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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传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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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九月，又到了开学季。岳阳兴冲冲地在群里叨叨明天就要开学啦，这个假期自己有多想他们等等，翻下来十条有九条是他发的，游士星不厌其烦地回着消息，三句里三句都能踩着岳阳的尾巴，对于隔着屏幕还能把岳阳惹炸毛的本事，纪景梧对此自叹不如。
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纪景梧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翻看着朋友圈里他们发出的照片。岳阳在外面浪了一个暑假，肤色看起来比放假时黑了好几个度。胡亮亮没出去玩却也同样黑了一圈，据他本人说是练网球练出来的勋章。游士星的朋友圈全是他堂弟的黑照，发出来没过几分钟会被删掉，紧接着一长串的“混蛋哥哥”出现随后又消失，这样的戏码在这个暑假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纪景梧觉得俩家兄弟架估计没少打。
快速划过手机屏幕，看着上面的照片就好像就在看他们的喜怒哀乐一样，纪景梧眼底流转着笑意，停下刚想要返回，他就看见了在一群自拍照里格格不入的照片——碧蓝的海。
这人就没点别的爱好了？纪景梧嘀咕着点开大图，他看到了角落里架着的钓鱼竿，图片里水天一色，翻涌的波光被定格。时机抓得挺好，他没来由地能想象出屏幕那边的人脸颊挂着浅浅酒窝，就是技术不怎么样，照片都糊了，纪景梧关上手机一笑。
岳阳在校门口见到胡亮亮眼睛一亮，在空中跃出一道弧线，朝着胡亮亮扑过去，胡亮亮见状利落地拎着行李闪开。
吉诺表示自己走得好好的，突然眼前一黑，一个重量就攀上来，从天而降的冲力把他压得退后了两步。旋转半圈卸力，吉诺右脚一退，扎了个马步稳稳地接住这个不速之客。
“阿诺。”旁边的少年显然被吓到了，眉宇间透着焦急的神色，对着两人问，“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吉诺摆了摆手，把怀里的人放下来。岳阳手臂一捞，揽上吉诺的肩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
“不……不用。”吉诺脸色微红，面对这个近在咫尺的脸庞，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在干嘛？”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岳阳脑袋往后一探，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纪景梧，欢天喜地扑上去喊了一声，“部长！”
纪景梧闪得比胡亮亮还干脆利落，于是身后的游士星把岳阳抱了个满怀。岳阳顿时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吉诺从纪景梧出现的那一刻起眼神就黏在他的身上，这不是他第一次见纪景梧，早在去年刚开学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过一次，在网球场上。吉诺把视线移到旁边的游士星身上，当时他们俩在比赛！
那场比赛可以说是游士星的成名战，你说纪景梧？在前两场把星耀正选全部打败的时刻，他就已经加冠为王。
