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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初见与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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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五来到内院,青六走出来。
青六:“有消息了?”
青五:“没有。”
青六:“她逃不出去,仔细找,不可大意。”
青五折回,青六转身守在门外。公主府内有四大院落,其中之一便是清流院。
清流院在公主府左后方,占地面积最大,离公主府的正殿最远,傅承忻手下寻人低调,没有将整个公主府闹开。
清流院内一共有四个大院,分别是傅承忻的主院流溪阁,左边是闲时消磨时间或招待客人的西溪阁,右边下属的住所重溪阁,后方便是一片种满各种树木花草的言溪阁,遂伊被关之处便是重溪阁的地下私牢。
现在流溪阁除开门外守着的青六,里面只有傅承忻。
遂伊轻而易举便闯进,借微光发现四周都竖立很多木制物件,她瞄准最大的房间,发现门都没关,里面的等还是亮着的,现在已经是深更半夜,月亮早已不见,人怎么还没睡。
她放轻脚步踏进,在主卧内逛了一圈,认识的是木制的碗、桌椅板凳、花鸟鱼虫,各种小动物以及小人,不认识的还有各种木制叫不出的看着十分精美又复杂的大小物件……
遂伊……
走错地方了,这是进了木匠的工房?
依稀听到有水声,遂伊闻声而去,隔着薄薄的屏风,似有似无的药香飘来,浴桶内有男人。
这都什么时候还洗澡……异于常人的作息。
她默默退回,找个地儿等人洗完澡再说。
先发制人的绝佳时机。
她逃出私牢躲在暗处,为的就是让人点出主子的住处,打算看看将自己关起来的人有什么企图,不想这个时候人竟然还在沐浴!
她已经有两日未沐浴。
她立刻走出去,将大门打开,门外正中央青六正对着她,被她抢先一步开口:“洗了多久?”
从她语气中听出了不耐,青六:“什么?”
遂伊静道:“现在已经是深夜,你家主子都不睡觉,他是鬼吗。”
青六:“姑娘慎言。”
遂伊:“既然已经放我进来,我在外面等着,你去告诉你家主子,记得穿戴整齐再出来。”
青六……暗卫和逃犯之间的对话,为什么有种和谐的味道。
入夜前,公子的确说,若是这几日人逃向他这里,放她进来,没想这么快;晋家养女,果然深藏不露多年。
青六刚进去,见傅承忻下半身披着浴巾走出来,心想竟被猜中了。
傅承忻:“什么事?”
青六:“遂伊姑娘越狱逃出,现在门外候着。”
都越狱了还守礼?
察觉主子困惑,青六又道:“遂伊姑娘进门发现您在沐浴,请您穿戴好再进来。”
……傅承忻拉了拉衣领:“她在哪个门外?”
青六:“大门外。”
傅承忻……
“把人叫进来。”
再次进来,人已经坐在茶几旁,十分专注煮茶,茶具在纤长白净手指中移动,人披上一件外套,头发披落在背,闲散雅致。
如果不是深夜,这个的确应景。
没抬头看人,傅承忻:“坐。”
遂伊盘膝坐下,看着他不急不缓的动作不语。
“撬锁技巧不错。”
“过奖。”
傅承忻轻轻一瞟:眼睛细长,瞳孔接近于眼角,眼皮覆盖瞳孔上方约莫三分之一,波光流转有神,眼角微微上翘,好一双瑞凤眼。只可惜鹅蛋小脸上写着“冷清疏离防备”几个大字,那双若有若无笑意的眼睛也冷了几分。
“今年多大了。”
“比你小。”
“今晚饭菜可口吗?”
“还行。”
“不杀他,这样会减少很多麻烦。”
“他本就是个麻烦。”
当初在福星酒楼上发现不肯让官差搜查的人就是刚刚站在门外的侍卫,走路姿态步履生风,是受过长期训练的;能让晋大人生敬畏之态又没有防备之心的,定然是权贵,往楼上看去,与她对望的男人腰间一块玄木所制的普通腰牌系有深红色的絮条,这个颜色,她曾经见过,也听说过一些传闻。
这批人中有一个尾随王生所驾的马车,待在地下密道聊天半响,见王生丝毫没有提及其他人,遂伊便断定这批人与王生不是一路且目标应该是王生,能与王生产生联系且引来官府追踪,十有八九离不开段移山。
与段移山有关,私下追踪王生,肯定不是段移山的人。
敌人的敌人。
遂伊没有亲自动手,留王生活口。
傅承忻摇头:“杀人不能解决问题,你杀他虽然看着没破绽,若仔细查验还是能从你深色男装中找到血迹,若是晋知县知晓,定会很担心。”
遂伊冷笑:“现在商议的不是该不该,而是你打算怎么解决我这个麻烦,毕竟若是官差大人问我为何杀人,我也可以说是你让我杀的。”
傅承忻:“哦。”
性子比较直,还有点躁。
遂伊挑眉:“嗯。”
站在旁边的青六……
傅承忻:“年轻人,太冲动不太好。”
遂伊一本正经:“您今年高寿。”
不就是长几岁也想倚老卖老。
青六……
傅承忻将倒好的茶递给她:“是个人才。”
遂伊接过,抿了一口:“哦,有话直说,天快亮了。”
青六……
傅承忻:“帮我做件事,事成两清。”
她帮他做事,他帮他保密。
遂伊眯了眯眼睛,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让自己帮忙做事,这事肯定不简单。
她一口闷,静道:“今晚我若不来,你打算关我几日?”
