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卿》哪阿星

25、第25章

　　一夜之间，米黄色的花骨朵从苞中绽放，经过早秋凉爽的晨风，花香铺满各地。

　　月从凑在鼻尖熏人的花香气味中辗转苏醒，她看着手上拿着一束桂花枝的魇，坏笑的脸进入视线，正作起身，头脑却恍惚不大清醒。

　　见月醒来，魇将手里的花枝束在瓶中，随手放置在床边的柜上，边说着：“是不是觉得有点晕？我在这束花上下了些晕人的药粉。”

　　“你......！”
　　屋内不知何时，深红色梁柱旁边多了一棵半人高的桂树，绿色枝叶以及隐隐现出的点点淡黄，给原本以大红为主的环境增添一抹明媚与生机，还有一室浓郁的花香。

　　桂花香气有怡人醒神效果，月想起昨夜是喝醉回来，反应过来，魇又是在戏谑她，收回后面的质问，颤颤巍巍地晃到桌上倒了杯水，冷甜入腹，淡去嘴里的口干舌燥之感，不准备搭理旁人。

　　魇将花瓶摆弄好，回身躺在月刚刚睡的榻上，上面还残余些酒气，双手交叉立在头下，悠然道：“都城梅花酒闻名，改日你带我一道，去酒馆也醉上几回。”

　　“别了，你还是让裴庆陪吧。”
　　喝酒逢知己，千杯显少，但若不是，一杯嫌多。

　　月平时从未见魇喝过酒，不仅如此，闹市里、富贵人家很多好玩好看的东西，魇都不大喜欢，他爱飞到树上看高，爱钻进花草间闻香，爱泥土里打滚。

　　大概在都城不久，还保留着过去的习性。

　　从见到他起，到如今将近十年，性子一点没变。原本月以为戕桀就是话本里的精怪，魇是化成的人形，可是到后来，就再也没见他变成本来的模样，除了能在有限机会下的瞬间移动和对记忆的掌控，没有其他移形变物的能力。

　　幸好天生体质与智力优于常人，所以对于人间的武功路法倒是一学就会，仅两年时间就成立九心阁，结交些能人。
　　至于其它，她知之甚少。

　　魇打断月的纷杂思绪，突然开口：“你做好准备，十日后我们离开这里。”

　　至于去哪儿，月当然知道。
　　杳无人烟的昆仑虚境大得仿佛与天相接，在那待着，再加上永生的寿命和不需进食的身体，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活着。

　　想到此，月最后的丁点酒意散去，回了句“好”，回望身后的魇，说道：“谢谢你愿意将九心阁留下守护谨昕。”

　　“谨昕是你的孩子，也算是半个我们族人。”
　　除开外形有点相近，其它与灵无半点干系的族人，魇曾为了验证这点，瞒着月带着九心去王爷府，结果证实谨昕果然与人类无异。

　　真正的人类无法被篡改或者消除关于月与魇的记忆，只能等待时间自然遗忘。魇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否有方法让人类打破这个规律，天生的警觉让他不得不防。

　　“我们族人……”，月不是首次听到魇用这种说法，她觉得两个人不能称为一个种族，只能算是异类。

　　站起身来，精神重新恢复：“离开之前，我要去看看谨昕。”
　　“谨昕府里的人都不认识九心，我到时借用她的脸。”双惜死了后，月少了一个未亡人，魇说少了也好，不久两人将回昆仑虚境，未亡人生活在人间，多了易露出马脚。

　　哪有马脚可露，月腹诽，未亡人与人并无区别，唯一区别就是不能诞育子嗣。

　　屋里的香气比初始时候更加浓烈了些，她有些受不了，爬起身来出去。魇却觉得舒爽，浸润在自然芳香中，眼皮也忍不住松动。

　　裴庆在这时走过来，看到月站在门口，随即问魇是否在里面。

　　“他在里面打盹，有什么事吗？”裴庆算是月除了魇之外，唯一平时能说话解闷的人，即使知道两人的身份，魇竟还是付出完全的信任，挺让她对这人刮目相看。

　　不过既然能值得魇结交，月也就可减少顾虑，多一个好友。看他有点焦急的样子来找人，怕不是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有位精于治病救人之术的朋友，上次攻击之蛊教防毒蛊的药，就是他研制出的。想来也算是受他恩惠。”裴庆回道。

　　“既如此，与我们何干？”月好笑问道，“你有和他提起魇？”

　　“胡说。”裴庆立即否定，然后解释道：“是我考虑将仙刹宝物交给他，想着定能造福一方百姓，不过还是得问过魇兄弟。”

　　“魇本就打算将它送给你。”只是这东西按理来说是暄愿的，奈何魇没有人间的礼仪道德束缚，觉得能凭本事抢到手便是他物。

　　原本昏昏欲睡的屋子里面的人，听到外面声音，沉着声朝两人说道：“你们该知道我的听觉很敏锐的，进来说话。”

　　月随着裴庆一起又进了去，她只想将角落间三三两两的花瓶撤下去，只留梁间那一株就行。毕竟这是她住的地方，离开巫邪村来到都城，此处成为月真正的房间。

　　魇此刻正坐在地上席间，神态慵懒，看着月的动作没出声，转而告诉裴庆：“能让你称赞的，想必不是寻常医者。我无妨，你愿意送他便送。”

　　“倒不是送，这东西我还得研究研究，只是会一直放置在他那里。”裴庆对新奇古怪总有些莫名的兴趣，就像是天性如此，却万事通达，无一精专，炉鼎放在他手里不能物尽其用发出功效。

