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战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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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球队训练结束后穆司阳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市网球比赛现场。
星耀想要进四强，有两场复活赛要打，纪景梧那天问他要不要过来看，他抵不住那双眼睛里闪着的光，于是答应下来。
不过他训练完都已经六点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穆司阳看着时间，匆匆赶去比赛地点。
抵达目的地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穆司阳刚下车就听到大喇叭一遍又一遍地播放“恭喜星耀成功晋级”。
比赛似乎结束了许久，离开的人都已经寥寥无几，平时拥挤的出入口而今显得十分寂寥。
门口有两个女生向里面探头探脑，看起来在等什么人。穆司阳经过她们时隐约听见了纪景梧的名字，他脚步一顿，余光扫过两个女生，才继续向前走去。
这里的网球场大大小小有十几个，穆司阳也不知道纪景梧具体位置，于是翻出手机低头给他发信息。
“你在哪”三个字还没发出去，便和一个人迎面撞个满怀。穆司阳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后退了两步，稳住自己身形的同时伸手拉住快要摔倒的女生。
“抱歉。”略带哭腔的声音钻进穆司阳耳朵里，女生一边道歉一边蹲下捡着自己掉落的东西。
“我也有责任。”穆司阳蹲下帮女生捡东西，说道：“你不用道歉。”
“谢谢。”女生点头道谢，穆司阳从她抬头的那一瞬里看见她眼里的泪光。
穆司阳略做停顿，俯身刚想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吗”，远处纪景梧的声音随着风荡过来——
“司阳，司阳——”
女生一愣，更是来不及收拾东西，胡乱把东西揣在怀里，匆匆瞥了一眼穆司阳后低头，快速向出口走去。
穆司阳扭头看女生的背影——慌乱的脚步跌跌撞撞地冲向远方，他回头盯着纪景梧，这架势让他不禁怀疑纪景梧对这个女孩做了什么。
所以纪景梧等来的第一句不是问好，而是一句，“你欺负那个女孩了？”
纪景梧：？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这个问题问得来势汹汹，纪景梧原本想要攀上穆司阳肩的手也在半空中停下来，他看向穆司阳的目光清澈又无辜，同时摇头否认，“没有啊。”
穆司阳受不了这个眼神，当场丢盔弃甲缴械投降，语气彻底软下来，活像个被美色支配头脑的昏君。但这事儿又怪不得纪景梧，只能说他总是能够准确无误地拿捏住了自己的软肋。
“那她怎么见你就跑？”穆司阳微微撇开目光，抬了抬下巴指向女孩离开的方向。
“嗯哼……”纪景梧停在半空的手倏然向前一抓，就着肩膀把穆司阳整个人拉近一步，伏在他耳边说：“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被你吓走的？”
大少爷的那颗顽劣因子又偷偷跑出来了，穆司阳扶正被撞得有些歪的眼镜，对他此番调侃面不改色地呛回去，“谁叫她见你跟见鬼似的。”
听完这话纪景梧闷声在笑，他胸腔的震动顺着手臂压在穆司阳肩膀上，跟电流似的，带起一阵酥麻。
穆司阳怕痒，下意识地想向后退，身体却仍旧半分不动。他贪恋纪景梧的每一次靠近，甚至还有些小孩儿吃到糖般的窃喜，后来想想纪景梧的得寸进尺，都少不了自己背后的纵容。
“我们进行了一场不太愉快的谈话。”纪景梧食指卷着额前的发丝，措辞严谨地回答，“所以她可能不太想见到我。”
“……”穆司阳心说这语气跟谈了一场五百万的大投资似的，还是谈崩了的那种。他不去追问，纪景梧也不想聊这个话题，两人一起向出口走去。
“你来晚了。”路上纪景梧出声说道：“没看到我赢的场面。”，语气还挺惋惜，仿佛穆司阳错过的是什么大事件。