傅承忻:“不知,倒是你不清楚我等身份就故意透露王生的位置,意欲何为。”
闻言,遂伊只是笑了笑,严肃道:“自然是相信我朝律法。”
白日不顾王法才杀了人,现在说相信律法,青六……
傅承忻轻笑,挥手:“去吧,自有人交代你。”
遂伊起身:“你还睡得着?”
睡前喝茶。
傅承忻……他也是临时起意泡茶招待,至于原由,傅承忻一下也说不清楚。
人走后,傅承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姑娘带着杀意前来,看着还算有礼貌,瞧着倒是有个性,不像安分过日子的人,留一段说不定会有惊喜。
他是不是表现得太友善了。
后青六问:“公子,你对遂伊姑娘还挺正常的。”
傅承忻:“什么。”
青六:“平日您都不知道体贴女子,深夜对突然闯入的逃犯格外温和。”这里的温和是相对的,当事人遂伊就没感觉到温和,反倒是深不可测。
傅承忻:“身为女子能有如此胆量,能为己用再好不过。”虽然年轻冲动了些,胜在有几分机灵。
青六……
青六将人带到重溪阁偏僻小院安置,两天后,遂伊接到一项任务,离开公主府。
傅承忻祖父傅业为境北两省陆路提督,不在京城,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傅康之尚嫡长公主,居京城公主府,二儿子傅沏之跟随父亲左右。
傅承忻一家五口。
傅承忻父亲成天专研于乡间田野,母亲则专心看父亲专研;二弟傅峥,字承珂,沉迷史学无法自拔,获得陛下恩准,成天往太史院跑;三妹傅依,小名承恬,武痴一枚,常年跟在外祖父母身边,一年在家最多带上两个月。
嫡长公主周嘉仪,自从嫁给傅康之为妻,家中无姬妾,两人琴瑟和鸣二十余年,鲜少出门参加各类宴会,也不喜在自家办宴,一家子各忙各的,比起其他权贵,倒是清静得多,平日里和寻常百姓家没多大区别。
傅承忻:“出门了,可跟你要了什么。”
青六:“遂伊姑娘托我们送一封信回魏县,可要查看?”
傅承忻:“直接送去。”
青六:“遂伊姑娘还让带些特色物产。”
傅承忻:“送。”
收到遂伊的回信已经是两天后,晋家三口都松了一口气,心情低落几天的羡云终于展开笑脸。信里简洁明了,一共四排字:大人,吾康,勿念,也不要托付人照顾我,有事会找你;夫人,一路顺遂,日后再将风俗细细写给夫人看;小云,我不在,好好孝敬长辈,不能荒废学业;顺便买了些东西,勿绪回信。
羡云拿出包裹内随便买的两只漂亮小猫布偶:“那我就随便收了吧。”
晋大人夫妇二人相视一笑,晋大人将包裹内的茶叶包拿出来闻了闻,“那我就随便喝喝。”
晋夫人从包裹里取出一个长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一盒胭脂和口脂,两个的色泽温润,与她的肤色和平日的衣着十分相配。
她心疼道:“花了不少钱吧,钱她一分没带走,这两年给她的肯定也没攒下多少,还够用吗?”
晋大人从她手中接过仔细看了看,安抚道:“胭脂、口脂盒出自京城,能把东西送来,说明她暂时无事,至于钱,遂伊为人你不必担心她没钱或者钱来得不正。”她应该断出东西一送,他定能猜出她现在所在之处,随即也会有所行动,例如让好友照顾一二,所以信中才特地嘱咐不要找她。
她现在虽然暂时安全,但也不方便。这话他没同夫人说,担心她慌乱。
晋夫人:“我们回一封信?”
晋大人:“遂伊信中不让回信。”
羡云:“为什么不让我们写?”