纪景梧一开始就发现了黏在他身上的视线，眼睛扫过去就见少年目光灼灼，眼底翻滚着火热的战意。把目光移开，略略地在胡亮亮脚腕处停了一下，纪景梧收回视线打了个响指，“走吧。”
“以下克上。”一行人经过吉诺身边时，他突然开口。游士星眉梢一挑，感觉接下来的生活会很有趣。
“景梧，不说点什么吗？”手轻巧搭上纪景梧的肩，游士星趴在他耳边问道，“我们可都是听到了。”后面的岳阳和胡亮亮一致点头，他们可是很久没看到有人敢挑衅纪景梧了。
纪景梧手扶着眼角，回忆起刚刚那个少年的眼睛，明锐坚定，透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我随时奉陪。”只要他敢，他随时接受挑战。纪景梧扬头，连发丝都划出自信的弧度，“你说是吧，崇宏？”
“是。”华崇弘扛着呼呼大睡的宋慈，尽职尽责地应道。
开学初，纪景梧的事情就变得多了起来，不仅有网球部招新，还有迎新晚会的任务也落在了他这个学生会长的头上。
游士星去网球部训练的时候就能看到部长的办公桌上堆叠着如山的资料，这种时候纪景梧还不慌不忙地在一边押了口咖啡。
“景梧，这个人。”游士星把吉诺的入部申请抽出来放在纪景梧面前，手指点了点他附上的照片，抬眼看向纪景梧，“他输得可是惨不忍睹。”
是的，星耀向来崇尚实力，纪景梧放话，新生能打得过正选就让可以直接顶替正选的位置，这个吉诺，开口便要挑战纪景梧，结局当然是，输得游士星都看不下去了。
纪景梧扫过一眼，语气里是十成十的肯定，“你已经把他的名字写上去了。”
“啊景梧，这么快揭穿就没意思了。”游士星弯着眸子浅笑，他的确早就把吉诺的名字填进了招新名单里。
“喏，还有这个。”游士星又抽出一张放在纪景梧面前，“他的发球都把我吓了一跳。”
纪景梧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示意游士星继续。
“……”游士星觉得自己太难了，他一个队员，顶着名存实亡的副部长头衔，还要操着部长的心，不过所幸也只有开学这几天。
“他的发球，速度极快，我让了两盘才逐渐适应。”游士星自觉地捞过一个转椅坐在上面，对着纪景梧比了个2。
那天纪景梧被下战书，游士星接替成为场外观察，见一新生不争不抢地抱着球拍站在角落，走过去问为何不参加比赛，那新生特别礼貌地问了个好，说见他们都有事就没有去打扰。他当时还暗忖是个懂礼貌的学弟，便相邀赛一场，上场时这学弟很礼貌地告诉他要小心，手上的发球却一球比一球快，他眼睛适应了两盘才跟上节奏。
“哦？”纪景梧尾音转了好几个调，捏起入部申请书看了一眼，推到游士星面前，“你觉得呢？”
“现在发球还生涩了些，但有成为正选的实力。”游士星笔尖戳了戳纸面，潇洒地在正选名单上填上了冯志远的名字。
至于为什么没有吉诺的名字，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心照不宣，想要扛起星耀未来的人，要接受的考验，现在才开始而已。
这件事在很久以后的聚会上被提到，推杯换盏间游士星笑着调侃：“景梧在队里，最宠的就是吉诺了。”
“是吗？难道不是阿慈吗？在训练场睡觉景梧都没管欸。”岳阳晃着脑袋反驳。
“星耀整个队伍里，和景梧交手的次数是最多的是谁？”游士星抿了一口茶，看了一眼隔着一个座位的吉诺说道。他们的交战一直到毕业前，只要吉诺有求，纪景梧必应。
“可是……景梧部长他……”冯志远没说下去，吉诺每次挑战纪景梧，都会惨败而归，纪景梧下手狠厉的样子他还历历在目。
“他从来都是那样。”别扭又温柔地照顾着每一个队员。游士星回忆着，低低地笑了出来。
“我明白。”一直没说话的吉诺突然放下杯子，看向游士星，眼神郑重带着谢意。他曾经迷茫过也彷徨过，纪景梧所拥有的凝聚力，在星耀找不出第二个，他的风格也成为后辈津津乐道的故事。这样一个部长，在最后一次全国大赛后，卸下了所有身份，与他打了一场，也是他们俩最后一场交手。
他挣扎着被拖入抢七局，甚至连主动输球的资格都没有，明黄的网球在视网膜里快速移动，他尽全力挥动着球拍反击，一下又一下，网球触在球拍线上的声音敲在他心头，他的的反击显得那么渺小，但握着球拍的手，渐渐地抓到了什么，缥缈又虚无。直到比赛结束后，纪景梧拿着球拍过来敲了自己一下，留下一句话，他才豁然开朗。
