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麦克洛夫特的晚歌》黄眉老祖

9、寄情

　　按照寻常发展，麦克洛夫特应该被浇得满身都是水，塞西莉娅计谋得逞，会故作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

　　可那是寻常发展，麦克洛夫特显然不是一个寻常人。

　　当塞西莉娅举着花洒对准麦克洛夫特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里变出来一把雨伞，挡住了洒出来的水。

　　第欧根尼俱乐部除了会客室不允许交流的规矩是麦克洛夫特定下来的，现在亦由他亲自打破。塞西莉娅听到雨伞后慢悠悠传出来一句：“柏西小姐，如果你再不把花洒转向另一个方向或者关闭，我会怀疑你是故意冲我洒水。”

　　本来就是故意冲你洒水。可是这个念头不能光明正大说出来，塞西莉娅转身，继续浇花。

　　麦克洛夫特没有问塞西莉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都已经出现在这里了，是既定事实，再去探究背后原因毫无意义。

　　“记得结清费用再离开。”

　　麦克洛夫特说完这句话，便没有理会塞西莉娅，悠哉悠哉地在花园里散步。第欧根尼俱乐部有麦克洛夫特换洗的衣物，他脱下了昨晚的伴郎礼服，换上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像是下一步就要对着全国人民来一场振奋人心的演讲，此身装束实在和花园不搭。

　　塞西莉娅瞥了麦克洛夫特一眼，暗暗腹徘，他这一身装束像是来给鲜花开会的，鲜花都要听他的号令才能开花。

　　可是，塞西莉娅忽略了一点，麦克洛夫特的装束和花园不搭，她的装束跟花园里的园丁亦是不搭，他们两个人都显得格格不入，若是有人来，会被他们两个人夺走视线，再没有目光可以分给鲜花了。

　　塞西莉娅浇花浇到手酸了，将大花洒还给园丁，也开始逛花园，她特意选择了麦克洛夫特的反面，步调也和他不同，可是两个人总能撞到一块儿去。

　　塞西莉娅第三次撞到了麦克洛夫特的背，高跟鞋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差一点儿摔倒，眼见如此，麦克洛夫特连扶都没有扶她，默默看着她打了个踉跄。

　　塞西莉娅好不容易才保持平衡，没有摔倒，对上麦克洛夫特似笑非笑一张脸，有了昨天晚上和今天花园的经历，塞西莉娅已经对麦克洛夫特的不近人情有了充分的了解。

　　“柏西小姐，你如果心里对鄙人的不予帮助有所不满，可以直接表露。不过，请恕鄙人直言，鄙人没有必须要帮助你的理由。”麦克洛夫特的手背在身后，理直气壮道。

　　塞西莉娅听了麦克洛夫特的话，立刻反驳：“福尔摩斯先生的确没有义务要帮助我，大可以一开始就拒绝我，让我下车，把我留在婚宴现场。”

　　“注意你的用词，柏西小姐，”麦克洛夫特指出她的用词不当，“我把我自己的东西放在婚宴现场才能够用‘留’这个词，你显然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如果要清算昨晚的事，我依旧帮助了你，尽管我没有义务这样做。”

　　麦克洛夫特微笑。

　　“帮助？”塞西莉娅觉得好笑，反问麦克洛夫特，这算什么帮助？

　　“自然是帮助，昨天晚上你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婚宴，我已经帮助你达成了目的。”

　　“我说要回海德公园一号楼，可你却把我带来了这个地方。”

　　麦克洛夫特的眉毛微微一挑：“这个地方？你的语气中对这里充满了嫌弃，可实际上却满心欢喜。”

　　塞西莉娅一时语塞，麦克洛夫特说对了，她一开始的确对麦克洛夫特带她来一个陌生的地方很是不满，可是过了一晚，她对这里有所改观，这里不但优雅舒适，工作人员也格外亲切热情，还有这样一个大花园，谁见了不喜欢呢？

　　在塞西莉娅语塞之时，麦克洛夫特又提到让她离开前支付费用，还看似无心地提到：“你的手提包没有随身携带，但愿你有随身携带现金和卡的习惯，或者你能背出路温的电话号码。”

　　提到罗素?路温，塞西莉娅就气不打一处来：“别跟我提他！”

　　麦克洛夫特笑眯眯。

　　“那愿你有随身携带现金和银行卡的习惯，本间俱乐部是不允许赊账的。”

　　“我自然能够付得起费用，不劳费心。”尽管没有现金和银行卡，也指望不上罗素?路温那个杀千刀的，但是塞西莉娅一点儿都不为钱担心。

　　“本间俱乐部也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抵账。”

　　刚才，塞西莉娅看了自己手上的戒指一眼，这个细微的眼神被麦克洛夫特捕捉到，他看出来塞西莉娅妄图以食指上的珍珠戒指来抵账。

　　塞西莉娅皱眉，她怀疑眼前的男人有读心术，这戒指也不能抵账，那真得等路温找到她，两个人大闹一场，再和好如初，让他把这笔费用缴了。

　　“而且，你这只戒指属于仿制产品，如果以它抵账，俱乐部的损失会更大。”

　　高档产品？怎么可能！

　　塞西莉娅手掌张开，她手上的一枚珍珠戒指温润光泽，主石旁边有六颗小石，跟金戒托相呼应，指环做成了蕾丝边，万般柔情都汇聚在其指尖。

　　“这可是名师作品……”

　　塞西莉娅想要指出麦克洛夫特不识货，却被他打断：“这一枚仿照来源是寄情，米路?罗威尔十年前的作品，路温?罗素送给你的。”

　　麦克洛夫特又说准了，塞西莉娅没想到他对珠宝也有研究，路温?罗素在一个月华如水的夜晚将这一枚戒指送给她，也是如此介绍的。

　　“就算你信息说得没错，”塞西莉娅望着手上珠光细腻的戒指，否定它是高仿品一说，“你凭什么认定它是高仿品呢？”

　　麦克洛夫特静静地望着塞西莉娅，眼中愉悦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如同一个看见猎物落入猎坑的过路人，偏偏多管闲事。

　　“很简单，因为真的寄情，被我买走了。”

　　那一枚戒指在制好的一刻就被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神秘买家购买走了，麦克洛夫特就是神秘买家。

　　“有没有可能，你那一枚才是假的呢？”

　　麦克洛夫特轻笑一声，不回她的话，转身离开，塞西莉娅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在他走到花园出口的时候，摘下了手上的戒指。

　　花园逛得差不多了，塞西莉娅打算等麦克洛夫特离开花园后再离开，可麦克洛夫特在出口停住了脚步，他收到了一条消息，看了一分钟，转过身对塞西莉娅说了一个坏消息：“路温?罗素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