“能想象得到。”穆司阳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都能被星耀拉拉队的加油声吵得脑瓜子嗡嗡的。
“特别中二。”他下结论。
手臂忽然被人抓住往下扯了扯，穆司阳偏头，看到纪景梧没有任何威胁性，凶巴巴的表情。
那叫鼓舞士气，纪景梧忍不住瞪一眼穆司阳，述说自己的不满。穆司阳在他的“迫害”下改口，推翻了原先的结论，承认他所谓的——鼓舞士气。
浓厚的墨色慢慢蚕食吞没所剩无几的余晖，夜色笼罩大地。穆司阳和纪景梧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来往的车灯从二人身上掠过，如流光般淌在他们身上。
穆司阳背着包向前走，偶尔偏头看向纪景梧的侧颜——走路时他很少动手动脚，只不过这一路上嘴都没停过，街灯的光影交错映在他脸上，眼角那颗泪痣要命地勾人。
这让他想起刚刚纪景梧伏在他耳侧的姿势，两人凑得及近，近到只消他微微低头，便能吻上纪景梧的泪痣。
穆司阳迅速移开目光，把脑袋里的废料通通倒出去，一时没注意纪景梧说了什么，只是在听到自己名字时胡乱“嗯”了两声算是回答，回神后才发觉自己好像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别反悔，司阳。”纪景梧得了便宜还卖乖，拉长尾音的同时向穆司阳抛去一个嘚瑟的眼神。
我现在就是想反悔你也不答应吧。穆司阳一双眼睛斜睥着纪景梧，上挑的眼尾流露出几分傲气，“放心，不悔。”
一个承诺罢了，他还给得起。
只是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将来会因为今天的一个承诺彼此纠缠，深陷，直至沉沦。
冬雨来的很急，瓢泼的雨滴似乎夹杂着细小的冰粒，一下一下砸在体育馆的顶棚上，声势浩大。
穆司阳一早来到体育馆，发现有些人跟打了鸡血似的，特别是路夏，仿佛在和谁较劲。
这是好事儿，不过脸上的伤怎么回事？穆司阳满脑门儿的疑问，去向池大勇询问其中缘由。
“佳乐说他们昨天被市三中的人挑衅了。”池大勇把唐佳乐今早告诉自己的长篇大论简单概括。
市三中？
穆司阳皱眉，指了指路夏脸上的伤问道：“那伤是怎么弄的？”
“昨天下午，市三中有人到我们学校来，路夏估计是和那个人起了冲突，但他死要面子，硬说是自己弄伤的。”说到这事池大勇就好笑又来气，他抬眼看着穆司阳，“向你学了十成十。”
穆司阳在这个问题上聪明地保持沉默，否则他所说的一切将会成为池大勇下次数落他时的呈堂证供。
叮嘱池大勇让那群小崽子别太疯狂，穆司阳才去和严智明商量训练内容，没过多久他又觉得严智明好像也吃错了药。
在双方的“据理力争”之下，穆司阳终于打消了严智明过于变态的训练想法，稍微地增加了那么一点训练量。
这份计划表在下午训练时派上用场，众人在听到训练计划的一瞬间表情空白，连卓治万年不变的微笑都有些绷不住。
“一百圈！”唐佳乐双眼一翻作势就要晕倒在地上，池大勇在背后伸手扶住。
乔晨也跟着哀嚎，张百扬在一旁嘀咕了一句“没出息”，率先行动起来。路夏压低帽檐，跟了上去。
“好你个张百扬，你再说一遍！”乔晨恼羞成怒，冲着那个背影大吼一声，紧跟着踏上跑道，嘴里还喊：“路夏等等我！”
卓治起步慢吞吞的，跟在穆司阳身边，堆着满脸的笑意，阴恻恻地问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天地良心，穆司阳敢对天发誓他也是受害者的其中一员。他摇摇头，表明自己是和卓治一样坚定的立场，“是我们。”
卓治抿唇轻笑，故意放慢脚步落在穆司阳身后，让对方挡下前方的空气阻力。
“你可真会偷懒。”穆司阳看不到自己身边的人影，只能用余光看看地上两个步伐频率相同的影子，说道。
“辛苦队长了。”卓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穆司阳不用想都知道他现在笑得有多狡黠。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十几分钟，也可能二十分钟。穆司阳心里默数着自己跑了几圈，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边流至下巴，最后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拥抱大地。
他瞥了一眼脚下，并没有发现影子，穆司阳下意识想往后看卓治。