“你就去寻找一种只属于你的星耀风格吧。”纪景梧这样说。
游士星笑了，举杯示意众人相碰。毕业前纪景梧用了四十多分钟，和吉诺打了一场指导赛，一次一次的洗礼和锤炼，终是没辜负纪景梧一番良苦用心，最后球拍相碰时，星耀就此传承。
迎新晚会是一个大事儿，连纪景梧都亲自上场献唱一首，游士星友情出演小提琴伴奏。据说这就是星耀拉拉队突然壮大的原因。
十月份市区预选赛开始，对于这种程度的对手，星耀的正选跟消失了似的，全都是二梯队上。
“景梧，这可不像你。”游士星猫着腰，和纪景梧一起躲在一根柱子后面。
“啧。”纪景梧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他也觉得这个样子太不华丽了，动了动身子，眼神落在比赛场内，记分牌明晃晃的5-2显示着胜利绝对属于他们这一方。
纪景梧皱了皱眉，一旁的游士星就说出了他的心声，“还是差了点，6比0获胜才叫干脆利落。”赛场上的是吉诺，那个刚进网球部的新人。
“不过……”游士星话锋一转，拍了拍纪景梧的肩膀说道，“被你虐成那样还斗志高昂，真是难得。”
“……”纪景梧无法反驳，“回去了。”见比赛没什么悬念，转身便走。
“哎哎，等等我。”游士星看了最后一眼，小跑几步跟上。
林荫道上两人并肩，树影婆娑，纪景梧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穆司阳，和他旁边一个笑得很标准的人，让他想起了初见时的游士星，笑容后面是被伪装起来的淡漠疏离。
“纪景梧。”这次倒是穆司阳率先打了个招呼。
纪景梧把视线移回穆司阳身上，眉梢一扬，“好久不见……穆司阳。”
“好久不见。”穆司阳指了指身边人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卓治。”
“你们好，卓治。”卓治对着两人笑了笑，伸出手。
“你好，游士星。”还没等纪景梧说话，游士星就笑着握上了那只手。
穆司阳突然有种剑拔弩张的错觉。
“你的书我看完了。”穆司阳清了清嗓子，看着纪景梧说道。纪景梧一顿，扫了穆司阳一圈，见他浑身上下就一个网球包，说道，“你应该没带过来吧。”
“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穆司阳点头承认，“改天我再还你。”
“不着急。”纪景梧挥了挥手，让他不用在意。穆司阳眨了眨眼，没有接话。
纪景梧看向旁边你来我往的两个人，游士星的社交能力出众，那个叫卓治的人也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两人聊的热火朝天。
打了个响指呼唤游士星，纪景梧对着穆司阳点头，“再见。”
“再见。”穆司阳推了推眼镜，点头。
游士星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但周末在校门口见到穆司阳却在意料之外。
穆司阳站在星耀门口有一会儿了，因为他被保安拦住了不给进，而且手机在他拨打纪景梧电话的那一刻，电量归零。这时出校门的游士星跟救命稻草一样，穆司阳露出友好的神色问道，“你好，请问纪景梧在吗？”
岳阳探头探脑地望向这个不速之客，他可没忘记这是育青的正选，这个时候找部长干嘛？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胡亮亮他们，虽然部长不在，但是他们不能输阵！
游士星看到了穆司阳手里的书，结合一下前些天的事就知道他是来还书的，微笑着抽过岳阳放在耳边的电话，对着穆司阳礼貌地解释，“景梧他周末一般不在学校。”
“这样啊，那……”穆司阳还没说完就被游士星打断，他转着岳阳的手机，淡定地拨通了纪景梧的号码。
“啊嗯，怎么了？”那边传来声音。
“部长，穆司阳在校门口……”游士星顿了顿，眼神从上到下扫过穆司阳，最后停在他拿的那本书上，“来还书。”
那边顿了一会儿，声音才传过来，“叫他等我一会儿。”
