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之阳》朔云秋

3、第三章 手起蛙落

　　冰箱先生懊恼着走进教室，看见同桌歪着头在学怎么让那只青蛙蹦起来，程也皱起好看的眉头怎么也搞不明白它是怎么跳起来的，于是屡次尝试，看着像个智障。
　　冰箱先生很得意地落座，气定神闲地打开水杯喝水等着给同桌答疑解惑。突然青蛙飞了过来，唐辞手刚伸出来没赶上程也眼疾手快，一把抓过青蛙捂在胸口，警惕地看着唐辞。唐辞：“……”“你先放下。”“不是送我了吗”程也撇嘴。唐辞：“……摁它的背部，轻点儿。”程也：“……”乖乖把青蛙放下。杜格回头，像看见外星人一样看着我们的高冷唐辞同学，在教脸臭学霸……跳纸青蛙！？
　　两人没什么交谈，唐辞教了她两遍也就学会了，于是很开心的跳青蛙。唐辞发现同桌的桃花眼下有一条细长的卧蚕，一笑就会鼓起来。
　　程也发现同桌也并不是很招人烦，至少某些时候还挺可爱的，心灵手巧=好感值+1000。
　　贺律走了过来一把夺走唐辞手里的青蛙，没骨头地手撑在唐辞肩膀上：“嚯，辞儿，你怎么喜欢这种小东西啊。”程也皱起了眉头，对方不为所动，唐辞伸手去夺：“爪子拿开，给我。”“嘿，给我玩儿玩儿怎么了，不给不给。”说着开始用投篮姿势把青蛙投了出去。手起蛙落，好家伙，三分球！砸到了返回教室的老王头上。
　　空气顿时安静了，贺律还呆呆地维持着自以为很帅的投篮姿势。真相只有一个！真凶是谁，不言而喻！
　　老王：“教室是让你们随地扔垃圾的地方吗！这个星期值日组不用值日了，你给我扫一个星期的地，贺律！青蛙是谁的！都高中生了学习不紧张吗！还搞这些小孩儿的玩意儿！谁的？”程也：“…那个是，我的。”老王：“程也你怎么回事！自认为成绩好就不用学了？你看看隔壁徐媛媛，人一下课就去办公室请教数学老师，你下课就知道折青蛙，玩儿青蛙！你能把它玩儿成王子还是怎么着！怪不得人家这两次月考都是年级第一呢！你跟着贺律值完这周的卫生！”程也有点生气：“……嘁！（小声）”
　　程也自己是个学霸但不太积极上进，老王总想逼她一把。不得不承认，天分和脑子本来就是学生时代最不公平的因素。不仅在理科班差距明显，在文科班更是如此。语感，对题意的准确判断，与文章作者的共鸣，做题的题感，有些人怎么努力，如何刷题也找不到，有人却仿佛与生俱来，如有神助，在这一层面上就能拉开很大差距了。学习这件事，“天分，努力，和看的开”，你总得占一项吧，不然就太辛苦了。
　　程也是个天分型选手，也很看的开，没有兴趣守年级第一的桂冠，老王对此心知肚明却不喜闻乐见，更加看不惯她的“不思进取”。
　　文科A班只有两个，两位班主任办公室对桌，难免会相互比较，二班同学总体平均分要比一班高出三四分，前二十名份额也比一班同学占的多。只是一班有位定海神针徐媛媛同学，和程也相反，是个各方面都不太差，且努力上进的学霸。自分班以来程也拿了几次年级第一，徐媛媛同学紧跟其后，一步步缩小差距，最终成为龟兔赛跑的赢家，在近两次月考中反超程也，成为新晋高一一楼办公室风云人物。老王当时就是非常酸，对程也一直是怒其不争，哀其不为所动，恨不得替她学习，替她月考！老王把手里的青蛙想象成“井底之蛙”程也，在手里捏了个粉碎，转身回办公室扔到了垃圾桶里，程也有点心疼，绷着脸，撅着嘴，臭脸学霸又回来了。
　　贺律走到她身边，摸摸鼻子，然后仰着下巴很倨傲地说：“内个，我不知道是你的。”程也很烦他，这算什么？总也得好好道个歉吧。于是冷着脸不理他。贺律是校篮球队前锋，身高182，长得一副偶像剧男主脸，走到哪儿都是红粉知己一大堆，平时哄小女孩儿的骚话招数层出不穷，就是面对这冷面学霸有点犯怵。然后他说了让程也今天烦躁值+10000000的第二句话，“不就是一破青蛙嘛，您至于动那么大火吗，学霸果然都脾气古怪。”程也撇了他一眼，然后从书桌拿出数学书准备上课，无视和轻蔑的气质拿捏地死死地。另一个学霸唐辞：“……”夹在中间两面为难，然后出于绅士对贺律说了声：“滚去上课。”
