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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欧根尼俱乐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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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塞西莉娅茫然,眼前的地方根本不是海德公园一号楼。
助理不好意思笑了笑,回答她:“这里是第欧根尼俱乐部。”
“第欧根尼俱乐部……”
麦克洛夫特已经走到了第欧根尼俱乐部门口,他头也没回:“小姐,从来就没有人说要去海德公园一号楼,但是这里拦出租车很方便。”
麦克洛夫特的言外之意是:你可以自己坐出租车离开。
助理回给塞西莉娅一个歉意的笑容,长官只说了“走吧”,并未说要改道,他们只会朝着原本的目的地出发。
“先生,你这样做是否过分了一些?”塞西莉娅冲麦克洛夫特喊,她刚刚就遭受了很大的委屈,如今遇到这一遭,根本没有了好声气。
麦克洛夫特根本没有理会她,迈着步子便进了俱乐部,助理绕过塞西莉娅,跟了进去。同时,司机驾驶着车子离开。
过分?麦克洛夫特才不在意过不过分,反正这个女人想要离开婚宴现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已经提供了帮助,至于接下来去哪,他不想管,也根本不会管,没必要因为一个女人而耽误自己的行程。
麦克洛夫特自己照例走到他的专属休息室,休息室里有他最喜欢的东西,甜品、书籍以及不被人打扰的清静与自由。他要在这里待一个晚上。
卸下一身疲惫,礼服外套被随手扔到一旁,麦克洛夫特窝进了沙发里,开始休息。但他的休息与旁人的休息不同,一般人休息时都会清空脑海中的杂念,争取睡一个好觉,可是麦克洛夫特的休息一定是脑海中存了能让他沉溺其中的念头,他才能够安心休息。
福尔摩斯家的孩子热爱谜题,才不是只有夏洛克这样。
麦克洛夫特合上了眼睛,沉入他的记忆之海,他控制自己走到了一个嘈杂慌乱的地下酒吧,劣质的香烟味道布满了整个酒吧,喝得烂醉的酒鬼倒得满地都是,主舞台上时而是搔首弄姿的脱衣舞娘,时而是声音嘶哑的海藻头摇滚女主唱,今天……今天站在舞台上的是脱衣舞娘,她已经褪下了丝袜,身边围绕着一群起哄的男人,他们热情迷乱地朝她扔钱币。
但麦克洛夫特不理会舞台上的旖旎春色,他的目光绕过了舞台,望向角落里,那里的人也早早地就注意到了他的到来,正冲他笑。
“你到晚了,需要自罚三杯。”明明是男人的装束,开口却是女人的声音。
麦克洛夫特亦没有推辞,认罚地喝下了三杯酒,在他喝酒间,她问道:“你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这次是有什么事?”
麦克洛夫特喝完酒,望着她,她处于混沌环境里,更像一朵开在泥泞之中的紫罗兰。
“我想念你。”麦克洛夫特回答,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
她没有半分意外,微微挑眉:“你哪次不是因为想念我才来到这里的,这次是碰上了什么事要跟我说?”
“很多事,夏洛克……我的弟弟,他已经结婚了……”
“那么,伯母有没有催你也要抓紧机遇?”
“这倒是没有,她已经做好了我这一辈子都不结婚的准备了。”
“夏洛克的婚礼让你怅然若失?”
“主要是他的妻子,身上有我难以解开的谜题。”
“可你终会解开的。”她往他的杯子里又倒了一点酒,酒精猛烈,他第一次喝的时候,喉咙像被火点燃了,现在习惯了。
“我终会解开的……我想念你。”麦克洛夫特不自觉往她的身边靠,将头枕在了她的肩膀上。
“听起来,你不光遇到了一个谜题。”
她总是能猜准麦克洛夫特心底的想法,在麦克洛夫特的头枕上她的肩膀时,她的头也靠了过去,两人依偎在一块儿。
麦克洛夫特的确不光遇到了一个难解之谜,另一个说出来她可能都不信,他告诉她:“我碰到了一个女人。”
这不是麦克洛夫特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提别的女人,她之前听到过各种女人的名字,都是他的任务对象,可这是麦克洛夫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提起女人。
一种不可置信又失落难当的语气。
她轻声一笑:“到了我应该离开的时候吗?”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倒是一件好事。
麦克洛夫特蹭了蹭她的衣服,他在摇头,闷声道:“她长得跟你太像了。”
“有多像?”
“面容一模一样,除了……”麦克洛夫特的目光移到了她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颗青黑色的小痣。
那个叫塞西莉娅?柏西的女人手腕上没有这颗痣。
“那你觉得她是我吗?”
