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卿》哪阿星

24、第 24 章

　　除了芷汀准备的寻常礼品，丁士特意备了些红岳镇的香料，给侯爷品鉴。听闻侯爷多年研究炼丹制药之术，应与常人不同，懂得这香料中的好处。

　　这几日温度突然降了下来，看来渐入深秋。

　　到了天阙侯府，元景泰先带王爷府众人去给先夫人上香，中途被身边夫人叫走，似乎是有事，丁士则被侯府下人领到偏厅等候。惜文夫人过世，侯爷府里还在守丧期，看起来清净不少，屋内更是带着股微凉的寒意，下人恭敬地端来一壶紫苏熟水，喝起来有股药香，倒是不错。

　　“抱歉王爷，府里有事耽搁。让你久等了。”

　　人未到前，声音先行，丁士不慌不忙站起来，恭敬说道：“侯爷过虑了，这里环境清幽，饮品可口，正好让我稍作休息。”

　　元景泰坐到主人位，拱手请王爷坐下，脸带微笑，说：“家中丧事，一直不便出门。既然得此机会，我在这里要恭喜王爷覆灭之蛊教。如今身有官职，日后定然能为圣上排忧解难。”

　　下人们又一波上来，给侯爷送去饮品，糕点水果也端上桌。换了丁士旁边的熟水，改为热茶。元景泰看着下人动作，对丁士解释道：“这紫苏熟水能降燥解暑，里面还添加了些药草，虽是夏季很好的饮品，却不可多食。偏厅有点寒凉，所以让下人给王爷换了热茶过来。”

　　侯爷府中一时没有当家主母，凌旋夫人自上次惜文夫人管理事宜后，便将重心放在了将军府，刚好将军府前期也参与捉拿之蛊教余孽的事，府里人员来往也多了起来。老夫人年事已高，不便再操心。可以说目前侯爷府里能管事，就是荣管家和柳媛媛。

　　只是柳氏毕竟身份卑微，夫人又去世不久，不能抬高身份。惜文夫人在世时候，虽然讨厌整天处理这处理那，但有她在，后府女人无人敢置喙柳氏，现在没有主母这个靠山，柳氏只能默默交代事情让荣管家处理。

　　荣管家一人顾不到太多，刚好侯爷无官职在身，长生丹的炼制告一段落，便也开始上心些府里的大小事。

　　“荆州红茶果然名不虚传。”丁士品了一口，口感清香，浓郁厚实，回荡在口中甚至带点刺激感，曾经有幸在宫里喝过一回，便记下了这味道。他望向元景泰：“之蛊教的事多谢侯爷的书信，得以知那吕梁谷的位置。说起这个，侯爷自是功不可没。”

　　圣上也知此事，却没听说有给侯爷论功行赏，更未恢复其官职。看来以前侯爷的事情，弄得圣心不悦，至今也没放下。

　　“只是做了臣子的本分，”神色依然，谦虚回应，元景泰的信息多是从好友冥颜处获得，两人虽后期由于位置不同而疏远，往日的情分还是存在。当初如果知道圣上会如此风驰电掣消灭冥颜的主教，他怕是会再多犹豫几分。

　　“实不相瞒，元士这里有些疑问，想要请教侯爷，”丁士放下手里的茶，开口问道。
　　“王爷请说，”元景泰回。

　　“听闻侯爷多年前得到仙山昆仑虚境的地图，还带了一帮人亲自前往，回来后便开始沉迷于炼丹制药，不知侯爷可否将此事前后告诉一二。”

　　“哦？王爷如何对此类传说开始感兴趣。”

　　丁士不便将与阿星的事情说出，一来确实过于荒诞，二来觉得此事过于隐私，他与元景泰的交情还不至于那个程度，想了想，回到：“丁士遇到一朋友，听他讲解这天地灵怪传说，觉得很是有意思。”

　　这位朋友，自然指的练千文，丁士将他作为理由说了出来。继续道：“他也对侯爷曾经的经历很是向往。”似乎有那么点不道义，但丁士说的也不全部假话。

　　侯爷不再询问细则，喝口桌边的饮品，娓娓道来：“是之蛊教教主冥颜赠予我那份地图，而她是从何而来，倒是不得而知。她只告诉我，给她图纸之人已经多年不见，消失人影。估计没人能找到她。”

　　见王爷在下方认真听着，侯爷继续道：“后来我带了府里的人前去昆仑虚境寻找，在那里遇到一位仙师。他说是在此地修炼的道人，已有千岁。我们亲眼见他呼风唤雨，遮天蔽日。”说道此人，侯爷口中语气迅速急促，语气也变得恭敬起来，“仙师授予我修炼丹药的宝典，往后便如大家所见那样，我辞去官职，不再过问政事。而地图以及昆仑虚境的位置，我已无一丝记忆，大概是仙师走之前拿走了吧。”