　　中午最后一节课，程也妈妈来给闺女送饭。学校有要求学生住宿的惯例，没有特殊需要不允许走读。三中是所百年老校，学风严谨正派，不染社会不良风气，是全省知名象牙塔。两年前三中从市中心的老校区搬到市郊的新校区，于是为了省时间，几乎全校学生和大部分单身教师都住校，一周七天，从周六下午放学到周日下午返校，有六天都在学校度过。平时校门不开放，家长要向班主任申请才能入校，周三允许家长给孩子送饭，程也妈妈每周三都来。
　　老王掐着点来班门口，跟姚明玉说，程妈妈，借一步说话。
　　三中每两栋教学楼之间都有个很大的天井式仿古园林广场，一方面留给同学们背书用，另一方面保证每栋楼都阳光充足，隔音良好，两栋楼互不影响。老王说：“程也妈妈，今天程也在班里折纸，还和同学扔着玩儿！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就高二了，她之前都是年级第一，最近还被一班的徐媛媛同学反超了，自己愣是一点儿都不着急。我希望你们家长能多督促她。”
　　姚女士先是疑惑，自己闺女她还是很了解的，她怎么会和同学扔折纸玩儿！？想想她冷着脸和同学扔折纸的样子，简直违和感爆炸。然后她突然反应过来，很是惊喜地说：“什么？程也会折纸了？哎呦，天呐，她可终于学会了。她从小动手能力就比较弱，幼儿园的手工作业都是她爸爸帮忙做的。还有点儿肢体障碍，学芭蕾一年多小踢腿还老摔，自行车轮滑总也学不会，平衡能力太差了，我一直以为她右脑发育不健全呢，嗨，她今天折了什么呀王老师？”
　　老王：“……一只纸青蛙，气得我给揉一团儿扔了。”姚明玉顿时有点可惜，闺女的第一个手工作品，竟然没看着。正沉浸在扼腕叹息中的姚女士看王老师颇为不满的脸色才反应过来，“哦，您说督促她学习是吧，我们家程也其实挺知道学的，从小到大没落后过，我们也不太想给她太大压力。”
　　王老师：“程也妈妈，现在这个社会竞争这么大，家长都讲究孩子从起跑线就开始全力培养。程也成绩一直不错我知道，当初她是以中考分数第一入校的，她选了文科班，做了我的学生，有很多老师都有点可惜了。但是我认为她在文科领域肯定能有不凡的造诣，我很欣慰能得英才而教之，既然她起点高，就更不能在我这里掉了链子，她现在的成绩，还不是她的实力。我知道你们家家境不错，但是出生在罗马又努力的人多的是，她不努力将来出了学校拿什么跟人家竞争！”
　　姚明玉被鸡汤浇了满头，深以为然，对老王说：“王老师，其实我们家也就一般小康家庭而已。”老王：“……”姚明玉正色：“您说的话我会考虑的，我们家孩子不一样，程也是个有分寸，有主见的孩子，逼急了反而不好。”老王：“嗯，咱们校方和家长一起努力才能教育好孩子，我看她并没什么压力，您多说说她。”说完背着手迈着八字步走了，姚明玉转头回了班门口继续等闺女下课。
　　程也和杜格出班门看见姚明玉，杜格很热情地打招呼：“阿姨好！”姚明玉笑着把手里的芒果拎给杜格说：“阿姨给你们带了点水果，快拿回去你们四个分一下。”杜格也没客气，接过芒果说谢谢阿姨，和程也说自己先去食堂了。程也和妈妈去了三楼食堂临窗的位置坐下，三中时间抓得紧平时同学们赶时间，都不愿意上来吃饭，这里人少。姚明玉打开保温盒，今天带了清蒸鲈鱼，清炒茼蒿，南杏猪肺汤，甜豆粥和两个荠菜馅儿的小笼包。程也一看菜色就知道出自谁手。
　　0程也不算是个富二代，但是姚明玉绝对是她们那个年代的富二代。程也外公是八十年代第一批下海的商人，当时在安州开了家食品加工厂，现在发展到在省内也算知名企业。姚明玉上面有两个哥哥，姚老爷子老来得女，疼爱有加，两个哥哥也是把妹妹当格格宠，宠的程妈妈出嫁前庖厨之事一窍不通。嫁给程也爸爸之后决心做教授的贤内助，女儿的好妈妈，才学了些皮毛，事实证明做菜也需要天分，饶是女强人也有力所不能及的领域。程也从小体质就不太好，偏偏喉管细又怕苦，喝药尤其困难，程敦儒就买了养生书根据时令学着煲汤，食疗。姚明玉看着女儿喝汤，说：“怎么样乖乖，鲜吗，你爸爸可炖了一上午呢，早晨五点起来买的猪肺，上面毛细血管都给你摘得干干净净。”程也食不言寝不语：“嗯。”
