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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不自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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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耀众人在海滩上开了三天的狂欢 Party,回去时岳阳捏着自己肚子上肉发出满足的感慨,即使这三天囤起来的肥肉,要用一整个寒假来减肥。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春节更是中国的传统节日,每家每户挂灯笼贴对联忙得不亦乐乎。
微信群被刷爆时纪景梧人在德国,正凭栏远眺着远处的景色,微风卷起衣领去亲吻他的脸颊。
此刻是德国当地时间下午两点,国内晚上八点整,春晚已经准时开始。
口袋里的手机在不停震动,提示音疯狂刷着存在感。纪景梧拿出手机打开,果不其然群内的消息已经到了 99+,点开界面还不断有消息闪出,一条又一条晃花了他的眼。
“啊嗯,崇宏。”纪景梧转身离开阳台,看着客厅里正在摆弄电视的华崇弘问了一句,“弄好了没?”
“嗯。”华崇弘的回答向来简洁,话音一落电视机里就闪出画面,喜庆的红色映入纪景梧眼帘。
熟悉的开场致辞伴随着喜庆的锣鼓声敲响,纪景梧慢慢踱到沙发坐下,抄起管家递上来的红茶抿了一口,眉目微舒靠在沙发背上。
纪父也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笑容可亲的纪母,一家人在沙发上落座,茶几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零食坚果袋子,气氛其乐融融。
这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浓浓的新年味儿透过电视屏幕传出,让多少海外游子热泪盈眶,远在他乡的疲惫和怅然若失在这短短的四个小时被抹平,而泛滥的思乡之情似乎也能隔着一个冰冷的屏幕得到慰藉。
纪景梧并不在意这些,在他来德国之前就已经料到了他们大约会在异国他乡过年,不过父母家人在身边这个年也算是圆满。
电视上放映的春晚像是背景音乐,纪父一边听着小品一边噼里啪啦打字,他的公司要和德国一个客户对接项目,恰好赶在过年前出差,大概率赶不上回家过年,索性订了票让一家人都飞了过来。
纪母则在一旁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抬头看一下电视,露出浅浅的笑容。
小辈们更是对春晚不感兴趣,华崇弘正端着手机看视频。
不知道游士星又给他推荐了什么。纪景梧瞟了两眼收回目光,游士星皮起来连他都敢算计,更别说星耀其他人了。
信息还在不断跳出,纪景梧扫了一眼,大约是岳阳被摁在沙发上被迫看春晚的哀嚎,还有胡亮亮感叹无法放烟花的寂寞,夹杂着吉诺和冯志远讨论小品剧情,以及游士星偶尔发出的哲学道理。
“部长,你在看春晚吗?”岳阳和胡亮亮互相喷累了,开始转移话题。
“在看。”纪景梧抬头看了一眼电视机,因为网络延迟的缘故要比国内慢上一些,此刻还在播放上一个节目,而下一个小品的剧情已经被他们剧透完了。
“我没记错的话德国时间要比我们慢六个小时吧。”游士星手快,一行字率先跳了出来,紧接着岳阳发出疑惑,“部长,大白天的有气氛吗?”
“窗帘拉上就有了。”纪景梧给出了简单实用的解决方案,更何况这里五点多的时候天就会黑。
一群人笑笑闹闹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期间宋慈爬上来讲了一句话后又消失不见。
转眼还剩两分钟新年钟声即将敲响,厨师已经在厨房里准备饺子汤圆,纪父纪母都放下手头上的东西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看着电视,等待新的一年到来。
纪景梧和众人说了“新年快乐”后刚想放下手机,一条消息突然弹出。
“新年快乐。”
简单的四个字让纪景梧不禁怀疑对面的人是不是群发,不过下一条信息打消了他这个念头,因为穆司阳连名带姓地喊了他一声,
“纪景梧。”
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了两下,一条信息自纪景梧手机发出,“嗯哼。”
看着这条信息穆司阳几乎能想像到对面那人是如何别扭地哼出这一声的,没准儿耳朵还会红。
有些时候穆司阳自己都会感叹他对纪景梧的观察是不是太过于细致了,连对方的小动作他都能说上一二。
提示音响,又一条信息跳出穆司阳的聊天界面,“新年快乐,司阳。”
穆司阳看着静静躺在聊天框里的信息,他似乎越来越习惯纪景梧这样叫他名字,明明两人认识也才没多久,甚至连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手指在屏幕上摁了几下,穆司阳编辑一条信息发送,“谢谢你上次推荐的凤梨酥,很好吃。”,确实不错,还俘获了他爷爷的芳心。
“我推荐的当然好吃!”
看着新蹦出来的信息,穆司阳抿起的唇微微上翘,倒也没有去否认,转而换了一个话题,“你在哪儿?”