“怎么了？”
沙哑的声音逆着风钻进穆司阳耳朵里，打消了他要回头的念头。
“没事。”他应声，抬头去看天空，浓厚的乌云飘在头顶上，墨色翻滚，张牙舞爪地吞噬阳光。
跑晕了，连太阳什么时候没的都不知道。穆司阳甩下手臂上的汗水，继续看着前方，他准确地在纷乱的脚步声中捕捉到身后人在换气时的喘息。
“还能坚持吗？”穆司阳调整呼吸，问卓治。
“还成。”卓治的声音哑得厉害，像是拼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还跟得上穆司阳的脚步，没掉队。
“嗯，还有十三圈。”经过起点时穆司阳开口报数，提醒身后的卓治。
要说体能，卓治也就比唐佳乐好那么一点，一百圈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吃力，不过穆司阳总会他前面领着他跑，自己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跟着那个背影，寸步不落。
就像在网球场上一样，他始终坚定地现在队员前面，带着他们去拿下胜利。
“还有最后一圈，我要加速了，在终点等你。”
穆司阳的声音把卓治放空的思绪拉回现实，还没回应就见到对方加速拉开的距离，他咬咬牙，踩着脚印追上去，冲过终点。
“怎么突然加速？”穆司阳才喝了一口水，就看见卓治跌跌撞撞地冲过终点，正扶着膝盖喘气，赶紧拧开一瓶水递过去，问道。
卓治接过水先喝了一大口，匀过气来才开口说话，“总不能落下太多。”，他抬眼，难得地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总要追上你。
地上四仰八叉地躺着许多人，严智明分发下去每个人的练习计划，就在卓治以为能摸会儿鱼时，穆司阳叫到他的名字，并安排他和路夏对练。
“现在吗？”卓治脑袋一歪，有些意外穆司阳的安排。
“现在。”穆司阳点头，给予肯定的答复。唐佳乐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溜烟跑去告诉其他人这个消息。
“好了，你们两个好好准备一下吧。”穆司阳看着唐佳乐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把目光重新转回面前两人身上，说道。
卓治有理由怀疑这是穆司阳的主意，但他没有证据，于是他的眼神就黏在穆司阳身上，剐都剐不掉。
穆司阳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丢入了锅里油炸煎蒸烹，快速交代完后顶着那极为核善的眼神逃得飞快。
让卓治和路夏比赛确实是穆司阳的提议。路夏这个人很神奇，他对比赛全心全意的投入，总能让他在比赛中不断进化，所谓遇强则强，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卓治不一样，他喜欢把自己藏起来，连穆司阳都没见过他最完整的模样。
穆司阳爬到高台，将底下的网球场尽收眼底，卓治和路夏都已经做好准备。
齐教练走到穆司阳身边，低头去看网球场上争锋相对的两个人，开口问道：“你觉得谁会赢？”
“卓治。”穆司阳手搭着石栏，目光跟着卓治的身影移动，回应教练的话。
“我还以为你会说路夏。”齐教练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穆司阳。
穆司阳把视线慢慢移到路夏身上，少年的身姿挺拔如松，好像比刚入学那会儿长高了些许，他笑着摇摇头，“现在，还不行。”
话音落下，指节敲击栏杆发出沉闷的响，淹没在裁判高亢的吹哨声里。
第一回合的互相试探，卓治把路夏生生压在底线，小胜一筹。第二局开始，双方就不再只是简单的试探了。
从路夏的B字抽球开始，到卓治的熊咆龙吟结束，不知是顺势而为还是早有预谋。穆司阳看着网球落在路夏这边的底线，心说卓治难得这么快认真起来。
而后情景复刻，只不过这次换成了路夏故意打出扣杀球，卓治挑眉，再一次用熊咆龙吟将球压在底线。
他看得出路夏的想法，也顺了对方的意回接，卓治回首，冲着高台上那人勾起唇角，再转回去时，眼底寒光微动，他倒要看看，这个师弟，怎么破他的招。
在他的领域里，绝不允许别人踏足！
球再次被高高抛起，穆司阳看着卓治打出吊高球，心说：“你这是在下战书吧。”
对路夏，还有他。
两人一个坚持不懈地用扣杀，一个将熊咆龙吟贯彻始终，双方的持着各自的骄傲化为刀枪剑影，一步不退。
