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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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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先生先挪开了视线。
青衣书生随机便望向屏风那处,他暗想:果真周家小姐出了名的痴情。
不容深想,当报以讪讪一笑。
说书先生感受到了满座寂静,清了清嗓子娓娓道:“要说这情始啊,还得从景佑十六年说起……”
屏风后的周祖贤听着说书先生的声音,好似将她拉回到了许多年前,初见纪铭铎时,也才不过十三岁……
我是周家大小姐。我爹是堂堂大黎太尉,我娘是临安富商女,那我是不是个官二代加富二代?我爹不是像其他王侯将相那般有两位数的儿女,我是个独生女呢,虽然有时候挺孤独的。
我自小便觉得我爹爹和娘亲与别人不同。
他们哪方面都奇奇怪怪的,至少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们十分肯定得说:“这哪里是奇怪?!思想前卫好么?”
我哑口无言,只得大幅度点头,脑海回忆起他们无数遍提起的“穿越” ,“是!我爹娘是现代人对吧!”
他俩果然相拥,“看来咱们没生个傻子”。
我:…………
我家有钱有势,我长得人见人爱,不少贵公子在我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便来求亲,有的为了结权,有的为了钱财,有的是为了我如花似玉的美貌。
但是,但是,那个人为什么偏偏不为所动!
初见纪铭铎,是在十三岁时随周太尉,哈哈,也就是我爹去京卫练武场看士卒练兵。当时也就是因为刑部尚书次子说要与军区最雄伟的人干一架,好在我面前展示展示威风,我爹为了不丢他多年老同事的脸,这才将将大早上的拉我起来,我满脸不情愿求着他让我回去睡个饱觉再说。直到很多年后回想起自己闹脾气这事,才恍惚觉得自己真行!还好没偷回去睡觉!
那日才刚过拂晓,我爹领着我下了马车,刚下车,满身大汗的士卒齐齐整整地大喊:“太尉好!”
我被这一声吼吓得不轻,正待我舒缓口气时,一声“周妹妹”可把我满身鸡皮疙瘩给吓起了。
我抬眸远望,原是刑部尚书次子孙弘,他热情的对我一笑,又看向我爹,连忙作揖道:“太尉也来了”
废话,我爹不来我能来?
我瞧着刚刚那样就是假的,一副奉承相。
果不其然,待我爹先去练武场看兵时,孙弘引我到一旁讥笑道:“待会儿我比武,你可得为我鼓劲儿啊,别到时候看了别家男子起了心思,你可就攀不上我这高枝了……”
他一边说我一边给他翻白眼,怕不是个傻的吧,这种话敢当着本小姐的面讲,以为我不会告状?我是个干啥啥不行的人,读书作诗不行,干架群殴不行,小姐我最会什么?最会告状了!
还有,要是我早知道他的话这么准,连我真看上那人他都能猜到,我肯定好吃好喝供着他,好叫他天天给我算,最好算到那榆木脑袋开窍才好!
我对他的话自是没放在心上,他爱想咋地不关我事。
直到见到他,我才放下对孙弘的鄙夷,感谢死孙弘了!
初见纪铭铎前,我顺着我爹的意思登了哨塔,其实我爹的意思是让我困了就眯一会,没人会注意到我的。
谁曾想哨塔春风猎猎,我更是睡不着了。
那孙弘可别说有多嚣张了,将练武场上一众肌肉横陈的猛男都扫过一遍,仿若是在挑要宰哪只猪似的。
最后他眼神落在一黑衣少年身上,黑衣少年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孤傲的样子倒是显得少年更加俊美,破晓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竟是显得他琥珀般的眼眸,不甘示弱。
孙弘接下来的话更欠打,“纪校尉怕是没学过规矩吧,别以为仗着自己无父无母,单凭纪老将军独孙这点身份还想将我孙弘踩在脚下?”