　　程也这几年和爸爸不太对付，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这爷俩处的反而有点像仇人。姚明玉觉得闺女可能是青春期叛逆了，程也前十二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品行端庄又活泼可爱，12岁后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就像变了个人，面冷话少，跟程敦儒几乎不交流。
　　姚明玉转移话题：“乖乖，你班主任刚说你在教室折纸乱扔，误会吧，你什么时候学会折纸了？”程也撅起嘴：“我同桌给折的，被他撕了。”姚明玉一脸了然：“你班主任说你不够上进，成绩落了隔壁班同学后面，说了你几句，你别往心里去。唉，其实爸妈对你倒是没什么要求，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现在都不爱笑了。班主任是为你好，你以第一名的成绩进来，选了老师们不看好的文科，现在成绩要是再落下，别人肯定要说你班主任不是个好伯乐，他压力也挺大。”程也停了汤勺：“好，我知道了。”姚明玉永远知道怎么跟闺女说话，程也早熟，道理不需要别人讲她都懂，你要是非跟她来硬的，她就直接无视你。但其实她面冷心热，最有同情心，姚明玉三言两语就让她忘了老王有多烦，反而觉得他有点可怜。
　　高一中午有五十分钟的吃饭时间，12:50-13:40是午休时间，楼下宿管阿姨要锁门，过时不候。程也吃了二十多分钟，帮妈妈收好餐具，就要回去睡觉了。姚明玉很欣慰，程也胃口小又挑食，不喜欢吃外面的饭菜，每次程敦儒做饭她总能多吃一点。姚明玉把她送到楼下说我帮你把水果拎上去吧，挺重呢。程也说你穿着高跟鞋就别上去了，我在六楼呢。“那你把换洗衣服攒着，周末拿回来洗，你别自己洗了啊，每次洗都一手伤。”程也角质层薄，手嫩，军训的时候自己洗衣服，不太会洗，军训服又粗糙，每次洗完都一手的小伤口。程也：“嗯，您快回去吧，我到午睡时间了。”姚明玉：“好，过来跟妈妈抱一下说再见。”程也：“……您路上开车小心，我走了”然后扭头上楼。“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
　　程妈妈每次来都要带一堆水果过来，程也每次和室友分完还要剩好多。回到寝室杜格给每个人拿了一个芒果又剩下几个放在程也桌上。三中新校区寝室标准比全国大多数大学还要优越，四人间，独卫独浴，上床下桌每人配备两个柜子。程也：“给，你们衣食之母又给你们带水果来了。”林雨欣拿起香蕉开始嘻嘻哈哈：“咱妈怎么不上来坐啊，我都有点儿想她了呢。”何星子：“程也，替我们谢谢阿姨啊，老给我们送这送那的。”杜格：“程也，问问咱妈下周能吃炸带鱼吗！我有点想了。”程也：“成，想吃什么周末发给我，我帮你带。”
　　何星子：“程也，贺律今天那么冲，你没生气吧？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一臭直男。”何星子是二班班长，年纪比班里同学普遍大一岁，比程也大两岁，心细负责，说话办事都很成熟稳重。程也说：“我没跟他一般见识，就是他说的话我不太喜欢，扔了我的青蛙也没跟我道歉，不太礼貌，让我很不舒服。”何星子：“老王也真是，干嘛每次都针对你啊，太小题大做了……”矛头顿时又转向了阶级敌人老王，大家在义愤填膺的痛斥老王和宿管阿姨的痛骂中进入了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