

　　众军不听陈东解释，皆是将抬走，陶后与那女子从后院走出，先是朝后来的百户军一拜，又看了看被抬走的陈东，在后面喊道：“陈百户莫谦虚了！”

　　李竑走到营中，向一旁守军问到：“方才那斩三十金戎兵的百户可在？”

　　“殿下，在帐里了”，那守军看到李竑手中长剑，心下一紧，又答到：“还带回了一个金戎人，还有一个不寻常的女子”，说完小心地看了一眼李竑，还好，未发现殿下有什么异样。

　　李竑应了一声，守卫随即抬幕等待李竑入帐。

　　屋中站立的陶后感觉到有人进了帐中，转身便看到朗朗如朝阳新生的李竑。

　　他的十三殿下。

　　还是那样矜贵，骨子里的尊贵，不过两年未见，却是阴郁了不少。

　　众人见十三皇子来临，皆是一拜。

　　“嗯。这便是百户陈东了？”李竑看向满脸络腮胡，憨实的陈东问道。

　　陈东听到李竑问他，便上前一步单跪，“百户陈东，参见十三皇子。”

　　李竑亦上前看向陈东，“便是你独身杀了金戎兵三十余人？”

　　陈东望向李竑不见底的深眸，有些胆怯，不知殿下要作何处置，是罚是赏都应实说为好，“殿下，是俺手下陶后与俺一起杀的，但是陶后……”

　　“殿下！是陈百户一人杀敌，属下只是打下手罢了，且百户大人见有女子将将被金戎兵欺侮，才下手的。”未待陈东解释完，陶后便接上了，还对上了李竑看过来的目光。

　　“哦？”李竑负手踱步走到两位女子前，“救的是这两位？”
　　陈东立即答到：“是！”
　　李竑端看着面前跪着的女子，不过二十年纪，虽着一身布衣，却难掩雍容高贵，面若出绽牡丹，特别是那双桃花眼，隐隐若若闪着星河般，倘若好好打扮，定是倾国之姿。

　　被李竑盯得有些心慌，正欲开口解释，不料李竑先说一步：“京师人氏可对？”

　　女子和陶后皆是一惊，没想到李竑竟觉察到这般地步，以为他只能猜出是大黎人氏。但失色皆是一瞬。

　　“民女沈鹭，原是京师商户女，不料家中出事，被迫嫁到金戎，如今想回家看看。”沈鹭看向李竑，怯怯却又不失熟稔说到。

　　沈鹭看到李竑眼睛，熟悉却又那么遥远，忆及往事，仿若昨日历经磨难般，不禁流下滚烫眼泪。

　　李竑看着那张国色天香的脸，怎会不让他觉得奇怪，特别是落泪的样子像极了后宫中的那位。

　　李竑收回盯着沈鹭的眼光，转身看向帐外，帐外便是南边，他难掩心中感叹，负着的双手握得更紧了。

　　母后，您，又瞒了儿臣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