我听完呆了一会儿,无父无母、纪老将军独孙。这便是是纪校尉纪铭铎了吧。
出生不到两月,先帝驾崩,晋王在岭南一战连着五万将士牺牲,朝中动乱不安,纪庚将军携其妻大黎第一女将冯笙救援剩下的一万兵,谁想二人双双落难,在岭南骑兵的威视中下跪,只求饶了那逃过重重追捕的一千残兵。最后只晓得纪庚将军冯笙将军自刎于岭南三万骑兵前,最终一千残兵归国。
像孙弘这般,便是瞧不起纪庚将军二人降局,却是该带一千残兵与三万骑兵同归于尽才算得上尽忠报国。
我觉得这不是报国,是送死。连我爹都说,那事有蹊跷。
纪庚将军和夫人没错,孙弘也没错,纪铭铎更没错,立场不同罢了。
要怪,便怪岭南来得不是时候,靖绍三十二年末,先帝驾崩,中书舍人通敌牵连朝中八千官员尽数被杀,晋王牺牲,老御史被暗杀,蜀中旱灾。
待我回过神来时,黑衣少年一支长剑直指孙弘。
“辱我尚可,但纪家三位将军是你够资格提的么?!”他将剑扫过孙弘发鬓,几缕青丝纷纷扬下。
孙弘不及反应,纪铭铎凌身一跃,裙摆不及他速而荡了起来,长剑一刺,孙弘的半边肩膀被刺穿。
他还未反应过来,不提防被人一扔出比武台。
众人皆是唏嘘这纪铭铎下手忒重,都未曾注意到一银甲女子闯入将孙弘救出。
但那女子出手过快,红缨竟以朝着纪铭铎袭去。
我在哨塔上看得一清二楚,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第一次为别人的生死着想过。
“纪郎君!小心!”
我后悔我那时掩着脑袋趴在哨塔上,只一昧地乞求谁都不要看见我,我爹不要,那银甲女子也不要,孙弘那傻的也不要,场上士卒更不要了。
最重要的是,他,纪铭铎不要看见我,丢脸死了。我那时还乞求老天爷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要听见我喊的第一句。
天知道我这一躲浪费了我五年的青春。
最后只记得是三两大汉把我抬下哨塔的,还不停念叨:“小女童咋搞得这般害羞,我们可都听见了……”
我更不想起来了。
待到我下到地面时,我感受到一丝薄茧将我眼皮抬起,女声爽朗道:“太尉,无甚大碍,许是担心孙公子给吓的。”
你个大头鬼!我在心中暗骂了许久,待我爹笑着回话时,我才偷偷睁了小眼看看眼前女子。
“六公主所言极是,我家女儿就是怕见血的,臣携小女先行告退”我爹说完招呼那几个大汉将我扛走,我略感失望的离开了。
因为我爹说,望六公主多多照看纪铭铎,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
是啊,六公主李渡英姿飒爽,嫡长公主,故皇后独女,集万千宠爱。如今才十六,上战场不在话下,那我又算什么呢?
我爹尚且在六公主面下称臣,君臣君臣,这可是多大的鸿沟啊……
直到这事过后的几月,我茅塞顿开将我心中君臣之分告诉我娘,我娘差点没气到炸毛,一边忙着找掸子一边怒骂到:“你还是不是个合格的穿二代了?!众生平等什么的都白教你了吗?”
话是这么说的,可我终将放心不下,李渡那么优秀,我又怎么甘示弱,于是我肆无忌惮做了更多事,但无疑都是关于纪铭铎的。
还有,我发现我是个特别矛盾的人,前一刻自卑不如人家李渡,可又觉着我哪里不值得纪铭铎喜欢。前一刻沉浸在他的冷漠不语,后一刻就将心中苦痛先放到后头,继续我的漫漫路。
之后,我还做了好几件更大事,纪铭铎实在拿我没办法,期间有他的怒气,我的怨气,可是听到旁人(李渡)与他有丝毫关系的事,我还不得先放下脸面,谁叫他偏偏就是个榆木疙瘩!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若问感情,开始是有的,但不多,直到最后的深爱,也应该就是他拒我愈迎慢慢累积起来的罢。但是没办法,他是甩不开的,他永远也别想甩开。谁叫这是我周祖贤的暗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