　　“侯爷这话让人糊涂，何谓被仙师拿走了，既然去过的地方，必然有所印象，若是能多派人四处打探寻找，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不，仙师说那地人类不该前去，我是与他有缘才得以遇见，否则若是他人，必然有去无回。”元景泰忙替仙师辩驳着，不赞同丁士的话，摇头镇重道：“仙师的话不可不听。”

　　“侯爷前去，可曾带女子？”丁士突然问道。

　　气氛顿时凝滞，有些东西猛然窜入元景泰脑海中，丁士问的这话，瞬间让他想起惜文夫人最后的胡言乱语。他当时以为夫人得了魔怔，后来随着夫人去世更是忘得干净。

　　他没直接回道，而是回问道：“王爷如何有此一问？”目光微低，直视着下方丁士。

　　“只是随口一问，听闻王爷当时恣意风流，都城女子无不向往。路途遥远，有女子作伴，也好消遣时光。”丁士说道，也看向侯爷，眼神泰然。

　　原来竟然是往男欢女爱想去了么。元景泰暗暗琢磨，指尖轻拍桌面，回答道：“并未带女子前去。”

　　丁士了然地点点头，不再作声。刚才问王爷可带女子的时候，明显面色有动容。要么王爷真的未带女子前去，要么带了却说虚话，要么……

　　妹妹身份低微，有什么原因能让其对他人隐瞒？想到此，丁士像是想起何人，寒嘘道：“侯爷，这次回去我家妹妹可是提到您，说还记您当初的模样。”

　　“原来王爷在红岳镇还有妹妹？”元景泰笑着说道。
　　“远方表妹，当年与侯爷有一面之缘。”丁士说。

　　两人静坐了一会，丹童从外面进来，凑在侯爷耳边说些什么，侯爷听到后神态微变，语带歉意地对丁士说：“我这府里又出了点事要去处理，不知王爷可还有其他事，是否愿意再在此地等候一段时间？”

　　看来今天来的时候并不巧，丁士看了眼窗外天色，知在侯府逗留也有一会，握拳回道：“无事，侯爷既然府里有事，我也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说完准备离去。元景泰退了丹童，亲自送丁士到门口，连声说抱歉。

　　“对了，我也是最近才听人说起，自前朝以来，都有个朝廷部门，负责调查一些全国各地的荒诞灵异事件，因为太过于低调，又是直接隶属于圣上掌管，所以几乎很少人知道。好像叫……叫做’化灵殿’。”

　　丁士从未听说有此组织，拱手作揖说道：“多些侯爷告之。”

　　晚上的天静王府一角，灯火亮起，丁士在书房，桌上铺着一张乾国的行政区域图，他将纸上记下的地点一一对照地域注解，在地图上圈了出来。

　　大部分地点围绕在青州附近，只有少部分分散在其它各处。丁士看了很多关于青州的介绍，那里地势险要，多为高山俊森，百姓也不多，是一个比较荒芜贫瘠之地。

　　如果阿星真的与灵兽戕桀有关，甚至可能不是人类，那么青州很有可能是侯爷口中所说的那个仙人之地。可是青州地缘辽阔，山脉众多，人力根本无法一一寻找，所以必须得知道准确的地点。

　　那么侯爷所说的化灵殿，有可能知道些什么吗？他当时来不及询问侯爷从何处得知，但此归圣上直接管理，又甚为低调隐秘，他想到一个人，也许知道化灵殿。

　　丁士将这些疑问一个个都写在了纸上，热水早已凉透，下人也多昏昏欲睡，他对着写的许多疑问，陷入沉思。

　　窗外皎洁的月光若隐若现，好似隐藏着一丝忧愁，像是淡淡的、纯净的女子脸庞，让人沉醉其中。迷离的月光下，有人沉迷深思，有人借酒消愁。

　　不知道何时开始，月开始喜欢上了喝酒，这段时间，她经常去人间的酒馆，然后酩酊大醉地回来，接着就是不省人事。魇看着倒在地上席间的月，乌发散落一地，一身重味，嫌弃地捏着鼻子，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伙伴，将来变成一个酒鬼，而且还是个女酒鬼。

　　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月，“喂，过些日子我们便回去昆仑，你这是舍不得么？”
　　躺着的人眼睛懒得睁开，恍惚说道：“人间繁华，有玩有酒，昆仑冷清，整天只能对着你，你还是个野兽。”

　　“我最后再说次，是灵兽，不是野兽，你怎可将我和畜生相提并论。”没好气地，魇走到旁边塌上，又觉自己和醉酒之人辩论纯属浪费力气，坦然躺在后面的摇椅上，椅子开始摇摆，他侧着头，面向地上。

　　逗留得够久，再不回去，马脚必然越来越多，雪球也就滚得越来越大，过去的有些事魇已记起。叠韫的后人不知知道了多少。

　　无论如何都城不能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