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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Chapter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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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月光像利刃一样从狭长的尽头无声侵袭,昏暗的走廊里的两个狭长身影在某个角度相互重叠,两人相对而行,在相隔几步之遥停留在原地。
“陛下在图书室等你。”伊诺克先开了口。
爱兰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继续迈开步伐往前走。
“……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没有分寸?以前也就罢了……混账!这次你居然杀了人!”
就在两人擦肩时,伊诺克突然用手肘将他死死压制在石墙上,爱兰德吃痛闷哼一声,但也没有反抗。
“我说我没有呢?你信吗?”
“你整天跟赌徒、酒鬼和妓女混在一起,你说的话有半点值得相信的吗?嗯?”
伊诺克的气息彻底混乱了,类似野兽的低哮参杂着每个字的音节发出,他气极了这个为王族蒙羞的家伙,但这该死的总是让他束手无策。
“嘿殿下,你不用太担心,也许哪天……”爱兰德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我就和那个女人一样死在贫民区的臭水沟里了。”
听到这里,伊诺克更加暴怒了!
“你竟敢说这种话——”他扯起爱兰德的衣领挥了一拳,“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此时爱兰德的嘴角隐隐已有渗出的血迹,但他既不求饶也不抵抗,一番沉默对峙后,伊诺克重重地将他摔到地板。
咔嗒——
就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爱兰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痛苦的表情,他迅速抬起手擦拭嘴角,深紫色的液体渗进了织物的纹路。
“你说得对,我没资格。”
说完,他扶着石墙的砖体慢慢站起了起来,而周身的伤痕却以奇迹般的速度自愈了。伊诺克冷眼看着他身体的迅速愈合,默默擦掉了指关节上的血迹。
“陛下还在等我,不奉陪了。”
爱兰德掸了掸发皱的衣襟,又恢复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而伊诺克已经先一步朝反方向离开了。
爱兰德推开了图书室的门。月光从暗色的玻璃穹顶照射进来,空气里的微尘悬停在光痕之中,霉腐的书籍气味凝固在静谧的厅馆。
“陛下?”他试着叫了一声。
大理石地板上的鞋靴声显得突兀又刺耳,他走到了厅馆正中的阅读桌,桌前的鎏金丝绒靠椅上挂着一件粗呢斗篷,而桌面上摆着一沓摞得不太整齐的文件。
爱兰德迟疑了一阵,绕到了桌前。
“读它。”
当他的手指已经挑起了文件封皮,从图书室M序列的区域内突然传来了声音。
“一字一句地读。”那声音强调。
爱兰德自然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黑暗中的压迫感使他咽了口唾沫。
他再度翻开了文件——
罗莎?霍克的尸体报告。
……死者头颅与颈部仅小面积皮肤粘连,皮肤边沿不规整疑似钝器切割,左胸第一肋骨间各有约深3英寸刺入性创伤,并从中提取出5毫克炭渣,全身有多处牙孔及皮肤组织受损,尸体含血量低于10%,死者因短时间失血过快导致死亡,预估死亡时间为夜轮8点。
……
最后是最高秘密法庭的加密印章和落款。
“读完了?”
“读完了。”
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合上了封皮。
爱兰德——这位有“隐匿者”之称的二殿下有一个仅在伊堡内少数人间知晓的秘密——患有II型血液变态反应,俗称鲜血过敏症。以前他就为脱敏做过诸多尝试,最后得出的医学结论是他不能直接饮用超过2盎司的新鲜血液,否则将引强烈的过敏症反应,甚至是休克。换句话说,他可以食用血液的加工制品和酒精软饮,但鲜血?不行,汲血?天方夜谭!
虽然这个秘密不可外泄,但他看到报告的内容至少可以放心了,也不枉费他连续这么多天去公学,陛下最终还是会帮他。
至于伊诺克那个家伙,他爱干嘛干嘛。
“霍克的情妇你也敢碰?”该隐的声音没什么实感,听不出什么情绪。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她是霍克家的人。”
“啊,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谨慎了。”该隐地打断了他。他终于从M区走来出来,他随意翻动了几页手上的书本,然后“啪”地合上。
“还有你今天干的好事。”
该隐的眼神透过夜幕直接锁定爱兰德,他一时间慌了神。
“之前我不和你谈这事,是以为你会懂得如何处理,但是——你竟然会蠢到让别人帮你作伪证?”
“陛下,我——”
该死!他早该知道,一个混血女怎么可能轻易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掉!
“好了,”该隐靠坐在桌边,将书不轻不重地砸到桌面。“东西一会儿会送回裁判院,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爱兰德定了定神,再度将目光落到摊开的报告上。
“……罗莎的头被切下,胸口的伤应该是火烧过的木锥造成的,是那些人类之间流传的迷信……至于她身上那些被噬咬的痕迹,应该是南区的流民转化者干的。”
“嗯,继续。”
“还有,夜轮8点的时候我在学院。”
“有谁能证明吗?”
“有,斯托克家的那个小姐和……”
“嗯?”
“……和一个夜丁香。”
该隐的鼻腔发出了一声不置可否的哼声。
“好吧,现在你的嫌疑小了一些,那么,你觉得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她失踪了,”爱兰德补充道,“我是说那个夜丁香。”
“那么你的人证少了一个。”
“我去露斯特找过她,问遍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在哪里!”爱兰德变得有些恼怒,“这肯定是费里斯?霍克那个老东西干的好事!”
听到这里,该隐皱了皱眉,但算了,他耸耸肩。
“秘密庭审的日期明天会定下来,到时候你最好乖乖出席。”该隐站起来,将靠椅上的斗篷挽在手臂,然后拿起了桌上的稿件。
“还有,希望你这次能长点教训,别让伊诺克和我太操心。”
伊诺克才不会关心他的死活!爱兰德腹诽道。但紧接着他又试探问:“那个斯托克家的……”
“她是你的人证,自己去解决,但绅士一些,别再吓着她。”说完,该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图书室。
绅士?爱兰德挫败地扶了扶额头。
不管是她被他恐吓,还是她害他被马踢了屁股,今天和那女孩的接触绝不属于任何礼仪社交的范畴。
他越想越觉得头疼,或许自己真的干了件蠢事。
“陛下,您的信。”该隐从侍者的托盘里取出信件,信面什么内容都没有,只有火漆上星星和天平的图案表明信件的来处。
裁判院果然送来了传唤信。
他用裁信刀直接挑破了外层打开信纸——
(姓名空置)请于11月20日晨轮9点,于王都裁判院最高秘密法庭接受讯问。
几乎是在阅读完的同时,信件已经化作灰烬。
看来希拉的假期得往后延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