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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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烧了，”干燥的手心抽离，“自己感觉不到？”
李游夏望着他的侧脸，许栀年紧揍的眉头舒展开，漫不经心得转起手中的签字笔。因为还在上课，他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像在窃窃私语。
“我知道，”李游夏垂下眼捷，有气无力，“如果下节课还继续烧的话我就请假。”
许栀年转头看他，眼里像在嘲笑，又像是难以置信，呵了一声不再管他。
平时吵得跟能上天似的，现在软得跟猫一样。明明冷还不关窗户，也不知道是在逞什么能，发烧了也不愿意请假，非要自己熬。
熬死你算了。熬成脑瘫智障儿童。
许栀年烦躁得转笔，手上速度越来越快，“啪”得笔甩脱离手，掉到地上。
他默默捡起笔，发现自己又被旁边这个人影响了。李游夏这个人就是个祸害，在破坏自己好心情这一方面上得心应手。
祸害本人此刻也不太好，额头被许栀年触碰过后貌似更烫了。李游夏撇嘴，他讨厌这人一本正经冷漠的模样，而这副模样只会对自己。
神经大条，不如睡觉。
没有冷风刺激，李游夏沉溺在温室里，眼皮也开始频繁打架，最后在课上直接就睡过去。恍惚之间他好像听到桌脚在地上摩擦的声响，只有那么短短的几秒，反而像是磨到自己心坎上去了。
所幸他这次发烧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睡过一觉后烧就退了，在睁眼时许栀年离他近了一点。迟钝的嗅觉捕捉到少年身上清醒干净的气味，像是某种柠檬味的沐浴露。
好像一靠近，心跳就藏不住。李游夏灌了几口凉水，下意识去开窗，那个熟悉的声音带了点威胁性:“再烧起来我可不管。”
可你本来也没管啊，李游夏抬眼看他。少年淡漠眉间却不再漫不经心，反而有意无意得看自己。
是个一贯温柔的人。
实话实说，十三岁的李游夏最开始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更肆无忌惮、更无所畏惧。
“噢？那刚刚谁关的窗户？谁来量的体温？”他挑逗着，“又是谁在关心我啊？”
“关心”两字就像揭穿他冷漠的伪装，许栀年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翻脸无情:“反正不是我。”
嘴硬。李游夏轻笑，他就喜欢逗许栀年，看他表情失控，看他不知所措，看他着急又怼不过自己的样子。
他不是个的恶劣的小孩，恶劣只对许栀年。
2020年，7月9日，晴。
李游夏从床上弹起，看着手机上的新消息发愣。
［summer］:醒了吗？
［summer］:美术实习的时间定了吗？
［summer］:时间定下和我说一声，我等你。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情况？
从字里行间上来看，李游夏甚至觉得这就是七年前的聊天方式，许栀年用熟悉的口吻和他说话。看起来那么亲昵，特别是那句“我等你”。
他突然觉得手上拿的不是手机，收到的也不是来自许栀年的消息，压根儿就是美国军方空投的炸弹，而他的广岛毫无疑问被偷袭。
宿醉的何照嚷嚷头疼，高达无精打采得坐在凳子上。反而一个李游夏成了这里精神最好的。
“达达，你脸色好差，怎么了？”他溜下床从柜里拿衣服打算冲个澡，昨晚上澡都没洗，自己都快有味儿了。
突然被点名的高达支支吾吾，神色奇怪得打量着他。在反复观察确定何照不会起任何疑心后拉着李游夏冲向阳台，关上门。
清晨的风清新自然，阳光洒下，一切都刚刚好。
李游夏疑惑看他。
高达犹疑开口:“哥哥问你啊……你这也大二了，那么多人和你表过白，但都被你拒绝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生？”
这位细心的直男老大哥没有直接问他是不是同性恋。
李游夏释怀得笑了，要是这个问题放在十三岁他还真不敢答，但是现在他能。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同性恋？”他其实很好奇高达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高达震惊于他的直接，呆滞的点头。
清风铺面而来，李游夏的声音散在风里:“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因为从小到大我只喜欢过一个人，而那个人，恰好是男生。”
七月的阳光轻易穿透云层，它捱过漫长黑夜终于迎来白昼。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李游夏漫不经心，突然想到昨晚送他回来的许栀年。
“昨晚上你那个同学、他对你挺上心的。”高达再三思量还是没提昨晚许栀年抱他的事。毕竟只是扶一下，但那个姿势扶得过于、暧昧了。
上心？这个词突破李游夏对许栀年的期望了。这人怎么会对自己上心，明明当初头也不回得走开，删联系人也删的果决。
但是手机里三条新消息，都让李游夏无法否决了。许栀年到底怎么想的？难不成时间久了，他对自己的讨厌淡了？又打算和自己做朋友了？
高达没注意到他在发呆，自顾自推理起来:“从小到大只喜欢过一个人……难不成就是——”
直男这强大的直觉是从哪里来的？不是说第六感是女人的专利吗？！
“……是吧。”
“哦——难怪你非要来Z大；难怪你一直不交女朋友；难怪你那个同学送你回来还抱你；难怪他叫你多喝蜂蜜水!所以他是、他是，你的地下男朋友——”
嗯？？他和许栀年听起来居然是这种关系？!
