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遇繁

4、04 屿海

　　04 屿海

　　“就这样吧。”
　　静谧的客厅里，最后一点声响随着最后一笔擦过纸张落下而消逝。
　　茶几旁坐了两个人。
　　男的低着头，刘海挡下遮住了眉眼，看不出情绪。
　　女的收起笔盖，涂着酒红色指甲的手把面前的协议书轻推，落在男人的范围内。
　　她打扮精致，五官明媚且张扬。浅棕色的卷发被她随意的用皮筋扎起来，垂在脑后。平时的攻击性猛然间减少了大半。
　　男人仍是沉默，也没有动作。女人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她不悦的皱了皱眉，“复骋止。”
　　叫做复骋止的男人似是没听见。
　　他的肩膀低耸着，活像一个战败者。
　　可他的白衬衫仍是一丝不苟的。
　　也是他最后一丝尊严。
　　真是可笑啊。
　　到头来维系他的，只是他白衬衫的衣角。
　　复骋止抬起头，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他几次张口，欲想说些什么，最终在她越皱越紧的眉头中战败。
　　大概就是……不战而逃的逃兵吧。
　　不，他连士兵都算不上。

　　“李姨，今天妈妈他们回来吃饭吗？”
　　“小檩回来了。”
　　回答她的是一道略显冰冷的女声。
　　复檩一愣，随即快步走向餐桌。
　　“妈妈！”
　　她快步向前，想抱一抱母亲。
　　谁知母亲后撤了一下，牧禾潋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她沉下声音，“先洗手。”
　　复檩伸处的手僵直在空气中，任由空气侵蚀进她的肌肤。
　　终于，她收回手，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好的，妈妈。”
　　复檩转身，准备去洗手。
　　牧禾潋又站了起来，她叫住复檩，“算了，跟你说完我就走了。”
　　“李姨，我不留下吃饭了。”
　　复檩知道了一件事，虽然她一点都不惊讶。复骋止和牧禾潋一直在吵架，她知道；他们两个到底相不相爱，她不知道；这不是她能够控制的，她也无权插手，可那天，复檩甚至连牧禾潋爱不爱她，也不知道了。

　　牧禾潋和复骋止离婚了，几乎很少回家。复檩不知道她在那里，在干什么，她也没兴趣知道。反正她还是没少吃没少穿。
　　后来，她也没再见过复骋止。
　　这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唯一留有印象的，是那个午后，复骋止在车间回头看的那一眼。
　　树影斑驳，男人的眉眼间是熟悉的温润模样，像初春的天，藏起了大半冬天的雪来与你相见。

　　“李姨，今天有人回来吃饭吗？”
　　“没有，小姐。”
　　“那不吃了吧，我今天不是很舒服。”

　　“李姨，叫小檩下来吃饭。”
　　餐桌间气氛几近凝固。
　　复檩全程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坐在她贯坐的位置上。
　　桌上摆着的都是一些她爱吃的菜，可她并没有什么胃口。
　　黑色的大理石餐桌终于不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
　　“小檩，这是寻叔叔，这是他的女儿，寻愿央。”
　　“寻叔叔好，愿央妹妹好。”
　　复檩机械的笑着，说实在的，她的心中并没有明显的悲愤或者伤痛，就好像那个女人不是她的血肉至亲。
　　她们的灵魂不再同源，心灵也不再相亲。
　　逢场作戏，是复檩那时候就学会了的。

　　寻愿央有着与复檩相反的心态。
　　她的父亲仅是一个小小的珠宝设计师，在认识牧禾潋之前，一直没有什么名气。
　　她具体也不太清楚父亲和牧禾潋是怎么相爱的，她只知道牧禾潋特别有钱，会给她带来许多从来没有收到过的贵重礼物。
　　有一次，牧禾潋代替父亲参加了她的家长会。
　　是初三的一次家长会。
　　牧禾潋长的很漂亮，气质又好，举手投足间透露着贵族小姐的气息，引得不少同学连连追问，极大的满足了寻愿央正值青春期的爆棚虚荣心。
　　寻愿央很愿意接受这个新妈妈。
　　但不代表她愿意接受复檩。
　　那个冷淡的，清秀的，在她考入屿海市第一中学就知道的人。
　　却成为了她的继姐。
　　人都对太优秀的人充满了敌意，特别是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