“好的。”游士星应道，挂了电话看向穆司阳，“部长说要你在这里等他一会儿。”
“好的，谢谢。”穆司阳本来其实是想让他们交给纪景梧，反正也没什么区别，结果这人热情过了头，直接给纪景梧打了电话。
没过多久，一辆轿车停在星耀门口，纪景梧开门下来环顾一圈，看见穆司阳一个人站在保安亭下遮阴。
纪景梧没看到游士星，转而去打量穆司阳，这人还真敢一身光风霁月来到星耀。
“不好意思，让你跑了一趟。”穆司阳把书递过去，脸上略带歉意。纪景梧接过书，捋了两把自己的头发，滚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你们今天不用训练？”纪景梧看着穆司阳一身私服，连网球包都没带。穆司阳点头，育青区赛晋级，接下来有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
“嗯哼，我要去城南的射箭馆，一起吗？”纪景梧习惯性地打了个响指，眼角的泪痣都带着飞扬的神色。穆司阳本想拒绝，他想回去练练球，毕竟接下来的对手更强，不能大意。不过看着纪景梧明亮的双眸，里面的光跟星河流动似的，他想拒绝的的话到嘴边就滚出一个字——好，纪景梧好像天生就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让别人的步伐不自觉地跟着他走。
穆司阳跟着上车，发现车里还有之前见过一面的大块头，点点头打个招呼，就安安分分地坐在位置上，他刚刚答应的太冲动了，应该好好考虑一下的。不过现在贼船也上了，看起来也没反悔的可能，穆司阳只能端正地坐着等待目的地的到达。
“喂，你挺这么直不累吗。”肩膀上突然搭上一只手，还没等穆司阳说话，他就被一个后拉的力量砸在靠背里，偏头看到了纪景梧环胸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不累。”穆司阳动了动，却还是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纪景梧笑过之后车里就安静下来，穆司阳撑着脸看向窗外，车流涌动，最后停在一个繁华的商圈内。
“走吧，崇宏。”纪景梧看了穆司阳一眼，率先走下车。
“是。”华崇弘点头。
穆司阳钻出车门，他们俩这一说一应的模式还真是有趣。跟着纪景梧七拐八拐来到一个门口，推开门是一个幽静的训练馆，偌大的训练馆里只有他们几个人的脚步声，穆司阳怀疑这位少爷是不是包场了。
“小景，崇宏，今天怎么晚了半小时？”在前台记账的老板抬头，看见纪景梧进门，笑呵呵地走出来迎接。
“莫叔。”纪景梧打了个招呼，忽略过后一个问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一抛，旁边的华崇弘无缝衔接地接住。
“这位是？”莫叔转过头，看向穆司阳，他可是第一次见纪景梧带华崇弘以外的人来。
“您好，我叫穆司阳。”穆司阳礼貌地伸手，刚刚听纪景梧的叫法，他们应该不只是顾客与店主的身份这么简单。
“你好你好，是小景的朋友是吧，来，想玩什么？告诉叔叔。”
穆司阳被这样的热情吓了一跳，一时有些不太习惯，半推半就之间他整个人被套上了完整的防护用具，拿着弓站在了场上。
纪景梧已经搭箭起弓，眯着眼瞄准靶心的红色，动作自然又流畅。捏着箭羽的手指骤然松开，箭矢笔直地送了出去，稳稳地插在靶心，穆司阳看见箭尾微颤了几下才停住，可见其力气之重。
暗自赞叹了一声，穆司阳有样学样地搭弓，拉箭，箭矢急掠而出。
“你是左撇子？”纪景梧看着穆司阳一箭射出后才开口，他之前竟然没有发现。
弓弦轻颤，穆司阳眼睛一点一点聚焦在后面，是纪景梧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庞。他点头，这本来就是事实。
两双眼眸对上，纪景梧眼底化开点点滴滴的狡黠，抬手一指，轻快的声音就从他嘴里蹦出，“你姿势不太标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