“不是。”
“亲爱的,有些时候话不要说得这么肯定。”
她说完这一句话以后就消失了,了无影踪,地下酒馆里声音喧哗,刚才她在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静下来,她离开以后,叫喊声、起哄声、音乐声此起彼伏,麦克洛夫特知道他应该要离开了。
麦克洛夫特起身,穿过地上东倒西歪的醉汉,走到了门口,回望了一眼刚才的角落,桌子上连酒杯和酒瓶都没有。
麦克洛夫特睁开了眼睛,他的大脑已经得到了休息,刚才的那一刻并不是梦,他很清醒,只是每次他遇到什么难题时总会在脑海中构建这样一个世界,这些难题他只想和她说。
算了算日子,他有两年零五个月十一天没有走进那间地下酒馆了,他也有两年零五个月十一天没有见过她了,如果不是夏洛克的婚礼……
应该不是夏洛克的婚礼,麦克洛夫特心里有一个声音提醒他要诚实,他不是在今天才知道夏洛克要结婚的,虽然温斯蒂身上疑点重重,但是已经做好了防备措施,他不至于因此去见她,能促使他去见她的,只有今天出现的那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容。
有些话不要说得这么肯定……
有些话不要说得这么肯定……
有些话不要说得这么肯定……
她在提醒他。
可她已经不在了,她只是他意识里构建出来的一个形象,她说的话不代表她的真实想法,只是他意识中的一些反映,换句话来说,是他自己在提醒自己,有些话不要说得这么肯定。
他有什么好怀疑的呢?塞西莉娅?柏西不可能是她呀,她已经命丧于那场爆炸之中,他亲眼见到了,爆炸发生的那一刻,他生平第一次体验到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这个疑惑冒出来的时候,就是麦克洛夫特意识到自己需要睡觉的时候,这个疑惑一时半会儿解答不了,无需用长夜跟它消耗,平白浪费了时间。
麦克洛夫特一夜好眠,带着疑惑睡觉让他的睡眠质量得到提升,第欧根尼俱乐部静悄悄的,适合休息,它就像一块落在伦敦郊区的纸盒,没有人注意到它,也没有人打扰它。
第欧根尼俱乐部所坐落的这一片土地上曾经出现过一场震惊整个英国的大爆炸,随着岁月的流逝,残墟已经得到清理,建起了新的房子和花园,那一场爆炸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
麦克洛夫特中午约了外交大臣一块儿吃饭,此刻时间尚早,他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出房门,要去俱乐部的花园里看看,一路上碰到了俱乐部中的工作人员,彼此点头致意,自觉遵守着第欧根尼俱乐部不允许交谈的准则。
绕过长廊,便是花园,花园里的花是麦克洛夫特一定让人种下的,发生过爆炸的土地很难长出花朵,就算是艰难地长出来了,也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悉心培育,可是麦克洛夫特坚持要在俱乐部后面开辟一个花园,执念如此。
花园里种什么花,麦克洛夫特却没有管,所以工作人员大多挑的都是一些坚强的花种,几年过去,这一块儿又生机勃勃,花朵长在废墟之上,如同将一块疤痕改成了美丽的刺青。
花园里有几个工作人员,他们忙碌着手上的工作,没有注意到麦克洛夫特的到来。
但是塞西莉娅?柏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麦克洛夫特一眼就看到了她,她还穿着昨天晚上的礼服裙,手持大花洒给花朵浇水。
塞西莉娅昨天晚上没有离开第欧根尼俱乐部,她见到麦克洛夫特走进俱乐部里,深感此人的无情与冷酷,已处于黑夜之中,她的身上又没有钱,没有拦出租车回家,而是跟着麦克洛夫特进了第欧根尼俱乐部。
塞西莉娅一进门便看见了放在俱乐部大厅里的展牌,上面只标了一条禁令:保持安静,不要出声。
禁令奇怪,她如果想留下来,一定要遵守。
塞西莉娅穿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她刻意放轻了脚步,挪步至前台。第欧根尼俱乐部的前台见她是一位陌生的小姐,疑惑地盯着她。
不能出声,无法说明意图。
塞西莉娅示意前台给她一张纸,她在上面写上了麦克洛夫特的名字。
前台接过纸,眼睛里写满了奇异。福尔摩斯先生从未带女人来过俱乐部,但女人的神情太过肯定,没有一点儿说谎的迹象。
前台思考了一分钟,示意塞西莉娅稍等,然后拨通内部电话请来了经理。
经理已经上了年纪,他本来应该退休了,但麦克洛夫特给他安排了这份工作,工资很高,事情却少,算是人人羡慕的工作。原因无他,只是麦克洛夫特认为,故地应有故人在才行。
经理一眼便看到了塞西莉娅,他将前台的请示抛诸脑后,不可置信地盯着塞西莉娅。
塞西莉娅见到面前的白发老人目光晶莹,双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喜悦与震惊,胸口起伏,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前台递上纸条给经理,正是塞西莉娅写上麦克洛夫特名字的那张,经理看了看,将纸条揉在手里,没有犹豫,对塞西莉娅做出请的手势,亲自领她到了高级包厢门口。
别说,这间俱乐部的服务还真不赖,包厢内部十分有古典情调,塞西莉娅在这里过了十分舒适的一晚。第二天醒来,她打算绕着俱乐部转一转,一打开门,经理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见到她出来,看了看时间,露出了然的微笑,领着塞西莉娅到了花园里,才促成了塞西莉娅和麦克洛夫特的清晨会面。
塞西莉娅在低头给花浇水的时候也瞥见了麦克洛夫特,不过她装作没看到,自然地背过身,假装去浇身后的鲜花。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塞西莉娅感知到麦克洛夫特的脚步,她数到第三十七步,麦克洛夫特应该离她的距离不过半米了,骤然回过身去,举着花洒对准麦克洛夫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