“德国,怎么了?”纪景梧回应得很快,下一秒消息就跳出穆司阳的手机屏幕。
“我给你带了一盒凤梨酥。”穆司阳顿了顿,很快又接上一句,“算是上次的谢礼。”
过了几分钟那边才回信,只有短短两个字,“不用。”
穆司阳皱眉,和纪景梧展开了为时半小时的激烈辩论,最后以纪景梧要去吃饭才收场,毕竟现在德国时间是晚上六点半。
放下手机,穆司阳躺床上看着天花板,手机屏幕闪烁着荧荧的光映在上面,房间里安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司阳,你还真是固执。”
这是纪景梧去吃饭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穆司阳眨眨眼,看着天花板的光逐渐黯淡,直至消失。
黑暗里穆司阳把一件事一件事从脑海里剔除,纷杂的思绪最后留下了一个念头——他好像是有些固执了。
何必那么固执?穆司阳笑着摇了摇头,划开手机屏幕给纪景梧发去消息,“那好吧,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那边似乎还在吃饭,穆司阳一直以来良好的作息让他没等到回信就沉沉睡去。
纪景梧吃完饭后去看手机,星耀队员们已经陆陆续续下线,他给和最后去睡觉的游士星道了声“晚安”后点开穆司阳的信息。
最后一条是十五分钟前收到的,纪景梧盯着屏幕想了一会,移开了悬在发送键上的手指,放下手机。
估计已经睡了吧,纪景梧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飘雪,顺手拎起架子上的小提琴搁在肩上,右手挥着琴弓搭上琴弦,一曲舒缓悠扬,盘旋在客厅里。
“Air on the G string.”纪母念叨了一句,转头看向纪父,“小景最近有什么不一样吗?”
G弦上的咏叹调。纪景梧自从学会了之后,只有在迷茫的时候才会拉响,把自己沉浸在音乐里与灵魂对话。
月亮躲在云层里若隐若现,纪景梧将旋律巧妙一转,另一曲倾泄而出——探戈名曲,一步之遥。
纪父刚想说出的话被这一首堵在喉头,顿了半晌才改口反问,言语间颇有一种欣慰感,“可能是失恋了?”
一步之遥,缠绵悱恻,同时爱而不得。
纪母也笑得眉眼弯起,捂着嘴去桶纪父的腰,小声道:“儿子失恋了你笑得那么开心。”
“年轻人嘛……”纪父压低声音,说道。就在两个人讨论得正兴起,那边的琴声戛然而止。
纪景梧当然不知道身后自己父母已经从哪家姑娘谈到了终身大事,一曲在攀□上□高□潮时停住,琴弓堪堪悬在琴弦之上,只要他下移几公分便可再度拉响。
《一步之遥》这首曲子的旋律在纪景梧看来是有些热烈的,再加上探戈舞姿更是豪放洒脱,少有情人的旖旎缱绻,你来我往间更多的是两人的相互试探,这一步,是天堑,是鸿沟。
就连里面蕴含的感情也是这样。
纪景梧维系着这个姿势半晌,从肩上拿下小提琴放回原位,转身看见自家俩老一致看着他,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目光洗礼下,淡定从桌上拿起没看完的书,旁若无人地看起来。
在德国的时间不长,大年初三他们就飞回国,回到了自己的家。
在飞机上颠簸了十多个小时,纪景梧一到家就钻进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裹着浴衣出来时毫无睡意,即使现在是凌晨。
倒时差可是个苦差事儿,纪景梧磨着熬到了早上,正当是最困的时候,游士星一个电话打来把他叫了出去。
华崇弘回家看父母便没跟来,纪景梧一个人下车时看到游士星身边还带着一蹦一跳的岳阳。
“景梧!”不过一两星期没见,岳阳脸上的期盼跟如隔三秋似的,等纪景梧走近了游士星才笑着打招呼,“景梧。”
“嗯哼。”纪景梧抱胸看着游士星,这人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只是叫他快些出来。
岳阳倒是笑得格外灿烂,一马当先进身后电玩城的大门,游士星看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扶额,推着纪景梧一起进去。
“其他人呢?”纪景梧顺着游士星的力道进入大门,震耳欲聋的声音环绕在周身,令他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景梧你没看群吗?”游士星也拔高了几分音量,带着笑意说道,“他们正走亲戚呢。”
岳阳不爱这些,游士星一个人在家,俩人索性约着一块出来玩儿,见纪景梧昨天回国后也顺带把他一起拐了过来。
游戏厅里的3D环绕音让纪景梧的睡意消散了不少,三个人在游戏城泡了大半天,出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晚霞很漂亮,岳阳站在天桥上清了清嗓子,将两手摊开在身前做虚抱状,学着语文老师的口吻吟上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虽然城市里见不到孤鹜也没有秋水。
天桥上的人来来往往,游士星拿手肘捅了捅纪景梧,两人很有默契地从岳阳身边经过,仿佛不认识这个人。
“啊——”岳阳一句诗念完后发现他们俩人已经走了十几米远,气呼呼地叫了一声,小跑追上去,拉长的惊呼声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纪景梧和游士星他们在地铁站口分别后,找了一个咖啡店进去等着司机来接。
咖啡店的装横有些复古,灯光微暗,还有悠扬的琴音。纪景梧寻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掀开窗帘的一角去观察外面的景色行人,收回视线时掠过街角,看见一个人正背着包走来。
是穆司阳!
