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长》砚冬

5、长街长（五）

　　08/祝福

　　又好些年过去，李则已经长成了个身姿欣长的英俊青年，先前那个年长守卫也被调走了，重新换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来。

　　阿哑的身影从长街头冒了出来，渐渐走近，李则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今天是上元灯节，阿哑仍旧提了食盒来。这每一年的佳节她都未曾落下过。

　　李则也依着往常一样走入天牢，将糕点递与慕远阑。

　　慕远阑这次却迟迟未接。

　　“她又来了？”声音沙哑，慕远阑半个身子都隐在阴影里。

　　这十年的牢狱灾祸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印记，他仍旧是一派贵公子之气，举手投足间自是风流。

　　可现在却显得有些狼狈。

　　李则点点头，将东西再往前递了递。

　　“她脑子有病啊？！”沉默了一会，慕远阑突然大喝起来，猛地将糕点打翻在地。

　　精致的糕点摔得四分五裂，滚上了灰尘，李则愣了一会，嗡一声怒气直窜脑顶！他第一次没叫这人公子，破口大骂起来，他本就是市井小民出身，骂起人来得心应手，他用各种恶毒又刁钻的话语去奚落嘲讽面前这个人。

　　不知好歹。

　　毫无良心。

　　李则气愤地想，那么好的阿哑，怎么就蹉跎在这么个人身上了呢？

　　慕远阑却再次地沉默了下来，等李则怒气冲冲地骂完，骂得口干舌燥，慕远阑突然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过了很久，才有一丝声音从指缝里泄出来：“是啊，可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声音飘忽得很，他仿佛被抽干了灵魂，整个人都颓败了下来。

　　你他妈为什么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阿哑一根筋，想不明白，她仍在字条上一笔一画工整写下“大人，上元灯节快乐”六个字。

　　大人，祝福您呀。

　　09

　　又是一次，阿哑接过了空食盒正要走，突然被李则拉住。

　　二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此时正涨红了脸，紧张的额上还蒙了一层细细的汗珠，“阿，阿哑，”李则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说话有些磕绊，“我，我想娶你！你可乐意？”

　　阿哑怔了怔，对上青年黑亮的眸子，缓慢却坚决地摇了摇头，李则双眼里的光彩一下黯淡了下来。

　　“你还是喜欢你家大人吗？可他……”李则难受的紧，无措地说着，“阿哑，我不嫌弃你脸毁了，我会好好待你的。阿哑，我很喜欢你，我为了你好几次要调离守卫我都没答应下来……”

　　阿哑轻轻放下李则拉住她的手，李则神色一僵，话堵在嗓子眼里，再说不出半句来。阿哑对他歉意地一鞠躬，然后后转身离去了。

　　李则呆呆地看着她背影，然后视线一点一点僵硬地落到了自己手上，心里空落落的。

　　第二日再来的时候，天牢前已经没了李则的身影，那个新调来的小守卫告诉阿哑，李则申请调离了。

　　他原本就得了左丞相的青眼，昨儿一申请，晚上就走了。

　　瓦蓝瓦蓝的天空里，一只鸟儿急速飞过，留下一道残影。这十年来和李则相处的零碎画面从脑海中闪过，阿哑点了点头，心里划过一丝遗憾，而后又了无痕迹。

　　她仍守着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