晋大人:“她应当还在赶路,不方便收信。”
羡云:“阿姐要去的地方很远吗?”
晋大人:“少说也要四五日。”
羡云:“那肯定很辛苦了,钱够花吗?”
她问了同晋夫人一眼的问题,晋大人夫妇相视一眼,晋夫人:“不用担心。”
阿姐仔细挑选的花猫布偶,羡云暗暗决定心好好存放,等阿姐回来。
……
随便买礼物的主儿遂伊拿着一张绣着兰花的白色丝帕坐在某酒楼房梁上寻思着任务的条件: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找到丝帕的主人,之后再打开交给她的锦囊。
这丝帕,质感以及绣工……不便宜,特别是丝帕上的余味儿,有几分特别,不像平日里能见到的。
丝帕上还有一个字:俊。
丝帕方面,消息最灵通的应该是布铺、香粉铺的老板,两者未必能同时答出几个问题,最直接且最懂得女人物件且最好闯入的便是对面的青楼,忘尘阁。
这里不仅吸引各路男人,对乞讨之人也是个好去,放眼望去,街边正规的商铺,贩卖的小贩,来往的人群,进出青楼的体面人物……
次日,丝帕落在一个乞讨的七八岁小男孩头上,察觉有什么落在脑袋上,小乞丐伸手拿下,发现是一块十分精致的丝帕,他起身四处张望又往上看,忘尘阁楼上有几个打开的窗户,敲了半天也不见人有动静,认定是人不要的,暗想天正热,小乞丐索性放入怀中,时不时拿来擦汗。
丝帕跟着小乞丐流浪了半天,被一个成年乞丐发现,硬生生抢了去,小乞丐护不住,只能默默走开。成年乞丐拿着绣帕四处招摇,不到两个时辰,几个人普通打扮的壮汉围上来将其敲晕带走。
几人将其带入一家别院,等了一个时辰,出来另外一个家丁打扮的青衣男子摸着手中的绣帕张望离开,遂伊尾随而去,人在京城绕了几圈,这才偷偷走进一户人家的后门。
门匾写着:“万府”二字。
爬上树一看,灯火通明,是个大户人家。
守了一夜,清早,青衣男丁带着另外一个家丁从后门出来,后有分开走,青衣男丁在集市逛了两圈,在一个废旧的小巷停下,似乎在等人,一盏茶后,一个丫鬟装扮的蓝衣姑娘走了过来,两人交代了几句,随后前后分开。
尾随蓝衣姑娘,发现她进了张府的后门。
遂伊将目标锁定张府,两天后,蓝衣丫鬟换了身青衣,带着一位鹅黄齐胸襦裙头戴帷帽的姑娘从侧门乘车离府,跟了一路,人最终进了安山寺。安山寺后院某处,几日前的青衣男丁已经在那儿等候,蓝衣丫鬟把姑娘请进去,从内守住门口。
遂伊寻隐蔽处翻墙轻易落地,躲在暗处。
等候的男子风流倜傥,他上前走两步:“张姑娘。”
张姑娘后退两步,小心翼翼道:“万小公爷。”
万小公爷轻声道:“一个月前,你我也在此相遇,当时你躲在此处偷偷抹泪,我便想真不想再看到你伤心哭泣,却是我疏忽了。”
张姑娘声中羞涩掺杂愧疚:“是白莲的过失,应该及时将丝帕归还,还是给小公爷惹麻烦了。”
万小公爷:“我已经打探清楚,丝帕偶然遗落被乞丐捡到,我已经命人打点,不必担心。这丝帕怎会遗落,张姑娘可有想起来?”
到底是年纪轻,温声细语询问下,张姑娘道:“平日就放在身上,许是半个多月前参加宴会弄丢的。”
语毕,张姑娘慌了:“不是,小公爷您别误会……”
吃瓜遂伊:别人的贴身之物放在你身上,从你口中亲自说出,还求别人别误会……啧。
过了一会儿,万小公爷笑了,带着几分欣喜:“你……”
张姑娘要哭了,发颤:“我没有。”
万小公爷隐忍道:“我有。”
张姑娘震惊抬头,呆了呆:“不可以,不可以,我已经……我不配。”
听了这话,遂伊想暴走,想着任务在身,硬生生看下去。
万小公爷一把搂住伤心的张姑娘,克制道:“嫁娶本是两情相悦方可长久,配与不配,别人说了不算。”
此时的张姑娘心里不甘,她本就是书香世家,为什么要嫁给不考功名成天待在家里不知作甚素未谋面的男人,想到眼前的俊朗小公爷,张姑娘默默流泪,越发让搂住她的人怜惜。
看不下去,遂伊转头翻墙离开。