“顽固得就像一块石头。”穆司阳一语双关，把两个人都囊括进去。齐教练笑了笑，伸手接住天空飘下的细丝，说道：“快要下雨了，我去叫他们两个回来，你先去体育馆吧。”
“好。”穆司阳点头，先去体育馆等其他人。
齐教练赶着一群人进入体育馆是，灯还是暗的，没两秒“刷”的一下全亮起来，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刺眼，卓治条件反射地眯起眼睛，看向开关旁伫立的人影，惨白的灯光打在穆司阳身上，莫名有种零落的美感。
卓治突然觉得穆司阳好像在瞒着什么，即使他什么都没说，即使自己什么也没看出来。
剩下的比赛在体育馆继续进行，卓治一边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一边看穆司阳和乔晨的对决。
右手？
电光火石间记忆碎片自脑海里涌出，一帧一帧地从眼前掠过，定格在某个金乌西沉时分，少年捂着手臂对他说没事，我很好。卓治猛然明白了穆司阳瞒的是什么事。
穆司阳和乔晨比赛完后今天的训练也随之结束，他背着包走进更衣室，准备换个衣服。
恰巧遇见了卓治，那厢抬头看了他一眼，穆司阳细品出一丝丝“放学别走”的意味。
拿出钥匙开锁，穆司阳就听到背后卓治的声音，“你和路夏比赛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你知道了？”穆司阳的声音还算镇定，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猜的。”卓治低头摆弄自己的物品，继续说道：“和他比赛还挺有意思的。”
“难得你认认真真打一场，如果没有下雨，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穆司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卓治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玩笑，轻声笑起来，“那等你的手好了以后，我们两个，好好地打一场吧。”
“阿严一直都在说，你的数据非常模糊。”穆司阳转身，看着卓治的背影微微皱眉，问道：“为什么从来，不肯全力以赴一次呢？”
“因为我享受对手全力以赴的样子。”卓治转身，直直地对上穆司阳的眼睛，说道：“你呢？”
穆司阳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直言不讳地说道：“我现在脑子里面，只想带着育青走得更远。”
卓治眼睛在穆司阳身上转了两圈，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那到时候再看吧，先走了。”
穆司阳看着他出门，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快速换完衣服拉开门，果不其然看到卓治靠在墙上等他。
“这么快？”卓治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打给弟弟的电话才刚挂，穆司阳就出来了。
“知道你在等。”穆司阳瞥了一眼卓治，向前走。
“下次能不能别把我安排给路夏。”卓治提着包追上去，“和他打很累的。”，他指着自己的脑子，不仅有体力上的，还有脑力。
“和我打也很累。”穆司阳不为所动，甚至已经打起下次对练的主意。
“竟然都很累那有什么不一样？”卓治炸毛，“想看看我有多认真你怎么不自己来。”
“我现在不想了。”穆司阳实诚地说：“我想看你和路夏打。”
卓治被他转变得如此之快的态度气笑了，撇嘴道：“那想赢我还早着呢。”，他眼睛眯起看向穆司阳，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穆司阳心中警铃大作，还没跳开就被卓治抓住，恶魔拽着他袖口低语，“这几天帮我找一下熊咆龙吟的缺陷。”
“他能进化，我自然也要完善！”
这是属于他的骄傲，在他的领域里，他要当掌管一切的王！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战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