他好像总能遇到穆司阳。纪景梧越来越近的人影,心想。这种体质某次被游士星得知后,调侃他是一个“靠实力碰运气的人”。
在穆司阳经过时纪景梧抬手敲了一下玻璃,果不其然看见他顿足,转头与自己视线相对。
纪景梧是坐着的,穆司阳垂眸看去,那人右手撑着半边脸,小指正好抵在他的泪痣边,扬着笑指向对面的座位。
伴随着门口清脆的风铃声,纪景梧撑着头,眼神跟着穆司阳移动,直到他在对面落座,才换了个姿势,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笑容明媚爽朗,“司阳,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纪景梧。”穆司阳看着面前的人,从他慵懒的尾音中窥出了点疲倦。
“你怎么了?”穆司阳看着他问道。纪景梧抽了抽鼻子,把一个哈欠压下去,说道:“倒时差。”
怪不得声音有些沙哑。穆司阳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咖啡,一边道谢一边心想。
“你……”穆司阳低头搅拌着咖啡,再抬头时看见纪景梧闭着眼,一副熟睡的模样让他把后面的字咽回肚子里。
咖啡馆里昏黄的灯光打在纪景梧的侧脸,张扬锐利被光晕冲淡,一绺绺的刘海贴在他额头上,给他平添了几分柔和。
这人就没想过万一我先走了?穆司阳推了一下眼镜框,暗道。虽然想是这么想,但穆司阳还是拿起一边的杂志翻开,等着纪景梧醒来。
其实纪景梧也没睡多久,在穆司阳看完第一篇杂志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不仅把他惊醒了,连带着穆司阳都被吓了一跳。
纪景梧揉着眉骨去接电话,应了一句后挂断,眯眼花了几秒钟时间将大脑重启,然后对穆司阳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卫爷爷说外面在下雪,我送你回去吧。”
穆司阳掀起窗帘一角,果不其然看到了外面纷扬的雪花,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不……”穆司阳收回手,看着窗帘因重力而落下,拒绝的话语刚起了个头,就被纪景梧打断。
“司阳。”他喊着他的名字,将手臂撑在桌上倾身逼近,本就不大的咖啡桌被他占了一半,“你是想顶着网球包回去吗?”纪景梧指节叩着桌面,笑道。
“……”穆司阳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回应:“我还可以打车!”,他虽然没有伞,但气势上不能输!
纪景梧听着他略微变调的声音,嘴角的笑意毫不掩饰,“坐我的车不好吗?”
“我好像总是在麻烦你。”穆司阳弯腰拿起网球包背在身上,看着纪景梧的样子不像是有回旋的余地,但还是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纪景梧眉梢微扬,如果这算麻烦的话,那星耀那帮人可是给他惹了不少麻烦。唇角勾起,他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低声说道:“走吧,司阳。”
初雪来得快又急,穆司阳他们这边耽误几分钟后外面的路上已经铺上一层薄薄的雪,他先钻进车,腾挪一个位置出来给后面上车的纪景梧。
车上的暖气被两人带进的寒风一卷,散了不少,管家见状连忙把温度调高。
“卫爷爷,先送司阳回家。”纪景梧把门关好,说道,随后示意穆司阳报地址。
穆司阳流利地报了一串地址,对着副驾驶上那个和蔼可亲的爷爷笑了一下,说了句谢谢。
目的地不是很远,不过正直下班高峰期,没多久他们就顺理成章地堵在了车流中。
纪景梧在咖啡馆小憩几分钟后精神好了不少,和穆司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两人间流窜的气氛分外和谐,像是神交已久的挚友。
“给你。”穆司阳似想起了什么,拉开网球包掏出一个凤梨酥递给纪景梧,“今天出来时随手拿了两个。”
纪景梧伸手接过,目光落在包上一瞬后移开,看向穆司阳,顿了顿问道:“你今天出来有什么事?”
“球拍网线松了。”穆司阳低头去拉拉链,回答道。
“哦。”纪景梧点头,在穆司阳身上扫视一圈后收回目光,偏头去看窗外,他刚刚没看错的话穆司阳的包里有一本病历,不过既然人家不想说他也没去追问。
摆开拥堵路段,司机脚踩油门开始提速,没一会就到了穆司阳家楼下。
“谢谢,下次见。”穆司阳低声和纪景梧说了一句,拿上东西下车,在楼梯口看着车拐完消失后,他才摁下电梯。
信息提示音倏然响起,穆司阳边踏进电梯边掏出手机,一行信息跃入眼帘,是纪景梧的,他说——
“司阳,你不需要和我道谢。”
“叮,八楼到了。”机械的女声报出楼层,伴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家门大敞着迎接他回来,母亲的声音从阳台上飘出,“司阳,刚刚送你回来的是谁呀?”,她刚刚可是都看见了。
“是……”穆司阳捏着屏幕黑暗的手机,喉结滚动,声音低哑,“是朋友。”
是朋友,是知己,还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