李游夏低估了高达的想象力，现在他怀疑高达的女朋友写的应该是狗血八卦新闻。男朋友就算了，地下男朋友是个什么鬼？
他有些头疼:“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不是我男朋友……”
高达意外:“不是？”
“不是。”李游夏望天，“达达，我喜欢男生这件事你会觉得奇怪吗？”
高达神色变了，古怪得打量李游夏，坚决得摇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很正常嘛……”
是啊，长大了后好多人都能接受了。也许连许栀年都能接受了。
李游夏不再和高达谈话，转身去卫生间冲澡。氤氲的湿气攀上他的眼睑，惹红鼻头。时间可以把不为人所接受的事磨得平常，也可以把无处安放的感情越研越细。细腻得醇香，细腻得漫长。
冲完澡李游夏拿起手机回许栀年的消息。
［mid-］:定了。十三号开始，实习六天。
［mid-］:你是要等我一起回C市吗？
对面回的很快。
［summer］:嗯。
［summer］:我等你。
［summer］:想几号回去？我定航班。
李游夏确信许栀年应该是想和他做回朋友。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对面还是那个在家边做作业边和自己聊天的十四岁的许栀年。而他太喜欢那个许栀年了，根本无法拒绝。
［mid-］:实习完就回去吧。十八号太赶了，那就十九号吧。
［summer］:好。
许栀年，是要帮我订机票的意思吗？
他看着对话框，陷入沉思。还没看过许栀年的朋友圈，微信好像不会像□□一样留下浏览记录……
鬼使神差得，他想点开许栀年的头像，结果——
我拍了拍“summer”。
“mid-”拍了拍“summer”。
“我……去。”
怎么会有这个奇奇怪怪的功能？
李游夏还在研究这个玩意怎么撤回，结果又弹出一条消息。
“summer”拍了拍我。
“嘶……这功能还怪有意思的。”李游夏脸不红心不跳。
“你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何照突然发声吓得李游夏魂都丢了。
李游夏下意识把手机扣桌面上，故作镇定得看他:“你终于醒啦？睡了好久……”
死猪何照终于在床上嚷嚷了半小时后不情不愿下床，正要去洗漱就看见李游夏捧着手机傻笑，一问他反应还很剧烈，一看就有猫腻。
何照瞥向他扣在桌上的手机:“你在看什么？不会是——”
“我在看航班信息!”李游夏笃定，推搡着催促他赶紧去洗漱，“你别磨蹭了，都快腌入味了你!”
何照明显不信，狐疑着去洗澡，嘴里还嘟囔“看个航班信息笑成那样”。
见他进浴室，李游夏送了一口气，又对上高达一脸猥琐的笑容。
“我懂的。”高达挑眉。
李游夏冷漠:“不，你不懂。”你懂个屁。
他偷偷摸摸拿起手机，转头预防高达偷看，鬼鬼祟祟跑到饮水机旁边。
居然是一条语音消息。李游夏调小音量，将手机放到耳边:“十九号下午我来接你，晚上六点的票。”
许栀年的声音清冷，语速均匀，如果不是人声明显，都快赶上人工智能了。
［mid-］:你已经订好票了？
［summer］: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你怎么知道我的信息还帮我订票了？
似乎是料到李游夏在想什么，许栀年又丢来一条语音消息。
“你的身份证号我初中就记住了，还拿去注册过好几个游戏。”
终于不再是类似siri的机械语调，许栀年声音轻快起来，似乎还带了点调笑的意味。
李游夏:“……”
一时竟不知道该感动还是生气。
［mid-］:去死吧你
［summer］:［哦］jpg.
李游夏丢下手机打开电脑，决定先不理这个傻逼。
这几日很明显升温，雨也不再下，空气湿度下降，干燥又闷热。夏日的阳光很刺眼，风也舒爽，站在阳台上吹走燥热，心平静下来，也会有意外的欣喜。
他好像在等一阵风，久违的风和风过的心动。
“高达!你上次说那个新开业的鬼屋在哪儿？”
高达在和小女朋友聊天，兴奋得看他:“你要干什么？约你那个同学？你不会是要行动了吧？”
李游夏白了一眼这操心的老大哥:“我是要打击报复!想什么呢……”
高达努嘴:“口是心非，不过你怎么突然开窍了？你喜欢的人到底是不是昨晚上那个？”
卫生间门咔哒一开，何照冲了出来:“什么喜欢的人？昨晚上哪个？！游夏你有喜欢的人了？！”
因为太急，何照围了块浴巾就出来了，头发还湿答答得滴着水。
“……”
高达:“等着啊游夏，我给你找找那个公众号，我推给你了看见了吗……”
李游夏:“噢噢噢，看见了看见了!”
何照:“你们又不理我!”
李游夏看着手机上那个公众号推文，思考怎么向许栀年提。他还不知道许栀年这段时间忙不忙，不过他都有时间等自己了应该也忙完了吧？
犹豫片刻他直接转手把推文分享给了许栀年。
［summer］:想去？
［mid-］:室友推荐的，反正我实习十三号才开始，这几天都没事，你有意向吗？
［summer］:我都行，看你。
［mid-］:我会不会打扰你？你要是忙的话千万别勉强啊。
［summer］:不会。
［summer］: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李游夏想着，但总不能直说，适得其反朋友都做不成。
［mid-］:我怕你在考试嘛，打扰你复习就不好了。
［summer］:不用怕，我已经考完了。
［summer］:只要你想，什么时候去都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