　　按照他的意思是，死物不好研究，得让它活了才好观察。

　　说完要事，裴庆才注意到月来往室内室外，将花枝子端出去，回来只剩空瓶。

　　味道入鼻，真是有点过了。

　　昨晚魇连夜拉着他去寻一棵长势最好的桂树，说是给月醒酒。没想到今早就在这了，速度挺快。好在东院桂花树种多，随魇摘去。

　　“魇兄弟继续休息，我先走了。”裴庆以最快的脚步走出去，在外深吸一口气，畅然去找他的医者朋友。

　　“你去王府必然能遇见丁士，帮我个忙，去从丁士口里问出暄愿关于炉鼎的事。”魇对月说道。

　　“你怎就笃定暄愿会告诉他？”月低声问着。

　　“她虽被你剥去爱意，自小的兄妹同乡情谊还在，”魇知丁士对月不同旁人，还是让她亲自去做，免得徒生怀疑嫌隙。“前段日子我又去红岳查看她父亲回忆，没有丝毫线索。”

　　哪里有兄妹情谊，小的时候丁士根本不爱搭理暄愿，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我会去的，你放心，”魇帮助许多，她没有理由拒绝。

　　天阙候府，柳媛媛刚听下人来报，西厢房的那位去世了，惊得赶紧准备过去。

　　虽然不知是何人，但侯爷挺看重，她平时也不敢怠慢。只是天天从屋内端出来的黑水吓得她胆战心惊的，连下人们都多有微词不敢靠近。今日死了也好，那位姐姐自此免去痛苦。

　　几个丫鬟伺候她更衣，彩云从夫人去世，跪侍结束后拿出夫人给的书信，说是要离开候府回家。柳媛媛请示王爷同意，给她脱去奴籍，授了笔钱财允她回乡去了。

　　“你们等会见什么千万不可大惊小怪，”新来的丫鬟资历不深，柳媛媛不放心地提醒，却无人回声，她有些置气，还没动作，颈部一疼，晕了过去。

　　九心将两个丫鬟驮到厨房，摆好趴着的姿势。这边魇抱着柳媛媛回房间床上躺平，手指伸在她额前，闭目查看记忆。

　　家境算不上富贵，母亲仁慈守己，父亲做着清贫的官儿，还有位妹妹，她的儿时经历不好不坏。

　　八岁年纪被父亲带着和妹妹一同去练家做客，是个关于史料修容文人的前辈间聚会，柳媛媛从那时认识炼千览。

　　练千览喜欢游历山川并记录当地鬼怪神话颂文故事，他集合一帮志同道合的人，帮助修纂以真实事件为基础的灵异小说，柳媛媛是其中一员。

　　原来双尾四足珍兽图是练千览给柳氏看的，并且告诉她其来源典故，因而对月扮成的惜文夫人房中图画有所怀疑，认为惜文夫人与珍兽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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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心立在外室，魇从里面出来，说：“回去吧，她不会记得刚才发生的事。”

　　等到柳媛媛醒来，时间才过去不到一刻钟，她赶紧唤来丫鬟去了西厢房，侯爷已经在旁站着，有个小姑娘几日前过来与床上那位住在一起，听侯爷叫她暄愿。

　　暄愿感谢侯爷这么多天收留照顾师父，既然人已过世，她也不再逗留，说到：“师父如今被通缉，不能正大光明入葬，最后烦请侯爷叫个马车，我将师父遗体带到城外好好安葬，”说完行了个江湖拱手礼。

　　元景泰回了个“应该的”，然后吩咐小厮。

　　马车出门，暄愿独自在外面驾着，里面躺的是之蛊教教主冥颜。她将师父拉到城外墓地，墓坑棺材都已备好。

　　办好一切结束，太阳已经西落，师父从未和她提起过身世来历，只能安排一处风景不错的墓地，墓碑上写着“后人暄愿立。”

　　祁元礼的后事暄愿没经办，而是将遗体送回他的父母本家，虽然白发送黑发对他父母亲有点残忍，但对死去的人来说，也算是落叶归根。

　　没想到祁元礼丧事过两月，她终于接到师父来信，去到侯爷府里时候师父快将不行。

　　她跪在师父墓前，火盆灼灼燃烧，缓缓将之蛊教至宝《清乐》一片片撕下，丢了进去，“ 历代圣女活不过四十岁，多亏这本书，”根据祁元礼的遗物中所说，之蛊教圣女修习《清乐》后与教中旁人不同，蛊虫不会受经年累月的锻造影响，存活时间能与主人同龄，与之代替的是主人寿命大大减少。

　　“您是最后修炼此中密法的人，从今以后，世上再无《清乐》 ”。晅愿磕了三个头，起身拿起腰间的冥颜留下的葫芦，小可爱躺在里面。

　　师父希望晅愿能重振之蛊教，她见师父最后期待的模样不忍拒绝，点头同意。蛊虫认主，小可爱至阴至毒，不知道若是被自己的蛊虫吞噬后，能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回程已是半夜，晅愿借着月光，颤颤巍巍下坡。坡平路缓，今夜注定要在外度过，都城城门关闭，晅愿倦于用轻功惹起不必要的麻烦，好在城外也有些客栈可留人。

　　阴暗光影下，一路人伫立不动，晅愿远远就瞧见他，修长瘦弱的身躯被衣服包裹得紧实，距离越来越近，那人也无挪脚。晅愿离他远些，手默默放在腰间葫芦，屏息行走。

　　“许久不见，晅愿。”
　　十步路开外，熟悉的问候声传到晅愿那里，她停下步伐，语带犹疑地问道：“你是，袁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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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